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娃娃看着他,他很自信,目光犀利,似乎掌控了一切,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時候,假若提出雲夫人父親一事,會不會太突兀?
他朝秋霜揮手,“退下吧。”
秋霜擔憂地看着楊娃娃,無奈道:“閼氏,奴婢先退下了。”
楊娃娃心神驟緊,心跳加劇。
秋霜恭敬地退出去,掩上門。
月氏王拉着她站起身,陌生的男子氣息襲來,籠罩着她。
必須冷靜!
她告誡自己,不能慌張!
此時的月氏王,充滿了危險的氣息,就像餓了幾日的野狼。
他慢慢靠近,想擁她入懷。
她一邊想着法子,一邊使出五成力氣抵抗着,自然抵不過他的力道。
一時之間,他們僵持着。
楊娃娃瞪着他,一雙水眸迸射粗冷冽的目光,薄怒漸起。
他的目光越來越炙熱,飽含款款深情,好像眼前站着的是思念多年的悠夫人。
月氏王微微一笑,溫柔道:“今夜,你是我的王妃。”
她聽不懂,只覺陰風陣陣,森然入骨。
……
月氏王握着楊娃娃的手,看着她的眸,癡迷了一般。
燭火搖曳,輝映在她白皙的臉上,像是她的臉腮染了紅暈,令人心生憐愛。
然而,她的身子僵硬如石,鎮靜只是裝的。
他的眼眸變得可怕,燃起兩簇慾火,她心急如焚,想着下一步應該怎麼應對。
如果他用強,她怎麼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服他,還是委以虛蛇、巧妙擺脫?
四目相對,心事各異。
月氏王抱住她,漸漸用力。
楊娃娃心跳加劇,以微力抵抗着。
“你不願意嗎?你真的喜歡藍天?你明白我說的嗎?”月氏王的眼中瀰漫着孤獨與落寞,像是被人遺棄的孤寡老人。
這一刻,她覺得,月氏王只是一個老人,無家可歸,額頭、眼角的皺紋鐫刻着他的孤獨與對悠夫人的思念。
“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外面傳來一道慌張的叫聲,一如驚雷,打破了默默對視的兩個人。
月氏王面色一變,鬆開她,轉身怒道:“何事如此驚慌?”
侍衛氣喘吁吁,結結巴巴地稟道:“大王,王子……王子帶着一隊人馬,往飛雪苑過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楊娃娃震驚地呆住,腦子裡一片空白——未藍天真的謀反了?
真的謀反了!
而他之所以謀逆,全是因爲她嗎?
“逆子!”月氏王勃然大怒,握緊拳頭,怒聲下令,“傳我令,王子謀逆,格殺勿論!”
楊娃娃聽得出來,他的嗓音微微發顫。
侍衛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大王,王子已經控制了整個王宮,也控制了侍衛隊……大王趕緊走吧,王子很快就到飛雪苑了。”
月氏王仰起臉,聲色俱厲地怒吼:
“我是月氏王,逃什麼?”
接着,他踹了侍衛一腳,“滾!”
然後,他轉過身,眉宇緊皺,悲憤道:“未藍天竟然謀逆!很好笑,是不是?月氏國,王位,遲早是他的,他爲什麼謀逆?”
燭火明滅,照在他的臉上,彷彿潑上一層暗黑的血水,血腥可怖。
楊娃娃聽着他高揚而悲憤的話,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卻能感覺得到他的痛、悲與傷。
突然,月氏王幡然醒悟一般,色厲內荏地吼道:“是你!他是爲了你!”
他奔過來,一手扣住她的臂膀,一手扼住她的咽喉。
想抓她,沒那麼容易!
只不過,她並沒有反抗,因爲,她想留給他一個逃生的機會。
他緊緊地扣在她的咽喉處,厲聲慘笑,“他要你,沒那麼容易!”
與此同時,一列侍衛氣勢洶洶地闖進飛雪苑,明火執仗,熊熊的火光照亮了屋宇,照亮了侍衛面無表情的臉孔,也照亮了那迎面撲來的殺氣。
爲首之人,正是王子未藍天。
氣宇軒昂,深目高鼻,薄脣緊抿如刀削,面如覆雪,冒着絲絲寒氣。
未藍天看着楊娃娃,冷靜道:“深雪,莫怕,我已經控制了整個王宮。”
他轉向月氏王,陰沉地瞪着他的父王,以月氏語命令道:“父王,放了她!”
月氏王怒火高漲,手臂隱隱發顫,喝道:“爲了她,你竟然犯上作亂,行謀逆之事,枉費我如此信任你!我年事已高,疾病纏身,再過不久就把王位傳給你。想不到你這般心急,舉兵謀逆,弒父奪位,你會得到王公權貴的支持嗎?他們會擁戴你嗎?縱使你坐上王位,他們也不會擁戴一個弒父奪位的大王。”
姜,還是老的辣。
他說這番話,目的在於讓兒子投降。
月氏王穩坐王位二十餘載,那些忠心不二的老臣對王子的逆舉必定有微詞。
再者,一夜之間,他們的權勢不再穩固如山,必定會爲難新王。
然而,未藍天會不明白這些道理嗎?
未藍天冷冷一笑,譏諷道:“父王不必費心,若非父王不顧父子之情,我又怎會後發制人?若非我早有安排,只怕今夜死的是我。明日一早,父王會昭告月氏百姓:王子未藍天,身患隱疾,不幸夭亡。”
“我說的對不對,父王?”未藍天追加問了一句,語音冰冷,讓人膽寒。
“對!你說得很對!”月氏王緊扣着她的咽喉,心痛難抑,“自你母親去世,我待你不薄,你竟然爲了一個匈奴女人,不顧父子之情,置我於死地,你不配當月氏國的王!”
“是,你待我不薄,但是,母親是因你而死。你可有想過,母親是怎麼死的?臨死之際,她唯一的願望是什麼?母親臨死時,還對你念念不忘,盼着與你見最後一面。可是,你自此至終都沒有出現。自從悠夫人進宮,你就冷落母親,兩三年從不過問,你知道母親有多麼傷心嗎?可是母親從來沒有責怪過你!”未藍天上前三步,悲憤地質問。
“原
來你這麼恨我。”月氏王的臉上漾滿了悲傷與淒涼,“我從未愛過你母親,娶你母親,是父王的意思,我無法拒絕。後來,我見到了悠兒,我只愛她一人,但是,她愛的是別人,整整三年,她一直忘不了那個男人。”他看向楊娃娃,悲傷的淚水從蒼老的眼中緩緩流下,“你從匈奴帶回來的女人,與悠兒有幾分相似,我想對她好,可是,她喜歡的是你。爲什麼?爲什麼我愛的人,都不愛我……”
未藍天縱聲大笑,黑色的長袍微微顫動,“這是你的報應!父王想知道爲什麼嗎?二十多年來,你蹂躪了多少清白女子?一個接一個,只要你高興,一夜之間她們便成爲你的女人之一,但是,僅僅是一夜,你從不過問她們的生死。宮中那麼多夫人、那麼多女人,你還嫌不夠,非要到匈奴把單于的閼氏抓回來,不顧匈奴會不會舉兵來犯,不顧我月氏國的國威與聲譽……王公貴族對父王沉迷女色、荒淫無道早已有微詞,私下裡議論紛紛,父王的荒唐之舉早已傳遍整個昭武城。”
他瞳孔微縮,冷酷道:“父王,你已經沒有資格坐在王座上!”
月氏王滿面怒火,咆哮道:“你有資格說我嗎?我荒唐,你就不荒唐嗎?半夜私會,與我爭女人,傳出去,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未藍天目光如炬,殺氣滾滾,“父王以爲,我會像你一樣嗎?”
楊娃娃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只覺得這對父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吼叫着,怒氣如浪如濤。
突然,一絲寒光陡然亮起,閃過她的眸心,令人眉目生寒。
瞬時,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她的脖頸處,冰寒入骨。
未藍天下意識地跨出一步,驚恐地伸手想阻止,“父王……”
月氏王目露猙獰之色,厲聲喝道:“別過來!要王位,還是要她?”
“放了她,我會奉養父王在宮中,父王想要多少女人都可以。”未藍天鎮定地開條件,已不似方纔的驚慌。
“多少女人都可以?不,不必那麼多,我只要她。”月氏王陰冷道,厲色乍泄。
“休想!”未藍天斷然打斷他,目光狠厲,“你敢傷她分毫,勿怪我不顧父子之情。”
楊娃娃覺得父子倆越來越激動,火藥味越來越濃,如果再不掙脫月氏王的挾持,受傷的會是自己。
從始至終,她在月氏王的威脅下一動不動,此時月氏王的注意力集中在未藍天,脖頸處的匕首並沒有傷到肌膚。如果現在趁機逃脫,應該沒有問題。
於是,她朝未藍天使了一個眼色,接着抓住月氏王握着匕首的手臂,另一手反向揪住他,猛地提力,迅速彎腰,一個利落、漂亮的過肩摔,把身材高大的月氏王重重地摔在地上。
立時,五六個侍衛衝上來,制住月氏王。
月氏王激烈地掙扎着,叫道:“放開我!放開我!我是大王,你們……你們都反了……”
未藍天譏笑道:“父王,再叫也是白費力氣,侍衛只聽從我的命令,父王的命令,他們聽不見!”
月氏王道:“逆子!畜生!你不得好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