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溫和地點了頭,一身正紅的衣裙比昨日多了份隨意,看着慕汐湮的到來,伸出右手和氣地說:
“起來吧湮兒,今天只有我們兩個,太后今兒要與皇上一起設午宴宴請圖安來的一位王爺,所以不會過來,你也不必再多禮拘束。”
慕汐湮身形淺動,在皇后面前輕盈的站穩。皇后滿頭鑾金的首飾微微輕響,溫和的接過慕泡酒的小手,仔細打量了一番慕汐湮才又淡淡笑道:
“昨兒那套淺藍的衣衫可是讓本宮很是喜歡,沒想到今天這身淺淺的紫也是這般的漂亮,難怪太后喜歡的緊,這本宮也喜歡極了。湮兒,本宮真羨慕你,至少你可以這般的自在與幸福。”
慕汐湮小嘴微抿,羞澀地一笑。皇后眼底那份禁錮的渴望,她看到了。
兩個人靜靜地在石桌邊坐着,清晨的氣息泛着微微清冷的味道。皇后的眼神寧靜柔和,卻仍隱着依稀的壓抑,似乎想說起靳楚天,卻還是嚥下了這個話題,安靜的坐着。慕汐湮在兩個人的靜默中出神了良久,忽然抽回小手,恭敬的行了個禮,淺紫的身影倏忽斜飛,掠過碧綠渾圓的荷葉,足尖在荷塘上微點幾下。如一隻飛燕般輕盈快活,沉寂良久的空氣中忽然多了一份鮮活。
皇后微微挑眉,端莊沉靜的面容微微動容,眼底幾分不解。還未開口,慕汐湮淺淺的紫色身影已在皇后身前站定,手裡已經多了一簇淺藍泛紫的花兒,是一把剛剛綻放的鳳眼蓮,她看着皇后幾分稚氣地笑道:
“母后,你喜歡這花麼?!”
皇后驚訝,端莊美麗的臉龐卻仍是點了點頭。兩個宮女看着慕汐湮輕若燕飛倏忽而去倏忽而來的身影,都瞪大了眼睛,滿滿是驚慕。慕汐湮對着兩個宮女偷偷地調皮一笑,將皇后扶到亭裡古桌邊坐下來,輕輕地伸手扯掉皇后的所有鑾金首飾,只餘一枝百鳳金玉釵固定着高貴簡潔的髮髻,纔將剛剛摘下的那一簇淺藍泛紫的花壓在百鳳金玉釵下。
皇后有些莫名其妙,雖然不知慕汐湮究竟在做什麼,卻仍是安靜沉穩地耐了性子等着慕汐湮做完所有。慕汐湮將那一小簇花在皇后的髮髻上壓好,又抽了一枝簡潔的只雕了鏤空飛鳳的金釵放在剛好固定小花,落在百鳳金玉釵下的髮髻上。
一直靜看着的兩個宮女眼睛忽的一亮,眼底不掩感嘆之意。
慕汐湮不管石桌上那一堆精緻繁瑣而又昂貴的金飾,只扶了皇后到荷花池前,指着清澈的水塘面上映出的容顏,聲音清脆地道:
“母后。湮兒這樣做,你喜歡嗎!?”
皇后微愣。水面映着一位眉目端莊高貴的女子。髮髻輕繞,只以兩隻金釵緊束,隱約兩隻鳳鳥從一簇淺藍泛紫的清花中逸飛,美不可言,卻高貴簡潔,脫俗驚人。皇后細望着水面那一張忽然變得清麗安靜的容顏,漸漸地發呆,手指不知不覺地撫上臉龐,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本宮,我,也可以這樣嗎?!”
“母后。您可以。”
慕汐湮清脆地道,聲音還有着幾分孩子的心性,
“母后,湮兒只是個任性的孩子。說實話,湮兒不喜歡這皇宮。縱然這是天下最富貴的地方,湮兒也覺得它是最瑣心性的牢籠。幾十年如一日,縱然這花這景再變,卻仍是隻有這一方小小的天空,讓這裡的人再也無法走得出去。湮兒知道,這是我們皇族女子的無奈,或者宿命,由不得我們掙脫。可是師父曾說,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活的快樂。
母后,我們雖然無法擺脫我們的宿命,可是我們可以讓我們的生活多一點鮮活,這樣生命纔會不寂寞。今天湮兒任性,只想母后能偷得浮生半日閒,做一會兒悠閒的女子,便斗膽拆了母后的首飾,還母后一分自由。請母后這一刻忘記這裡是皇宮,忘記我們的身份,只做一個隨性自在的女子,好不好?!”
皇后仍是盯了清澈平靜的水塘池面,呆呆地用手輕撫着自己的容顏。祛了那一頭貴重精緻的首飾,原來這髮髻是這般的簡潔高貴。兩枝釵,一簇花,金玉淺藍,如何相映都是幾分脫俗的清美。
皇后喃喃地道:
“湮兒。你,是如何做到的?”
慕汐湮微微淺笑,一頭黑髮只餘一條淺紫色的髮帶半束,飄逸的發間映着一張清秀靈動的小臉。慕汐湮兩手輕攬了皇后的右臂,眼底只有一片清澈與靜潔無暇,她嘻嘻地看了皇后笑道:
“母后。您本來就這麼美。只是一直都活的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