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駐地,遠遠就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蘇揚,猥瑣的風塵三俠與慕容修,各自還帶着女眷。
丫丫滴,人來得還真齊,安心驚喜地放聲道:“今兒吹的什麼風,倒像是下貼請來的,這麼齊全。”
只見方鄂幾步趕將上來就有想要抓住安心的雙手使勁搖晃順便吃點豆腐的衝動,只是還未觸到安心的手,就被江傲給拂開了,江傲不悅道:“站遠些,說話便說話,別動手動腳。”
方鄂還未來得及怒斥江傲,司空極就在遠處哈哈大笑道:“早都說了,安心身邊現下有一個十二時辰的貼身護衛,你還是學學我安份點吧,免得哪時候被人打得滿地找牙還不知道爲什麼。”
“呸!你這矮若不是有你老婆看着,只怕手腳比我還要些。”方鄂不屑地啐了司空極一句。
“這個——哪有——”司空極撓撓頭,尷尬地顧左右而言其他,打着哈哈道:“今兒個天氣可真好!哈哈——碧空萬里,那個——烈日高懸——哎喲——”說到後,被身邊站着的一個女給使勁掐了一把,哈哈兒變成了驚聲呼痛,一張臉頓時皺到了一塊。
安心早都瞧見了司空極身邊的那個女,細眉尖下巴,膚色瑩潤,身材嬌小,想必便是這傢伙這回被召喚回去娶的媳婦,不由笑道:“好個標緻的美人兒,司空極,你可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令尊的眼光真好。”
那女注視安心半晌,盈盈地施了一禮道:“早都聽我家夫君說起姐姐,我一向還以爲他說謊哩,今日一見知曉姐姐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
安心聽得趕緊擺擺手道:“你聽司空極胡唚,人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能相差到哪兒去。”滿頭黑線啊,聽別人這樣說自己,安心會感覺渾身不自在,她還是喜歡大家自然隨意些相處。
再看衆人,除了幾個女之外,無一不是滿臉煙火之色,倒好像是燒了半日的炭,從煤窯裡鑽了出來的。原來他們今日剛踏上碧波島,便遇見了這一場火災,個個都趕着救火,直到方堪堪將火救下去,若是一臉清爽,倒是奇怪了。
司空極與方鄂是回家嫁了媳婦又溜達出來玩兒的。開始一個個都不情願娶,但家中給挑選的媳婦都出身武林世家,不像平凡女那般要守許多的閨訓,兩下里先見了一面,出人意料地令司空極他們滿意,便都睜隻眼閉隻眼由得家裡長輩撮合了。方鄂還好,極是寵愛他的媳婦,卻還不至於害怕。但司空極卻被他老婆管得服服帖帖,簡直就是老婆指東,他就不敢往西。哪裡能想到這樣一個成日裡鬧騰得恨不能上房揭瓦,下水戲龍的傢伙也有這樣安分守己的一日。
蘇揚與瑤瑟是運送錢財到了平江府先找了慕容浩,無奈出行之前司空極與方鄂便找了來,只得一同前來。
到了慕容山莊,慕容浩見救命恩人要船上碧波島哪有不盡心盡力安排的?惟恐他們路上不周全,還特令慕容修跟着一同去,範慕雲這回是無法跟了來了,但慕容雪卻也趁機要求同行,將方玄大寶貝與她兒方便小寶貝都一同打了包帶來。這真是浩浩蕩蕩一大羣人,這小島頓時又熱鬧了數倍。
初初敘話畢,安心便忙着查看火災後的情形,好在還不甚嚴重,只順着風兒燒了六七間小木屋,大白天的,卻沒燒傷人,不幸中的萬幸。於是趕着讓工匠們準備燒磚建屋,又給衆人安排住處,忙得有如團團轉的陀螺,連腳都沾不着地了。
直到月上梢頭,蘇揚得了閒將一袋東西交給安心道:“這是卓然託我帶給你的,他現下仍在大理處理丐幫的事務,暫時無暇來此。他說你要的物事他已派人去盡力尋找,叫你在這島上放寬些心,別成日折騰得骨立形銷的。”
安心吐了吐舌頭道:“骨立形銷?師傅你可瞧瞧我現下有多胖!再在這裡住下去,估計我得絕食減肥了!”嘴裡說着,心裡卻感覺一陣溫暖,卓然,一向都是這樣關心自己,有他這樣一個朋友,真不知道是自己幾輩修來的。
蘇揚笑着搖搖頭,安心總有這麼多古怪的詞彙,居然還要絕食減什麼肥!她若是要減肥,只怕生完孩後圓得像桶的蘭汀會想要掐死她了。那丫頭,成日裡纏着蘇揚要一些減肥的藥物,哪怕蘇揚對她說了十回八回,這是剛生完孩的女人都會產生的變化,將養上幾月便好了,她也不肯相信。
“蘭汀還好麼?方聽瑤瑟說她生了孩,是男是女?叫什麼名兒?”她嘴裡問着,手上卻毫不停頓,打開了那袋,看到幾樣東西,不由驚叫出聲。
蘇揚正在那裡回答安心的問題,剛說到“生了個男孩,取名蘇若谷”便被安心的尖叫聲給打斷了話頭,不由擡眼向着安心手中的物事瞧去,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令她如此激動。
“這——這——”安心又再次驚叫道:“卓然我愛死你了——”剛說到這裡,轉頭瞥見江傲不滿的神情,當下嘿嘿一笑,打岔道:“你瞧瞧這是什麼,可認得出來?”
江傲定晴瞧去,那一袋的物事裡兩顆雞卵般大的夜明珠是認得的,想必這還不至於令安心驚叫,再看下去,卻只認出了海外胡商曾經販賣過的玻璃器皿,那是一面小小的玻璃鏡,輕巧的爛銀手把,手工精細,不由笑道:“我只認得這夜明珠與玻璃鏡,那黃的是什麼?”
蘇揚是隻認得夜明珠,不由搖了搖頭道:“我不知曉這些都是什麼了。”
安心興奮道:“玉米!玉米呀!”說着,緊緊地拽着袋,彷彿生怕有人要來與她搶奪一般,若得衆人都笑了。
江傲笑道:“便是你常提的那種可以用來爆玉米花兒的東西?”
安心將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連連稱是,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大片的玉米田,長着沉甸甸的玉米穗,轉眼,玉米田又變成了煮玉米,烤玉米,外加白花花的爆玉米花兒。卓然真是厲害,沒想到還真能尋了來。安心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有這樣的朋友在,還有什麼事是現下做不到的呢!
慕容修這時插了嘴道:“聽慕雲說呂夷簡被罷了相了。”
安心對朝政之事不感興趣,巴不得麻煩不要來找她,否則爲何要巴巴跑到這裡來建駐地玩兒?當下似笑非笑地瞅了慕容修一眼道:“感情不錯啊!都叫起慕雲來了。”
慕容修毫不示弱地瞪了安心一眼道:“你這回出來不帶上我,我還跟爹爹吵了幾回呢!你還好意思說!”
“我那不是給你製造甜蜜的獨處時刻呢嘛!要不然,成天有幾人在你身旁大眼瞪小眼地望着你,你哪裡還有什麼擄獲美人芳心的機會!”安心辯駁道。
慕容修苦笑,大概是被安心欺負慣了的,現下只要一面對她,便感覺到詞窮了。可憐一代無賴男,竟落得如此下場!
人多了,安心自然不會讓他們閒着,徹底揮出她晚娘的虐待本性,讓他們歇息了沒兩天,便統統趕去幹活!女人們好說,愛遊山玩水或是賞花釣魚的她都不說,只有瑤瑟慘了些,被安心叫了幾聲“師孃”,叫得魂兒都飛到九天之外去了,呆怔怔便接管了財政事務,在那裡賣力算帳還心裡美滋滋地。
男人們便沒有這樣好的待遇了,師傅蘇揚是要尊敬的,何況這小島將來沒有醫生怎麼能行?自然是好生伺候着,由着他高興去採藥或是製藥。江傲是貼身保鏢哎,也就免了苦力活吧!至於另外幾個,他們的武功現下早已不同往昔,站在誰拳頭硬誰說話響亮的武林中,個個都是一流的人物,只是不好意思的很,慕容浩的人馬未到,想要放水讓他們去訓練人馬都不可能,只好揮一下他們的蠻力,幫着工匠們打下手,幹些體力活了,或是劈柴或是打水,甚至跑腿扯皮的事情一律都交給他們,安心倒是又惹了幾雙白眼對她怒目相向。
無所謂呵,安心閒閒地吃着零嘴,和江傲一同坐到了屋檐上監視着衆人幹活,不時還指指點點,喝喝斥斥,一副地主老財的嘴臉。司空極恨恨道:“小人得意,蒼天無眼!”可是卻不敢說得大聲了,誰讓他不在家裡當他的甩手大少爺,偏偏皮癢得要跑到這裡來被安心虐待呢!這幾人在一處相處了這麼多年,雖說還未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境地,但也的確分離不開了,衆人在一處談笑喝罵總比一人獨自在家孤單單丟魂失魄要好得多了。
爲了撫慰這些傢伙受傷的心靈,安心很好心地拖着江傲,提着小木桶去海灘上拾取螃蟹和一些貝殼類海鮮,準備做一鍋海鮮火鍋。反正有鐵匠在呢,火鍋用具是早就讓他打造好的,雖然沒有辣椒,也勉強能夠將就着吃了。安心不住地搖頭嘆息,這個年代缺乏的東西還真不是一般的多。
意外的,在海邊還瞧見了一隻受了傷的大海龜,安心瞪着那海龜瞅了半晌,終沒忍心下手將它變作鍋裡香噴噴的吃食。安心一面對着江傲感嘆着自己的菩薩心腸,一面往小木桶裡死命丟螃蟹。這個季節,螃蟹正肥美,怎能放過!江傲看得暗暗好笑,只怕不是安心心腸慈悲,而是她自己也不敢吃那麼大個頭的海龜吧!
拾得累了,便脫了鞋往海灘上一躺,海浪一**輕輕衝擊着安心的腳心,碧海青天,眯着眼細數天上雲彩的悠閒日真是太享受了。
江傲早看慣了安心這般沒規沒矩的愜意模樣,只要沒有旁人在,也無妨,他自己也在安心身邊躺下,雙手作枕,仰天合目而臥。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日麼?心愛的人在一旁,不要功名利祿,遠離紅塵紛擾,若是能夠這樣白頭偕老多好。江傲轉頭看看身旁這個面帶微笑的可意人兒,笑笑,她——怎會安份地下來?不管天涯海角,都陪着她去,即便是闖闖龍潭虎穴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她樂意,只要她在他的身旁。
情不自禁,握住了安心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江傲輕聲道:“別動,你臉上有細沙。”說着,探手輕輕替她拂了去,卻觸到安心被太陽曬得滾燙的臉頰,不禁向着她嫣紅的脣上吻去。
總算,報了前幾日那一吻之仇了,江傲此時哪裡還有心思探究這些,沉醉在安心柔軟芬芳的脣間,閉着嘴,輕觸。
安心卻大大吃了一驚,初吻——這個傢伙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這樣強行強奪而走,恨極,攥緊了拳頭向他砸去,卻被緊緊握住了拳頭,安心低聲嚀嚶一聲,合上了眼睛無力再做反抗。
半晌,兩人這分開,安心喘息着怒目瞪視着江傲,心下驚喜參半,羞道:“你——你——你——”
江傲淡然一笑,脣角泛出一抹溫柔且霸道的笑意,食指撫過安心的脣,似宣告又似強調道:“我的。”
安心的臉燙了,不知是被太陽曬的,又或是被江傲這霸道的言辭給羞急的,啐道:“你——接吻的水平——太爛了!”說完不敢去看江傲被她打擊後的臉色,跳起身來提鞋便跑,連一旁的小木桶都忘了去拿了。江傲這青澀一吻,已令她芳心寸亂,撂下打擊人的狠話,也不過是在掙扎着表明自己並非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並未沉醉在江傲的吻下。丫丫滴,跑呀,再不跑,大灰狼的報復就要來了!
江傲先是一怔,繼爾竟然又笑了,這丫頭難道以爲她的接吻水平有多高麼?懶洋洋站起身來,提起安心忘了拿的“戰利品”便追了上去——安心那如此難得一見,精彩堪比燙熟了大蝦似的紅臉怎能不多瞧上一陣。
一**海浪不停地翻滾上岸,波濤聲中,隱着輕聲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