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娃娃掙扎着,臉側是她灼熱熱的鼻息,癢癢的。
“不要動,否則你還要幫我包紮一次。”見她不再反抗,禺疆知道這機會來之不易,低沉道,“就一會兒,好麼?”
他的嗓音仿若耳語,溫柔而沉魅,她靈光一閃,輕輕點頭。
他微閉眼睛,臉頰摩挲着她的臉腮,“告訴我,你擔心我的傷,是不是?嗯?”
她僵住,不敢動彈。
沙啞磁性的嗓音,他繼續道:“你在乎我,是不是?告訴我,嗯?”
她答應他不再抗拒,只是想給他一點甜頭,讓他心情愉悅一些,她可以藉機保住夏心一條命。然而,他的深情耳語,一點一滴地蠱惑着她;灼熱的鼻息噴在她的頸間,他胸膛的熱度燙着她的後背,她渾身不自在,求道:“不……不要這樣……”
“不要說話,噓……”
禺疆不想聽她拒絕的話,不想聽,只要現在這個柔情的時刻,摩挲着她光滑的臉腮,抱着她幽香縈繞的嬌軀,感受着她的溫順與柔軟,就這樣,永遠不放開,天荒地老……
接下來的三夜,他們同牀異枕。
雖然同寢,卻是涇渭分明,互不侵犯,兩人之間相安無事。
楊娃娃答應他,與他同寢;他答應她,遵守她的約法三章:
其一,劃出三八線,不能越界;
其二,他不能碰她一分一毫;
其三,各做各的事,不能多管閒事。
禺疆清楚地記得,她說出這三個條件時的表情,高傲,淡漠。
他知道,如果不答應,以她的個性,她一定會以自己的性命要挾他。
第一次,她就已經幹出這種事了,以自己的命救四個護衛。
她是一個敢做敢爲的剛烈女子,寧願死,也不願受人脅迫。
雖然這三個條件對他不利,他很難施展攻勢,不過,來日方長,他就不信她沒有弱點。
只要能夠與她同侍,時常在一起,他一定可以找到她的致命弱點。
鹿死誰手,拭目以待。
……
寬敞的議事大帳,坐北朝南的主位上橫放着低矮木案,主位兩側、沿着帳篷的弧度依次排開六張案几,中間的空地很大,甚是氣派。
禺疆坐在主位上,精光四射,霸氣凜凜。
下面坐着的,是寒漠部落的要員,是他的部屬。
此刻,他們正討論着基也部落來使的事情。
禺疆眯起黑眸,冷冷地看向衆人,等待着他們協商出結果。
“單于,她是我們的俘虜,不能還給那個兔崽子;再說,單于已經把她賞給我了,總不能反悔吧。”說到後面,約拿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腦袋,憨直地笑。
“塞南,你有何高見?”禺疆眼眸轉向另一邊。
“上邪對女人不會這麼在意,不過也說不定,他現在沒有閼氏。”塞南是寒漠部落的一員猛將,大約三十多歲。
“我要見你們單于!”帳外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飽含怒火。
是她!
禺疆濃眉微挑,腦中浮現出她的音容笑貌。
這會兒她跑來議事
大帳做什麼?哦,對了,肯定是聽說夏心的事了。
這議事大帳,女人不可以進來。
“單于正在討論重要的事情,沒有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去,女子更不能進去!”麥聖擋在帳口。
“讓開!”楊娃娃怒目而視。
迎上她凌厲如刀的目光,麥聖不禁一陣心虛。
呵,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她知道,他這架式,如果不動點腦筋,根本別想進去。
淺淺一笑,她伸出纖纖玉手,撫着他的胸口,輕輕地摩挲着,轉着圈兒……
麥聖瞠目結舌,額頭冒汗。
她是單于的女人,單于對女人一向深惡痛覺,對她卻非常寵愛,不僅命人每日午飯後送兩桶湖水讓她享用,還讓她住進單于寢帳,這可真是寒漠部落驚天動地的大事。
草原的水非常珍貴,即使是酷熱的夏天,他們也不會每日沐浴。寒漠部落的部民也都知道,單于的寢帳,婢女都不能多待一會兒,更別說單于和一個女子同牀共枕、朝夕相處了。
麥聖尊敬單于,崇拜單于,唯他是從;單于的女人,他絕不能侵犯,即使被她調又戈。
他只是不甚明白,這個女子,美麗聰慧,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讓人欽佩,有時卻又舉止輕浮,當衆調又戈男子,當真可怕。
一個特立獨行的異族女子。
楊娃娃不知道麥聖的心思轉了這麼多,只當是他嚇傻了。
其實,她也不想這麼做,她已經是寒漠部落的緋聞人物,今日公然調戲單于的護衛隊長,她的名譽毀於一旦。過不了多久,關於單于的女人如何下賤、如何淫當的流言,就會遍地開花。
不過,只要達到預定的目標,別人怎麼看待她都無所謂了——流言蜚語的殺傷力很強,所謂人言可畏便是如此。她的“名聲”這麼臭,即使禺疆有心讓她變成名正言順的單于的女人,也會基於她放當的名聲而有所顧忌。
不知爲什麼,帳外忽然安靜下來,禺疆大感奇怪。
以她的火爆脾性,她不會乖乖地離去。
他示意塞南出去看看,塞南站起來,闊步朝帳口走去。
帳外,有兩個護衛震驚得如泥人雕像,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麥聖僵硬地站着,不敢動彈,任憑她上下其手。
楊娃娃在心裡冷笑,玉爪往上摩挲,撩撥着他……突然,纖纖玉手揪住他的衣領,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出去。
這一招出其不意,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兩個護衛反應過來時,他們的護衛隊長正與大地親密擁抱,而她已經毫無阻礙地闖進大帳。
楊娃娃衝開帳簾,卻撞上一堵厚實的肉牆。
“啊……”
她尖叫一聲,沒意識到自己正趴在這堵肉牆的身上。
塞南緊急剎住,一時重心不穩,被她的衝勁一撞,向後仰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躺倒在地、親密接觸的男女身上,凝固的空氣中,似乎醞釀着一種危險的風暴。一片死寂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鬨然大笑。
楊娃娃看清楚狀況,立即爬起身,窘迫地整理衣袍。
禺疆盯着他們,目光冰寒,滿臉烏雲。
眼見單于陰沉的面色,所有人立馬噤聲,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難受。
塞南難堪、窘迫,和單于的女人倒在一起,單于會怎麼想?別人會怎麼說?
禺疆瞪了一眼站在帳口、羞愧的麥聖,問的卻是她:“何事?”
他生氣了嗎?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如果他知道她在大帳門口調戲他的護衛隊長,他非得氣歪鼻子、狂噴鼻血不可。
“你說過不追究的,爲什麼把夏心賞給他?”她指向約拿。
“你先出去,稍後我去找你。”禺疆冷冷道。
“不行!現在就談,立刻!”她叫道,他把夏心賞給約拿,她怎能不着急?
帳中所有人皆是一愣,想不到單于的女人這麼火爆,更加想不到她對單于這麼不敬,還對單于大吼大叫,這怎麼可以?
單于是他們心目中的天神,是高貴、尊敬的單于,這個女子怎麼可以這樣跟單于說話?
塞南站在她的旁邊,勸道:“單于正和我們商討重要的事情,姑娘還是先出去吧。”
楊娃娃倔強道:“我就是不出去,你能把我怎麼着?”
塞南本想以自己的兇狠讓她知難而退,可是,她的目光比他更迫人,毫不畏懼。
四目相對,誰勝誰負?
她的凌厲,她的威嚴,她的氣度,讓所有人吃驚。
“深雪,別胡鬧,你先回去。”禺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對峙局面。
“只要你把夏心還給我,我立刻回去!”
她聽說,夏心明天就被送到約拿的寢帳,若非事情緊急,她纔不想找他。
他不想她再爲夏心費心,不想夏心影響他與她,爲什麼她非要護着夏心?
禺疆加重了語氣,“約拿兄弟可以給她一個家,可以照顧她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楊娃娃指向約拿,疾言厲色,“夏心根本就不認識他,根本不愛他,而他呢?他愛夏心嗎?他是娶一個繁衍後代的女人,還是玩弄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言辭犀利,字字珠璣。
情急之下,她所說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愛情、婚姻觀念,根本就沒想到這是戰國末年的漠北草原,女人沒有地位,只能依附男人而生。
衆人驚詫,禺疆更是一震,回味着她的奇怪論調。
愛,這個字眼,很陌生。
她的說辭很奇怪,娶閼氏,和“愛不愛”有什麼關係?愛一個女人,才能娶她嗎?她怎麼會有這種稀奇古怪的想法?
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對他來說,女人,只有一個字:恨。
“我當然會娶她,也會照顧她一輩子。”約拿豪爽道,信誓旦旦,因爲他早就看夏心了。
“你閉嘴!”楊娃娃怒喝。
她希望夏心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和相愛的人在一起,但是,絕對不是約拿,絕對不是寒漠部落。留在寒漠部落,夏心只有痛苦的回憶和滿腔的仇恨,她一定要帶夏心離開。
她斬釘截鐵地說道:“無論如何,夏心要跟着我,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