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謝凌雲此刻坐在車子的後排,再次掏出了手機,一個小時候前他低聲下氣地發微信給溫志遠,提醒他晚上的同學聚會不要遲到,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覆。
如果微信能顯示已讀和未讀就好了,謝凌雲望着窗外的車流發呆,眼看着聚會的農家樂就快要到了,他忍不住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你到底去不去啊?給句準話行不行!】
這條微信就明顯帶着情緒了。
兩個人高中的時候就勾搭到了一起,你儂我儂,大學的時候正式在一起,卿卿我我。
算起來,今年恰好是第十年,七年的時候沒癢,最近這一年溫志遠對他的態度明顯不如從前,謝凌雲覺得兩人之間有點要癢的趨勢。
就比如說這次吵架吧,那天他們劇組慶功宴,他喝多了,溫志遠去酒店接他回家,酒店門口,剛好碰見同劇組的男一號唐樂,唐樂問他接你這人誰啊,這麼帥,以前咋沒見過,他就隨口說是他助理的男朋友。
就爲這事,上車後,溫志遠就給他甩臉色,回家後,他剛辯解了兩句,溫志遠就拎着外套走了,回他爸媽家去了。
想起來這件事,謝凌雲就特別生氣,他大學的時候就對家裡人出櫃了,家人都知道溫志遠是他男朋友,而他在溫志遠家那邊至今是黑戶,溫志遠單身的人設屹立多年不倒。
他透明瞭這麼多年都沒說啥,不就是對劇組男一撇清了一下他跟溫志遠的關係嘛,溫志遠害得着那麼大反應嗎?其實他是個憋不住話的人,如果不是經紀人和助理每天千叮嚀萬囑咐,他才懶得隱瞞呢!
正因爲他是黑戶,輕易不敢去溫家,所以這幾天溫志遠躲在爸媽家,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謝凌雲越想越生氣,噼裡啪啦又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溫志遠,你有勁沒勁?這麼多年了,一吵架就躲你爸媽家,有種你出來,咱們打一架!】
【當初談戀愛,第一次約會去吃飯,你就非要吃米,不答應你你站人店門口不走,犟死了,我那時候就該認清你的本質,把你踹了!】
【你太他媽能憋了,屬烏龜的吧!每次吵架都讓我先服軟,爺這次不伺候了!】
發完這一條,謝凌雲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助理蘇櫻把車子停在了農家樂外面的匝道上:“到了,記得別玩太瘋,沒事別出包間讓人拍到,出去記得戴口罩。”
“我知道,高冷人設不能倒。”謝凌雲解開安全帶,把手機揣兜裡,拉上口罩,推開了車門。
由於他雙商欠優,所以經紀公司給他規劃的路線是賣高冷人設,高冷嘛,不用說太多話,不會露餡,對演技要求也不高,只要不在採訪的時候笑場就行。所以每次他單獨行動,蘇櫻都會這麼叮囑他一通,比他媽都操心。
剛走了幾步,蘇櫻又叫住了他:“你跟溫總吵架,他應該不會載你,待會兒結束要不要我來接?”
“不用,我打滴滴。”
蘇櫻看他那副要找事的樣子就忍不住頭疼:“我說,溫總真挺不容易的,我上次見他,他鬢角都有白頭髮了,你就服個軟,那老話怎麼說的,牀頭打架牀尾和嘛,夫妻沒有隔夜仇,多說兩句好聽的,啊。”
對於蘇櫻的苦口婆心,謝凌雲直接裝沒聽見,憑啥啊?憑什麼所有人都認爲姓溫的在付出,他難道就沒付出嗎?他現在一集電視劇還八萬呢,不比姓溫的掙得少。
農家樂是他們同學李壯壯開的,今晚因爲要承辦一年一度的高中同學聚會,所以沒接外面的訂單,幾個包間裡都是自己人。
謝凌雲在大廳裡跟幾個同學打了招呼,在走廊裡又碰見了李壯壯:“壯壯。”
李壯壯走過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一斗來了啊,李麗娜到了,在1066房間,你先過去,我去讓他們先上水果。”
因爲謝凌雲名字的諧音謝靈運,謝才子說過天下大才一石他佔一斗的豪言壯語,再加上謝凌雲那個榆木疙瘩腦子,高中時候在班裡成績一直倒數,大家爲了埋汰他,特意送了他‘一斗’的綽號。
謝凌雲被叫習慣了,也不在意:“我們那屋別上冰箱裡剛拿出來的水果啊。”
溫志遠腸胃不好,吃涼的要麼拉要麼吐,他是習慣成自然,順口就叮囑了這麼一句,叮囑完反應過來,心想,姓溫的拉死拉倒,我幹嘛操這心。
說是全班的同學聚會,但讀書的時候同學之間就有小團體,所以這麼多年處下來,誰跟誰親近大家心裡都清楚,故,李壯壯纔會直接讓他去李麗娜那屋。
包廂裡只有李麗娜自己,她坐着玩手機,謝凌雲推門進去,親熱地喊:“麗娜姐。”
“一斗啊,你那個新劇姐看了,你在娛樂圈也摸爬滾打三四年了,導演還是你大舅,咋還混恁慘,也不給你安排點感情戲,總共四十八集,你第三集出場,二十集就領盒飯了,這樣下去,哪年哪月才能當影帝啊。”
讓謝凌雲粉絲破五百萬,走入大家視野的劇正是李麗娜說的這部,劇名叫《覆水長安》,古裝劇,他在裡面演一個將軍,二十集的時候己方奸臣做手腳,導致他戰死疆場,劇中人物性格跟他目前立的高冷人設比較相符,冷麪將軍、赤膽忠心什麼的,再加上他這張臉,播出後圈了很多粉。
在娛樂圈不溫不火好幾年,謝凌雲終於撲騰出了點水花。
他在李麗娜旁邊坐下,忍不住開始訴苦:“麗娜姐你不知道,我演那個角色有很多打戲,二十集都快累死我了,演完四十八集我得減壽十年。”
“演戲確實累,你既然吃不了苦,就回家呆着唄,溫志遠那麼能掙,你只要不太離譜,他掙的都夠你造。”
他跟溫志遠的關係同學裡面只有李麗娜知道,還是他主動跟李麗娜說的。高中的時候,李麗娜是班裡的體育委員,大長腿,還練散打,一度是他們學校的校花。那時候他還沒跟溫志遠好,有一次放學他在公交車上被小偷偷了手機,察覺後跟人扭扯起來,小偷掏出了匕首,幸虧李麗娜及時出手相救,不然他就被毀容了。從那之後他就成了李麗娜的腦殘粉加小弟,加上他本來就腦筋不大好使,所以任何心理活動都要找李麗娜彙報一下。
“我纔不呢,我要真回家待着,他更得把我拿捏得死死的。”謝凌雲剝了顆糖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
“又吵架了?”
“這次真不怨我。”謝凌雲剛要解釋,看見趙剛和魯軒結伴走進來,馬上閉了嘴。
趙剛家跟溫志遠爸媽家在一個小區住,他可不敢讓趙剛知道他跟溫志遠的關係。
趙剛走過來挨着謝凌雲坐下來:“你那個新片我媽挺喜歡看的,啥時候拿個奧斯卡唄。”
魯軒在一旁涼涼地說:“你拿諾貝爾的概率都比他拿奧斯卡的概率要高點。”
趙剛轉向魯軒,慢條斯理說:“你怎麼回事啊,孩子要多鼓勵,不能總潑冷水。”
趙剛老成持重多年,跟人相處時總是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所以當年讀書的時候,他從高一開始就是班長,一直當了三年。
魯軒直撇嘴:“還孩子呢,都二十六了吧。”
“那又怎麼樣,我年輕我驕傲。”謝凌雲又開始懟人。
每次見面魯軒都喜歡跟他槓:“你新片打戲找替身了吧?”
可以否認他的智商,但是不能否認他的勞動成果,謝凌雲立即就不幹了:“你眼瞎啊,沒看出來那都是我嗎?”
李麗娜笑着說:“他不瞎,他近視。”
魯軒不接李麗娜的話茬,衝謝凌雲嘖嘖道:“看來真是你啊,我說怎麼打那麼難看呢,下次你跟你們導演說說,讓我去給你當替身唄,或者我隨便找個學員過去,肯定比你打出來的動作好看。”
魯軒開了家跆拳道館,他不光是黑帶,還帶出來了不少黑帶學員。
謝凌雲:“打的好看也沒用,臉太醜,拉低整個劇的顏值。”
李麗娜笑得合不攏嘴,拍了一下桌子:“你們別鬧了,我褶子都要笑出來了。”
趙剛低頭看了下手機時間:“時間都到了,溫志遠跟曹青青怎麼還沒到,我記得都通知了啊。”
謝凌雲聽見溫志遠的名字,立即接過話頭:“班長,你是打電話通知的還是發信息?發信息他會不會沒看到啊?”
李麗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剛低頭翻微信的聊天記錄:“我是發的信息,但我記得他當時就回復了,說明他看到了。”
謝凌雲更着急了:“那是不是他忘了時間?你要不要再給他打個電話?”
魯軒說:“你們以前是同桌,你那麼關心他,你咋不給他打?”
謝凌雲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說。
李麗娜彎腰擰開一瓶純淨水,打圓場說:“你不記得溫志遠那次揍他了,一斗現在看見他還犯怵呢。”
魯軒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趙剛調出溫志遠的電話,撥了出去,剛嘟了兩聲就被掛斷了,然後包廂的門被推開,溫志遠和曹青青並肩走了進來。
謝凌雲一下子就火大了,曹青青一直暗戀溫志遠,溫志遠他媽還試圖撮合倆人,溫志遠心裡明鏡似的,爲啥就不能跟曹青青撇清關係,還跟人一起來。
謝凌雲抓起手機就又發了一條過去。
【溫志遠你他媽當我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