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又急道,
“所以,如果幾個時辰之內我們這裡有出兵的消息傳出去,恐怕會後患無窮。且不說離近的夏國,京城裡賢王爺恐怕會有辦法在三日之內把京城變天!
此時廢掉烏雲珠的武功實在是不得已的辦法,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條!倘若她任性起來我們無暇顧及,只怕會被賢王利用聯合圖安做出禍及天下蒼生的大災難!”
梅兒下意識地連連點頭,看着眼前思維週轉極快,嬌小身影精緻容顏上那一雙充滿靈慧的女子,怔怔地一笑,只覺得一顆心被什麼繫緊,不安的忐忑墜落。待慕汐湮話完,她閃身抓起地上的烏雲珠扯了才才聽明白過來的蘭兒便火速離開。
守帳的士兵錯愕地看着慕汐湮,怔愣地疑惑。直到梅兒蘭兒不見了身影,慕汐湮轉過身心事重重的怔忡小臉來,才被慕汐湮渾身散發的凌厲氣息嚇得猛一回神,忽然半行軍禮,恭敬地沉聲道,
“啊!原來慕大夫是莫愁山莊少主——請少主見諒小的眼拙!”
慕汐湮被駐守士兵突然的行禮扯迴心神,從紛亂的緊張思緒裡分出一分神來,連忙輕道,
“虎城大哥您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我有事問你,今日這般突兀的狀況,事先王爺可有什麼駐守的安排?”
駐守士兵看着慕汐湮還是有些疑惑,猶豫了幾次,眼神閃爍不定,手中兵器輕擰,低頭看着自己腳尖,想了些許時候還是爲難的欲語還休,一字未言。慕汐湮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似的,伸手從厚重的衣服脖間裡迅速扯下來一塊純紫檀木鑲金打製成的令牌晃到駐守士兵眼前冰冷地語速略快道,
“駐將守衛王虎城聽令!”
忽然的冰冷一喝,把背熊腰的大個子王虎城虎生生嚇了一大跳。王虎城猛一擡頭只看見一塊精緻散發着幽幽檀香的沉紫色鑲金令牌晃在眼前,令牌正腰上雕刻着一頭精緻的狼頭,以純金鑲黑的寶石點綴着眼睛,兇悍靈動如活的模樣生生嚇地他倒退一步,心中隱約一愣,脫口而出道,
“啊!?紫金狼令?!”
話出口,一個眨眼的功夫瞬間王虎城臉色鉅變噗通下跪,驚慌誠恐地一身冷汗,懼道,
“大靳慕將令!駐將守衛二等侍衛王虎城聽候慕將令遣!”
慕汐湮鬆了一口氣,小臉微微慘白。京城設計埋伏烏雲珠和圖安大軍前靳沐盈把這塊令牌交給了她,後來她臨時決定動身前來邊關沒來得把它交還給靳沐盈,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有這大用。想了想,慕汐湮沉聲問道,
“靳國九軍中有六軍皆可由慕家將令調遣,虎城大哥從軍不過六年竟然也如此熟識,想必此時沒什麼疑問了吧?!現在,我問你,一個時辰之前王爺決定出戰時都吩咐了你什麼?你是貼身跟在他身邊的駐將守衛,想必會比潘將軍知道的更詳細。我要知道一切!否則王爺出了任何事我絕不輕饒你!”
王虎城汗流浹背。軍營中時不時掠過一陣陣黎明拂曉的冷風,似刀子般打在臉上生疼。紫金狼令據傳是開國聖祖傳與隨他一起打天下的一位封王將軍的,意爲貴紫尊金,如狼行拂曉,歷代擁有這塊令牌的人皆比皇帝還要幾分氣勢,雖然靳國軍中有些地位的將士都熟知這塊令牌,但王虎城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真令牌,那悠悠的清香紫檀木和做工極精緻的鑲金讓他毫無猶豫的由然而生敬畏,更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眼前這個神秘的讓他摸不着頭腦的年輕孩子手裡!
慕汐湮面色沉重,站在軍帳前,聽着眼前單膝跪地的王虎城小聲細緻的跟她講着一切,竟然轉眼天邊暗色泛藍。
微微冷清的晨風中,慕汐湮小臉有些慘白,雖然還是慕澤的模樣,卻渾身凌厲的壓迫之氣。軍帳前微微踱步,疲憊眼底幾分憔悴,幾分淚意與懊悔。
這幾日,是不是靜靜地呆在他身邊太過幸福了,所以忘記了這是生死掙扎,時刻要準備征戰前線把性命懸掛的邊關?她可以靜靜地陪着他,可以親手給他清洗傷口,靜靜地看着他認真的處理軍文,聽他時不時的輕輕念上兩句,湮兒?!
難道他眼底這兩日以來的那份釋然笑意是向着死亡的嗎!
他明明日日的與潘存陽宿醉冷風中,總是由她費力的扛回去的啊!聽他在醉時跟潘存陽互相的唸叨自己,聽他念自己那些隨手捻來不成文不成詩的句子,聽他悲傷的大笑跟潘存陽醉道,
“吾唯湮矣!”
聽潘存陽反駁他,說倘若在離京之前再固執一點帶她來邊關,何會今日之殤?潘存陽的反駁中,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惱怒與衝動,有的,是與靳楚天一樣的悲傷與哀痛。
可是她真的沒有勇氣承認,承認慕澤就是慕汐湮啊!當初決定化身慕澤,便是想試探靳楚天的心底她究竟多重要,可是她沒有想到重要的竟然讓她有些無法承載!她只能靜靜地陪在他身邊,看着他醉了在夢中流着淚水,喃喃地囈語,說她一定還在他身邊。
可是這一刻,她怎麼會這麼的懊悔對他的試探?!
“慕少莊主,要不要屬下去回了留守左將軍,您在這裡?!”
王虎城甕聲甕氣地道,模樣憨厚。
慕汐湮回過神來,勉強一笑,小臉憔悴慘白,隨口回道,
“哦不用。我在這裡的事情,不必告訴任何人,連王爺與潘將軍也不必。我在這裡是莊主與皇上另有打算,所以非是萬不得已情況,絕不必透露。”
王虎城不解,卻只是憨厚地連連點頭,垂首向眼前讓他感覺幾分神秘的慕汐湮道,
“哦,好,小的遵命。”
慕汐湮淡淡一笑,失神的信步走向帳中。未幾,又回頭朝着王虎城沒頭沒腦的淡淡說了一句,
“虎城大哥,我還是你的兄弟慕澤。”
王虎城怔愣。疑惑不解地怔怔發愣,看着眼中愈發神秘高貴的慕汐湮瘦小身影消失在大帳後面。
連日戰火。入了春的塞外,草長鷹飛,清新幽遠的天空深處,偶爾傳來幾聲鷹的尖銳嘶鳴,在格外美麗的陽光下山谷中悠遠自由。但越過兩個山頭,跨過靳夏兩邊的邊關要防線,一路向西半天的快馬行程,卻能看到戒備森嚴的軍隊一路駐紮於夏國各城池,掛着碩大的靳國旗幟。
慕汐湮的心中極是不安。清秀嬌小的身材着了普通百姓的衣裝,愈發的清瘦和高貴,那一雙清澈的眸子仍是令人一眼細看就會被深深吸引。她微微皺眉,站在把守城門的幾個將士身後不遠處心中隱約的有些忐忑猶豫。
街道上的百姓似乎對於將士的旗幟轉變毫無驚訝之感,一眼望去只有苦難不堪的容顏,麻木忙碌的身影來回穿梭。慕汐湮隱約的聽到身後不遠處有兩個中年男人在城牆根下輕聲談論,
“咦?吾國當真如此亡矣?”
另一個回道,“吾國早已亡矣!百姓民不聊生,宮裡皇帝三年兩換,爲官的只顧升官,爲皇親的只願做皇帝,何有人顧得我們平民百姓。如此之國,不以民爲本,如何算得是國?!倒是這幾日,我聽得人說,各城池被大靳兵不仞血地統治,想必咱們的太平日子終於要來了。”
先開口的那人微微嘆息了一聲,怔怔地站在陽光下穿過慕汐湮的視線望着城樓上迎風凜冽的旗幟傷感道,
“帝王君,則百姓福。雖然被強大的靳國統治對百姓是件好事,可是咱終歸是夏國人啊!若是這樣便易族爲靳國人,怎麼總覺得有種節氣折傷之感哪?!”
另一個人不再說話。慕汐湮怔怔地站着,擡頭看着風中碩大的黃色旗幟上飄揚的靳字,心中無數的茫然之感。她忽然覺得對靳楚天充滿了仰慕與崇愛。原來她的男人,那個初見時眉眼冷冷桀驁不訓,還有幾分不羈的他如此優秀,竟然可以揮手笑攏江山!
微微一笑,慕汐湮擡腳飄然轉身,朝與夏國都邑完全相反的來時道路走去,一路暢通無阻。——她的丈夫,怎會讓她失望呢,攻打下的江山只會讓人們更快樂自由的生活,而不會因爲帝王易位給百姓帶來傷痛。
回到靳國塞外邊關的軍營中。幾日後軍營大帳裡,梅兒看着悠然安靜自顧看着兵書的慕汐湮焦急疑惑,
“少主,您不擔心王爺啦?”
靜靜坐着看書的慕汐湮聞言把手中的兵書放下,想了想,擡起那張清秀平凡的慕澤容顏淡笑道,
“爲何還要擔心?”
“呃,少主,潘將軍在回來的路上了,可是王爺還在夏國都邑啊!”
慕汐湮淡淡一笑。擡頭看着梅兒靜靜地開口,
“梅姐姐,他無礙。我信他。知道,我走到夏國都邑的城樓前,忽然間篤定的相信他能做好一切。
原本我是擔心他冒然出兵會使得自己陷入四面圍困的境地,卻沒有考慮到夏國一盤散沙的情況。他能一舉攻破夏國皇宮,首先駐軍佔領夏都邑,並且用一個早朝的時辰就說服夏國多位朝中重臣,穩定朝堂,讓夏國百姓生活怡然,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