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遙的武功身法所學龐雜,今日招式和那天對付方白的又大不一樣,而這黑衣人的武功……卻有點眼熟。
這黑衣人難道和自己一樣來自塞北?使的是一把劍,劍法有中原揉儀之風,但狠辣之氣又盡顯塞北豪情。
方白一愣,她越看越覺得眼熟。
直到那黑衣人一個大鵬展翅向後掠去,慕容遙看準時機,扇面抖開直接切向他的喉管。
方白頓時大駭,這個人的輕功身法……赫然和方千騎一模一樣。
當年她教千騎輕功的時候,這小子百般玩賴不見長進,還怪她把輕功的口訣記錯了,不然怎麼自己總是練不好,所以他那倒踩七星平身向後的這一招永遠都比別人的進攻慢一拍。
以至於自己教到最後都不願教了,她當時還逗他說“沒見過比千騎還要笨還要蠢的,現在連一隻雕兒都追不上,以後一定會被壞人拿着劍追的滿城跑。”
沒想到當時的一句戲言現在就真的發生在眼前了,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方白拔身而起拼盡了全力將飛鴻渡發揮到極致。
她幾乎沒有藉助任何力量,憑空躍起,二話不說的撲向了那交戰的二人。
那時候有個人在她腦海中一遍遍說“必須阻止!必須阻止!不能讓千騎死!”
事實上她也成功做到了,成功在那柄摺扇劃破方千騎的喉管前趕到了,她一聲驚呼“不要——”
有人攔路,那柄被主人灌滿肅殺之氣的摺扇忽的一合,卻也沒能阻住去勢,直直搗進了方白的胸口。
“小姐姐!”伴隨着一聲嘶吼,方白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在那個時候,她又看到了自己曾經熟悉的一雙眼睛。
那雙屬於胡人,大大的,金色的,喜歡寫滿無辜二字的雙眸,他還喜歡一手拉着她的衣角,一邊閃動着眸子說“小姐姐,你今天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騎馬?”
方白說“不可以,我要和恆哥哥一起!”
然後她便像一隻小鳥,歡快的飛走了,那幾年,這個幼小的孩子問了她無數遍這個問題,而她卻總是將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軍帳之內,總是讓他蹲在門口目送自己出去,又迎接自己回來。
“千騎……”
她脣瓣囁嚅想去拉住這少年的手掌,想要去做一個姐姐該做的事情,但二人卻連指尖都沒碰上。
而另一邊慕容遙同樣驚駭異常,他收回摺扇想要去撈住那人的時候,身上隨即傳來一陣劇痛,他被這憤怒的黑衣少年一掌擊出老遠。
黑衣少年將慕容遙打開就俯身向方白的方向撲了過去,他雙腳飛快蹬着崖邊的巨石,幾步便衝到崖下,可他身形到底還是不夠迅速,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厭惡自己當初在學輕功的時候悟性不夠,從未像此刻這般恨自己沒能像方白一樣輕功卓絕。
他長臂一展,‘嗤啦’一聲撕斷了方白衣袂的一角,隨即他又不得不旋身而上,脫離這深不見底的懸崖站在了那峭壁之上,一切都在瞬間發生,也在瞬間結束,再低頭去看的時候,哪還有方白的身影。
同樣不見的還有慕容遙,這位慕容山莊的二公子,想來也被他那一掌打入崖下,然而這都不算什麼,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掉入懸崖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個他思念了無數日夜好不容易重逢的人。
在得知她死訊的時候他痛苦的不能自已,在接受了她死訊的時候他發誓早晚會爲她報仇,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親手殺死她的那個人居然會是自己!
“小姐姐!小姐姐——”少年的嘶吼在崖邊迴盪,迴應他的只有空谷迴音和滿天月色。
當第一縷晨光照進慕容山莊的時候,地上的白霜逐漸變成淺淺的一層水汽。
慕容山莊聚集的武林人士都在竊竊私語,因爲他們看到空玄派的那一羣道士也不知道怎麼了,拿着劍匆匆向莊外而去。
莫良宵纔起來就聽到小廝如是說着,他覺得有些奇怪,過幾天就是武林大會了,這些道士現下是要出遠門嗎?
青玄老人坐在桌邊抱着一杯熱茶看着若有所思的莫良宵小聲嘀咕道“你,你怎麼不練老夫教給你的將軍拳?”
“不急在一時,”莫良宵稍作沉吟,忽道“追
風,你去看看那羣道士要去哪,難道他們不打算和慕容山莊爭奪武林盟主了?”
“是,少主。”追風應了一聲騰身而去消失不見。
青玄老人手搭涼棚看着追風消失的方向,呵呵笑道“到底是幹殺手勾當的,這身法忒是乾淨利落。”
“難得聽你誇誇我們,不過你若是見了方白那丫頭的輕功,只怕會更爲吃驚。”
“哦?”老人家無奈搖頭“那丫頭太懶,老夫還是比較喜歡你這小子。”
莫良宵有幾分自鳴得意起來“那是,我師父也說了,小爺的悟性可是無人能出其右。”
青玄老人笑道“老夫看你的臉皮厚度纔是無人能出其右吧。”
“你這老東西……”
二人正在這兒拌嘴,莫良宵眼角一瞥,看到一慕容山莊的侍女從眼前走過,他叫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麼?”
那小侍女被他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卻是一俊朗男子,不禁紅了雙頰“奴婢方纔打掃小院,撿到一件披風。”
言罷將手上披風遞過去道“是少俠掉的嗎?”
要不是看見了這件披風莫良宵纔不會將她叫住,接過來不用細看也知道這披風是方白的,繡着些緋色的薔薇花,一如她的主人,雖看似嬌弱,但實際上卻是身帶利刺。
青玄老人看看那小侍女,又斜睨一眼莫良宵,打趣道“老夫年輕時打情罵俏都不這樣開頭了,你們過時嘍。”
小侍女臉頰更紅,屈膝道一聲告退就急匆匆的走了,莫良宵直接將披風甩到了那老者的身上“胡說什麼,爲老不尊,小爺去看看那懶丫頭!”
青玄老人捋着那幾根白花花的胡茬道“哎呀,這披風是溼的。”
“嗯,看來是扔在院中一個晚上了。”
不知爲何,他心中有些不安,急急到了方白門前,擡手敲了兩下,沒等房內之人應答他就將門推了開。
房內空空如也榻上被褥翻開,卻沒了人,他又快步上前,一手往被窩中一探,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看來牀上的主人離開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