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驀然轉向,轉走晉、青方向。同樣我又親筆寫了書信,說明情況,派兩名身手極好的侍從先行送往黑赫,交與雅情,希望讓她讓欽利可汗派兵來相迎。
晉州、青州雖爲安氏勢力範圍,但安氏目前集中兵力於京城,晉州防衛必然鬆懈。我們並不入城,徑走官道捷行,未必就會驚動晉、青處的安氏守軍。何況青州已與黑赫交界,有不少黑赫人雜居其中。以黑赫人的剽悍性情,青州守軍只怕未必敢與我們動手。
顏遠風唯恐有追兵,命晝夜兼行,一路也不造竈煮飯,只以乾糧清水度日,三日之間,已行了七百餘里,已越過晉州,再有幾十裡,便至青州了。
眼看人仰馬疲,俱已筋疲力盡,連我都給顛得頭暈眼花,渾身如散了架,別說那些騎馬的士兵了,所以便和顏遠風商議,在前方一處密林裡紮下營來,歇上一晚。
母親病了幾日,隨行太醫日夜看守着,終於退下燒去,只是依舊神思不屬,終日昏睡。我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顏遠風得空便來瞧母親,眸中同樣是釋不開的擔憂,但一見她醒來,立即溫言安慰,不提半字前途險峻。
我和母親共了一座小營帳,席地鋪了被,便倚在她懷中睡着。迷濛間,只覺有人輕拍着我,身上的被衾也被人往上提着,忙睜開眼時,母親閉着眼,睫上有淚,依舊睡着,一雙手卻下意識地撫着我的背,爲我蓋被。
我緊緊抱住母親,聞着她溫暖中泛着藥味的氣息,一霎那間淚如泉涌。
正無聲凝噎時,忽聽得警聲大作,噹噹噹的敲鑼聲急促而慌亂。
有敵來襲?我一驚,來不及擦乾淚水,便推開母親跳了起來。
母親猛地坐起身來,額上汗水涔涔,因削瘦而顯得突出的一雙大眼睛,慌亂地大睜着,叫道:“君羽,棲情!”
我忙叫道:“母后,我在這裡呢!”
母親凝了凝神,瞳孔漸漸有了絲生氣,伸了蒼白瘦長的五指,撫了撫我的面頰,道:“棲情,嗯,你似乎又瘦了好多。”
從來不曾經過顛沛流離,乍然過這樣的日子,連劉隨、夕姑姑他們都瘦了,更別說我和母親了。我搖着頭,道:“母親,等我們到了黑赫,就可以好好休整,再養得胖胖的了!”
“黑赫?”母親有些茫然,道:“我們不是去肅州麼?”
外面的鑼鼓聲已被喊殺聲以及兵刃交錯聲替代,夕姑姑、惜夢等人已經披衣跑了出去查看。我再顧不得回答母親的話,披了衣就扶母親出去。
月明星稀,透過樹影斑駁,篩到林中打鬥的人馬臉上,映成怪異的光芒,刀鋒閃亮處,似所有人的臉都變形了。
而附近,各處宿營的宮女侍僕驚呼哭嚎聲一片,凌亂地衝向車駕停宿處。
劉隨帶了幾名侍衛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尖銳變調的聲音直刺耳膜:“娘娘、公主,快上輦駕,安氏軍隊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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