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你面朝北我朝南

葉家娶親的排場果然夠大,葉凌霜花了很多心思來置辦五哥的婚禮,從聘禮到成婚用的一應用品她都親自過問,事必躬親。只是再大的排場,葉宏宸都無法發自內心的高興。他是個明白人,他明白葉凌霜的苦心。在今天這種場合,不管他心裡有多不情願,他依然強顏歡笑,打起精神來應付場面。

一天的喧鬧總算清淨了,葉宏宸回到自己的房裡,用秤桿挑下喜帕,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清秀的女子。仔細開過的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她確實不難看,但是和芊芊......他暗自苦笑了,簡直是雲泥之別。但是素來仁厚的他不忍說什麼,只是淡淡的說道:“累了一天了,你也累壞了,你先休息吧,我還有事。”

新娘熱切的目光看了看葉宏宸,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於沒能開口。葉宏宸撇下她不管,徑直走了。

在夜幕的掩映下,葉府的後門擡進了一乘小轎,徑直擡到了龍若的房門口放下了轎子。喜娘撩起轎簾,輕輕地喚道:“姑娘,下來吧,這裡就是你的家。”

芊芊身着大紅喜服穩穩的走下轎子,在喜娘的攙扶下向屋裡走去。

屋裡只剩下她和龍若,她安然的等着龍若來掀她的蓋頭,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像她當初進到天香苑的時候一樣,她不哭不鬧,用心學琴,用工唱曲,所以時至今日,她依然是完璧之身,也算是不枉她當日的辛苦。直到他遇見了葉宏宸,那個通透世故卻又不世故的男人,發自內心的對她欣賞有加,一直對她以禮相待,那個時候是她最幸福的時候。葉宏宸允諾她爲她贖身,她信了。她明白,動情是煙花女子的大忌,一旦犯了忌諱,死無葬身之地。可是面對葉宏宸的深情,她還是不管不顧的犯了大忌。直到葉凌霜的出現,她瞬間清醒,她和葉宏宸之間終究是身份有別,她別無選擇的嫁給了龍若。既是斷了葉宏宸的念想,也是絕了自己的癡心。只是這個龍若,這個天香苑的常客,一向出手闊綽,看起來放浪形骸,實則絕不是泛泛之輩。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只聽見龍若喝了一杯酒,輕笑着說道:“你別說,你這老老實實的樣子裝起來還挺像良家婦女的!自己把蓋頭摘了,過來喝酒!”

芊芊禁不住啞然失笑,一把摘下自己的蓋頭,然後立即反脣相譏:“夫君說的沒錯,我至少還會裝成良家婦女。可夫君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託付終身之人。”

龍若那時候在天香苑只是聽過芊芊的大名,只是那時候葉凌霜讓他見過芊芊一面。那時候他眼裡心裡只有葉凌霜,並未注意芊芊。這時候聽芊芊說話毫無慌亂之意,忍不住有了興趣。他站起來走到芊芊的面前,微微帶着笑意和顏悅色的問道:“那娘子說說看,我怎麼樣纔算在乎?怎麼樣纔算可託付終身?”

芊芊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坦然自若的說道:“自然是有擔當,宜室宜家之人。”

“何爲有擔當?”龍若繼續追問。

“大則保家衛國,兼濟天下;小則齊家修身,遵從自己的內心,守護所愛之人。”芊芊對答如流。

龍若苦笑了一下:“說的容易,哪有那麼簡單?千般牽扯,萬般糾纏。”他看着芊芊說道:“你和五爺不也一樣嗎?”

芊芊的神色有些黯淡,哀慼的說道:“確實如此!情之一字屬實傷人。”

龍若想了想,忍不住大笑:“今日好像你我二人的洞房花燭夜,我們徒然在這裡爲別人傷神。”他從身後輕柔地抱住芊芊,柔聲說道:“放心吧,既然做了我龍若的妻子,我會盡力護你周全,讓你衣食無憂。跟着我,不一定比葉老五差。”

芊芊燦然一笑,回身抱住龍若語聲清脆:“那夫君也請放心,我也決不會不如葉家八爺。”她輕快的跑回牀邊,拿起蓋頭重新蓋好,認真的說道:“夫君,我們認認真真的做夫妻,我要你親手幫我摘掉蓋頭。”

龍若笑吟吟的說道:“到底是女兒家,總愛這些小心思!我成全你。”他走過去輕輕的摘掉蓋頭,雙手捧着她那秀美絕倫的臉龐吻了過去,柔聲說道:“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還是早些歇息吧!”

芊芊嬌羞的說道:“好,聽夫君的。”

猛然間龍若哈哈大笑,芊芊有些氣惱,嗔怪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她的雙拳不停的捶打在龍若的身上。龍若抱着她說道:“總是覺得怪怪的,你我都不是這般做作之人,卻要做如此模樣,着實可笑。”

葉宏宸聽見龍若的房間歡聲笑語的,心理默默傷神,他緊緊的攥着自己的拳頭,咬着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葉凌霜獨自在房頂上喝着悶酒,滿腹辛酸。她和沈放,五哥和季氏,龍若和芊芊,每個人都身不由己,都不是自己想娶的想嫁的。尤其是五哥和龍若,他們的婚事是他一手促成的,可她毫無成人之美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無比的歉疚。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至親,一個是她的摯友,可她卻毫不留情的爲難了兩個她最親近之人。

回到房裡,榮兒已經睡下了。她俯下身子愛憐的親了親榮兒的小臉,然後習慣的到躺椅上和衣躺下,準備入睡。

沈放輕輕地說道:“你進來身子不好,極易着涼,爲何不到牀上就寢?”

葉凌霜淡淡的說道:“沒事,習慣了。”

沈放撫着她的肩膀,柔聲說道:“去牀上睡吧,我保證秋毫無犯。你我夫妻,你爲我生育兩子,身體受損,爲夫不能感同身受,只能關心一二,略表寸心罷了,你不必過於在意。”

葉凌霜坐起來苦笑了一下,“沈公子,我們不一樣。我現在已經對不起雲姐姐了,我若是再接受你的情意,那我真是罪無可恕了!”

沈放好言勸慰:“你何苦這樣?雲妹妹心地仁厚,她要知道你這樣苦着自己,她也會於心不忍。”

“就是這樣我才無地自容!”葉凌霜乞求似的看着沈放:“沈公子,你不要管我,這樣我心裡纔好過些。”她說完背對着沈放躺下了。沈放嘆了一口氣,拿過一牀棉被仔細的給葉凌霜蓋好,然後才吹熄了燭火,回到牀上安然睡下了。

新婚的日子剛過了幾天,龍若和葉凌霜又開始了巡查之路。

休息的時候,葉凌霜發現龍若的馬上多了一個包裹。她好奇地問道:“這裡邊裝的是什麼?你以前沒有這習慣!”

龍若從包裹裡掏出醬好的牛肉,還有一些點心、鮮果,得意的說道:“能和以前一樣嗎?以前是我一個人,現在有了家室,這是我家娘子給我準備的。”他留下一些,其他的扔給了隨行的鏢師們。

葉凌霜看着他的樣子有些安慰,不禁笑着說道:“看來你對自己的娘子很滿意,我這個大媒也算功德一件。”

龍若的神色有些落寞:“你讓我娶的,就算不是你,可跟人家無關,既然做了我娘子,我必須好好待她。”

葉凌霜看着氣氛不對,趕緊岔開話題說道:“你現在不一樣了,已經有了家室,要爲以後的生活多作打算!你現在的月銀是最高的,想沒想過把月銀入股葉家的生意,這樣一來你會得到豐厚的收入。就算你以後有了子嗣,生活也會富足無憂。”

龍若朗朗一笑,“江湖人心險惡,葉家污七八糟,我勸不了你遠離江湖是非,你也莫拉我入這泥沼深潭,我不趟這趟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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