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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撂了話,貼身僕持便只能照辦。
遠山眉毛眼睛幾乎皺到了一起,苦下臉道:“是,僕既刻傳訊。”說了這些,想了想,小聲又問“公子不在郚陽,謝小娘子一個人成麼?”
“你見她吃過虧麼?”說了這句,九公子頓了一頓,一瞬之後,淡聲又道:“霍傷以爲“我”在郚陽,他要想有大動,必會先派人將“我”除去。因此,只要“我”無恙,謝娘子自然可在暗中行事。”
說了這些,掃見遠山扒着窗戶,仍是一臉茫然不解的模樣,心知這人若是不弄清楚,少不得這一路上總要再囉嗦幾回。
九公子便擡手揉了額角,淡聲問:“若是沒有與謝娘子有過交集,要是有人說……是她暗中調派人手,查探霍傷集結“舊部”,你信也不信?”
“不信,一萬個不信!”遠山想也不想,張嘴就答。笑話……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娘子,粉粉嫩嫩一團,看起來除了狡黠些、機靈些,怎麼可能敢撩上馬征戰,下馬殺人的督軍虎鬚?
“這就是了,連你都不信,霍傷會信麼?”淡聲問了這句,九公子乾脆閡上眼假寐。
一彎新月懸在天際,濛濛輝光籠罩了往北去的官道,亦籠罩了二百餘里之外的郚陽城。
城中東街謝府。
通往後園的石板路上,兩個粗壯僕婦打了火把在前引路,另幾個丫頭簇擁着趙氏。
趙氏一邊提了裙角兒疾走。一邊壓了嗓音問身後的婦人:“你聽清了,真的有男子說話麼?”說到這裡,忽然腳下一頓,回過頭道:“若是有半句虛言,你一家子……。”
“奴婢聽的再真切不過。”嘴裡說着話,僕婦扯了袖子擦擦額頭,擦罷。又往前湊了湊:“奴婢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夫人。”
迎面一股子汗餿氣撲過來,趙氏眼中憎惡嫌棄之色一閃,擡手掩住鼻子吩咐:“你走前頭罷。”
不過是個失了寵的棄婦罷了。要不是看在幾兩銀子份兒上,哪個願意理你吶!僕婦心裡暗罵,臉上卻做出付誠惶誠恐的表情,一疊聲道:“使得!使得!”
一夥子人。浩浩蕩蕩跟了僕婦往斷雲居奔。
濃濃夜色之下,火把光由遠而近。寒塘探身瞅了兩眼:“回去報給娘子,就說閒鶴堂那邊過來人了。快去!”嘴裡說着,順手閂了院門。
玉京轉身便往廊下跑。待上了迥廊,先盯了眼韓嬤嬤。而後眼珠轉過去溜溜一掃烏大。
兩個人心領神會,一個不露聲色跟着玉京進正廳,另一個悄沒聲兒閃上了房檐。
韓嬤嬤覷了眼謝姜。
正廳離大門不過二三十步。此刻廳門又是大敞,外頭門扇兒開開關關。不光謝姜與新月聽得清楚,北斗、雪姬兩人也隱約聽到了聲響。
跟着九公子的時候,殺人刺探的活兒,一年裡怎麼也要做個幾次,這會兒新月不等主子吩咐,探手便揪住雪姬使力一捏。
雪姬那半句:“救命”,便成了“……唔唔夠哦!”
先前因爲“私信”出醜,這幾天趙氏很少出閒鶴堂。深更半夜往後園這邊來,當然不會是要趁黑來個甚麼賞月觀花。謝姜眼珠轉了幾轉,擡手指指內室:“將她扔那裡去。”
謝姜的聲音輕柔舒緩,彷彿還帶了幾分笑意。
不將人送出去,反而要往屋子裡藏?韓嬤嬤暗暗甩了把冷汗,罷了,主子要做甚就做甚,趙氏強橫的時候尚且沒有怕過,更別說她如今已被剁了爪子。
拿定了主意,韓嬤嬤便依舊垂頭收頜,規規矩矩站在廳下。
彎月漸至中天。
斷雲居大門虛掩着,省了喊門這一項,趙氏便徑直進了院子;廊檐下幾隻燈籠晃晃蕩蕩,發出黯淡的光來,院子裡子也是一個人沒有,趙氏心裡生出種怪異感來。
念頭剛剛一閃,張嬤嬤上前貼了耳朵嘀咕:“屋子裡,夫人快聽,屋子裡正有男子說話。”
方纔只顧瞅是不是中了甚麼奸詐詭計之類,趙氏反而沒有注意正廳裡頭。
屋子裡影影綽綽,好像丫頭嬤嬤都在,有人柔聲細語說話,更有一把低沉嘶啞的男子嗓音連聲應喏。
凝神聽了片刻,趙氏臉上露出幾分獰笑,咬牙切齒吩咐:“讓婆子們堵住大門,若有人往外跑,立時給本夫人拿下。”
前些時因爲一張“私信”幾乎被送回母家,趙氏情知這其中必有二夫人的手筆,奈何一是可用的人被攆走了大半兒,二是手裡沒有證據。
趙氏便忍了下來。
如今老天賜下大好機會,讓她一雪“前恥”,趙氏一時興奮的嗓子眼兒發顫:“快,砸門,進去看看。”
馮嬤嬤在的時候,張嬤嬤甚是不得趙氏歡心。如今馮氏全家被攆出府,張氏便想尋個機會往上貼一貼。
“夫人忘了,這裡門板都簿,用不着砸。”張嬤撂起袖子,不等趙氏開口,擡腿便是一腳。
“咣壋”一聲巨響,緊接着“哎呦!”尖叫聲與“撲通”重物墜地聲,幾乎同時發出來。再然後……另一扇門板晃了幾晃,又是“咣噹”一聲巨響,掉了下來。
因怕驚了屋子裡的人,進院子的時候,一夥人熄了火把燈籠。此刻兩扇兒門板一倒,院子裡乍然亮了起來。趙氏便眯了眼往屋裡瞅。
燈火通明中,謝姜仿似兩腿發軟般,由韓嬤嬤扶了出來。
待在廊下站了,謝姜哆哆嗦嗦指了地上“夫人,你這是……。”問了半截兒,眸光一瞟趙氏,轉瞬便捂了小嘴兒,做一臉恍然大悟狀“哎呀!夫人是不是聽到有人說,後園這邊有男子說話纔來的?”
趙氏一臉獰笑:“是,有人說這邊有男子,本夫人便過來瞧瞧。”
應承了這個就好辦,謝姜眨了眨眼,又一臉茫然狀問:“夫人,莫不是你與霍督軍傳了書信,約他後園相見,結果……。”說到這裡,有意長腔一拖。
“胡說!”話題突然拐到這裡,趙氏一時邪火直衝頭頂,厲喝道:“本夫人甚麼時候與他寫過信,是姓霍的別有用心,企圖以私信誘……。”
誘之後……當然可以有誘騙、誘惑……。
“夫人只穿了便袍,我讓嬤嬤與夫人拿件披氅罷。”謝姜直接插了話。說到這裡,扭臉吩咐北斗:“去內室拿件披氅來。”
“毋需,本夫人自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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