“王爺,不要嘛,這大白日的……讓下人撞見了多不好……”孫瑜嬌聲曼語,欲迎還拒。
“誰敢進來?”他低聲一笑,笑聲充滿了曖昧。
“容姐姐來找王爺,想必有要緊的事,王爺不去見容姐姐嗎?”
“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本王的事更要緊。”
“可是,王爺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妾身知道,王爺一直惦記着她,放不下她。雖然上回容姐姐傷了王爺的心,可妾身覺得她有苦衷,此次親自來找王爺,她應該是想和王爺重歸於好。”孫瑜說得相當誠懇。
“住口!”司馬穎冷冷道,“她能有什麼苦衷?本王對她再無當初的情,不許再提她!”
“王爺別生氣,妾身不提就是了。”她委屈道,“啊……嗯……王爺,輕點兒嘛……”
房中傳出孫瑜的淺唱低吟,令人筋骨酥軟,想必與她歡好的男子正沉浸在溫柔鄉而無法自拔。
晴天霹靂!
本王對她再無當初的情……
司馬穎,真的是這樣嗎?那麼,我醉酒的那晚、在華林園瑤華宮的那日,你那麼待我,又是怎麼回事?是故意羞辱我嗎?
身,往下墜,心,被撕碎,手足,被斬斷。
孫瑜低聲媚笑,又道:“那容姐姐一直等着也不是法子,妾身去跟她說一聲……”
司馬穎冷哼一聲,“她願意等,就讓她等……”
淚水在眼中滾動,我強忍着,拼命地忍着……毅然轉身,飛奔離開……
這是自己釀成的後果,怨不得任何人。
……
“皇后,吃點兒吧,你已經兩日兩夜沒進食了,再這麼熬着,會病倒的……”
“王爺只是說氣話,奴婢覺得,他對錶小姐那麼說,不表示真會那麼想。”
“皇后可親自問問王爺,王爺對你的情意,奴婢看在眼中,不是假的……”
“呀,這麼燙……皇后,不要再折磨自己,奴婢求求你,不要這樣……”
碧淺怎麼勸,我都聽不進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司馬穎真的不愛我了嗎?
怎麼想,也想不出答案。病來如山倒,李太醫說我染了風寒,情志抑鬱,心鬱氣結,若想痊癒,務必保持心境開朗。可是,我怎麼開朗得了?
時而高熱,時而低熱,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連續三日,我神智不清,偶爾睜眼,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只記得,司馬衷經常來看我,因爲,我聽見了他對我說的話:
“容姐姐,快快好起來。”
“朕帶了一樣好玩的玩意兒給你玩,你快起來瞧瞧。”
“容姐姐,要聽太醫的話,把湯藥吞進去,病就會好了。”
表哥也常來看我,開解,鼓勵。
朦朧中,我好像看見青衣坐在牀沿,他沉沉地看着我……他好像還對我說了一番話,我記得不是很清楚。
他道:“姑娘,輕生是懦夫所爲,是可恥的……雖然人在世上會遭受各種各樣的苦難,但是,活着就意味着還有諸多可能、還有期盼,你想做的事還沒做完,怎麼能
輕言放棄?輕言放棄的人,是懦夫。”
我明白了,我還沒告訴司馬穎,還沒表明心跡,怎麼可以就這麼放棄?
就算他不愛我了,我也要讓他知道,我依然愛他。
熱度退了,卻纏綿病榻多日,這場病拖拖拉拉的,半個多月才痊癒。
無須再喝湯藥的這日,碧淺很高興,爲我梳妝打扮,說要帶我出去轉轉。
在百木凋零的花苑,我又看見司馬穎與孫瑜攜手賞景,神情親暱,恩愛非常。
雖然心痛,但我不再退卻。
修書一封,我派人送到皇太弟府邸,並且囑咐一定要交到司馬穎手中。
裝扮了一番,我來到華林園,在小閣等候。可是,他沒有來,來的是孫瑜。
她娉婷地走來,步履輕緩,曳地的裙裾迤邐而過,風情萬種。
“容姐姐一定很奇怪,爲什麼王爺沒有來。”她淺淺笑着,天生的媚骨嬌顏。
“是很奇怪。”期盼的心頓時冷了,猶如寒風過境,心間冷徹。
“王爺讓我對容姐姐說,王爺政務繁忙,沒有閒暇來。”孫瑜挑眉道,“不過你應該明白,這只是王爺的託辭,實際上……王爺真的不想來,但又不好抹了你的面子,這才讓我來。”
“勞煩妹妹辛苦走一趟,真是過意不去。”我竭力裝得若無其事。
“不辛苦,容姐姐的事,我向來打足十二分精神應對。”她意味深長地笑。
“是嗎?那不是費神、費力?”
“雖然費神、費力,不過天道酬勤,我修成了正果,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那就恭喜妹妹,得償所願。”我得體地笑,“也祝願妹妹青春永駐、永葆王爺的寵愛。”
“承容姐姐貴言,我一定會牢牢地抓住王爺的心。”孫瑜笑得風生水起,“時辰不早了,我先行一步。”
她從容地轉身,扭着婀娜的腰肢離去。
我揚聲道:“妹妹,此後各安天命。”
她頓足,沒有轉身,片刻就繼續邁步。
對付這隻老謀深算的母狐狸,必須虛實結合,真假參半。
碧淺奇異地看我,問:“皇后有什麼打算?”
我抿脣微笑,望向淒冷風中的瑤華宮,眸凝一線。
……
三日後,我在仙澤殿泡溫泉,只有碧淺在殿前守着。
不出意料,司馬穎來了。走進這溫泉水暖、水霧瀰漫、昏光杳杳的內殿,他淡漠的目光落在溫泉池中的我。
表哥派了一個部屬將我的書函送到他的手中,這封書函並沒有寫什麼,只是一副字,我曾經飛鴿傳書送給他的《孫子兵法》中的那句話。
想起以往,他會來仙澤殿赴約。
我走上去,隨手取了輕綢披上,行至他面前,曼聲道:“王爺下池泡泡吧,有益身心。”
司馬穎不語,靜靜地盯着我,漂亮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又似乎什麼都沒。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知道,輕薄的綢衣披在身上,很快溼透,貼在身上,曲線畢露,有如胴ti展現在眼前,
對男子而言具有極致的誘惑力。我就是想以最直接的方式讓他想起他曾經對我的情,勾起他對我的愛,因爲,男人都禁不得誘惑。
但是,他的俊臉始終風平浪靜。
“這麼想我?”他漆黑的瞳仁對着我的眼,乖張道,“還是想男人?那晚,我差點兒以爲,你記掛着我,思念成狂,才喝那麼多酒,把自己灌醉了。我甚至以爲,你假裝喝醉了和我燕好,是因爲真的愛我。後來我發現,你真的醉了,胡言亂語,發酒瘋,根本不是想與我燕好,只是酒後神智不清,做出糊塗事。”
“容兒服侍王爺沐浴。”我將聲調壓到最低,爲他寬衣解帶。
“美人計?”司馬穎扣住我的手腕,眼神終於變了。
“王爺坐懷不亂,美人計對王爺無用。”
我莞爾一笑,雙手滑過他的肩頭,脫下他的外袍,接着脫他的中單。
然後,我拉着他步入溫泉湯池。
雖然他並不健碩,身板卻結實,寬肩長臂,窄腰長腿,膚色較白,在暖光的映照下,散發出誘 人的光澤。我取了柔巾擦他的身,輕緩,溫柔,但聽他溫和地問:“你身上的傷好了?”
“李太醫調製了一種專治鞭傷的膏藥,外敷一月便能恢復原狀。”
“誰傷你的?”
“過去了,就不提了。”
“陛下回京後,原本決定重新冊封你。我阻止了,你是不是很生氣?”
“不生氣。”我摟着他的腰身,臉頰貼在他的肩背上,細細感受擁有他的感覺。
四年來,我與他聚少離多,日日期盼,夜夜等候,那廝守的幸福就在眼前、就在手中,卻被我輕易地丟棄,我爲什麼那麼傻?這一次,我不會輕言放棄。
司馬穎一動不動地任我抱着,我觸吻着他白皙的肌膚,肩膀,脖頸,脊樑,舌尖緩緩下滑……我感受得出來,他全身緊繃,也許被我撩撥得快按耐不住了。
片刻後,我來到他身前,踩在他的腳背上,摟着他的脖子,吻他泛着粉光的脣。
以爲他會反客爲主,非但沒有,他反而粗魯地推開我。我往後跌去,腳下一滑,整個人跌在水中。溫水沒頂,我立即閉眼、屏息,心口劇烈地縮起來——因爲他大力的推而揪痛。
我來不及從水中掙扎起來,就被他拽起來,狠狠地抵在池壁上。
“怎麼?改變主意了?”司馬穎的左掌壓着我的右肩,用了很大的力。
“什麼?”我抽氣道。
“你所提的那三件事,我不會滿足你,難道你不介意了?”他的目光很冷,與這溫暖如春的內殿形成強烈的反差。
“不介意了。”年初我拒絕他、傷害他,是我的錯,現在他想怎麼懲罰我,我沒有怨言,“我就在你面前,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司馬穎出其不意地笑起來,張狂恣意,卻含着些微的悲傷。
良久,他扼住我的脖子,“你不介意了,把自己脫光了擺在我面前,希望我要你,是不是?你以爲我無法拒絕你的誘引,是不是?”
是的,我這麼以爲。可是,我沒有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