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警察的故事(二)
吳硯之前看過預告,已經知道那個戴着紅色面具的人是他大哥。
看着銀幕裡戴紅色面具的人,吳硯感覺就像看到一年前最初遇到的那個關琛。明明街上路燈明亮,不遠處也有路人,但是一被關琛堵在身前,那瞬間,只感覺街上的巡警,嚴苛的法律,文明發展成的道德,統統都保護不了他。
好在那都不是真的。
畫面裡,面具五人組拽着緩降繩往下降,風凜凜地扯着他們的頭髮和衣襬。
四個配角氣質濃重的跟班,咋咋呼呼,似乎感到很爽很刺激。紅色面具則放慢了速度,沉默着落後於他們好幾步。
這似乎是計劃中的一環。四人率先停到大廈的某扇玻璃外,從腰上拿出了某種設備。玻璃應該不是普通的玻璃。四人分別立於玻璃的四個角,用設備把鋼化玻璃弄得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但偏偏不碎。
此時的紅色面具還在途中。他拽着一個大行囊,踏着牆,蹦蹦跳跳地往下降。在距離四個跟班還有幾層的時候,紅色面具忽然看準了高度,用力踩着牆面猛得躍起,奔赴自由般,飛向了大地。
鏡頭從正上方打下。紅色面具的腳下,是百米遠的街道,渾然無知的人頭如粒米攢動,停在路邊的汽車像指甲蓋。一切都太真實了。觀衆看這一幕,看得腿腳幾乎要軟掉。
吳硯卻恍惚看到,紅色面具的嘴角,咧出了一抹笑,眼睛似乎閃過了一抹輕鬆。但這個畫面一閃即逝,還沒等人看清,紅色面具男被腰上的繩子拽了回去,回落點恰好是碎玻璃的中心。半空中,紅色面具拉過身後的大包裹,調整了姿勢,踩着包裹,直直撞向了玻璃。
玻璃宛如阻擋石頭的紙張,摺疊着往裡面倒去。
五個人順利進了大廈,迅速整頓裝備。
四個跟班從身後的包裹拿出槍械,手榴彈和防彈衣。紅色面具的包裹,卻是一個鐵質的桶,打開蓋子,裡面竟蜷縮着一個鼻青臉腫、嘴脣龜裂的男人,骨頭看起來很軟。
剛纔紅色面具就是踏着這個鐵桶,撞破了鋼化玻璃。
“哈哈,出來吧你!”面具跟班之一,從桶裡拽出了這隻狼狽的軟骨男。
一行人什麼也不用說,按照計劃徑直往一個方向走去。途徑的路上,有牆壁印着標誌,顯示着他們走在一家銀行裡面。 WWW☢ttk an☢CΟ
這五人是來搶銀行的。
四個跟班帶着一個人質走在前面。他們像學生春遊一般快樂,犯罪對他們來說,宛如一場刺激的遊戲。
紅色面具慢慢走在最後,既不張揚,也不興奮。然而那雙眼睛,他的眼睛,就像獅子捕獵前的預備,行兇作惡如呼吸般習以爲常,自然不再大驚小怪。他一舉一動一次斜睨,看似渾不在意,卻都帶着目的明確的惡意——瞥向牆角,是在確認監控,行走扭頭,是不讓正臉對着監控,步頻時快時慢,姿勢也走得像個老人,是在模糊個人行爲慣性,誤導數據。
不需要任何近景,這些細節足以讓紅色面具男像枚釘子,讓觀衆忽略前面的四個嘍囉,只把注意力死死釘在他的身上。任畫面光怪陸離,誰也挪不開眼。
路上陸續有安保發現了他們,但都在一個照面的瞬間被打中手腳,倒在地上淌血哀嚎。
讓吳硯驚訝的是,匪徒裡竟然誰也沒將這些安保置於死地。他頓時心想,這些匪徒好像也沒那麼壞嘛!
面具五人衆最後來到了一個巨型保險庫的前面。
一路上都在哭嚎的軟骨男,被推到了庫房前面,槍口抵着後腦,讓輸入密碼。軟骨男別無他選,哆哆嗦嗦地用鑰匙和密碼,打開了金庫的大門。
金庫一打開,四個跟班興高采烈地衝了進去,把錢往準備好的袋子裡裝。
紅色面具在外面把風,並且準備處理軟骨男。後者一接觸紅色面具的眼神,立馬跪倒在地,閉着眼睛高喊:“我只是個打工的!我什麼都沒看到,絕對不會報警!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報警。”紅色面具男丟了一個手機過去。
軟骨男捧着手機,還以爲是某種考驗,愣了一下,趕緊講:“我不報警……”
“報警。”紅色面具男把槍口又放到了軟骨男的額頭。
軟骨男報警了。
鏡頭一切,直接來到了十分鐘後的樓下。
紅色面具帶着軟骨男,直直地站在路中央。
街道的兩旁和前後兩方,沒有路人和來往的車輛。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走趕跑了。只有冷清的路燈,以及廣告牌散發的燈光,照耀着即將成爲戰場的這段地方。
報警中心那邊,已經接到了路人和銀行的報警電話,立刻增派了警力,但是……不久前發生了持槍挾持人質案,重心基本都被放到了那邊。因此警力人手便不夠疏散人羣,以及在銀行附近的街道進行部署,防止匪徒逃跑。
當幾輛警車呼嘯着出現在道路前面的時候,他們的任務之一,先是拖住匪徒。
警車上,警察遠遠地看到了劫持人質的面具男,拿起對講機,跟總檯彙報:“目標已確認,歹徒只有一人——”
話還沒落,街道兩旁的子彈便砰砰砰地傾瀉而出。
歹徒不只一人……車裡的警察想說這話,但已經來不及了。
駕駛員中彈身亡,警車方向一斜,直直地撞向了路邊的花壇。
後面的警車連忙停下。但停下也是靶子。
四個面具隱藏在街道的兩旁的掩體後面,交叉火力,奪走一個個警員的生命。同時還呼喊着“一個,兩個……”,爭先恐後似的比誰收割得多。
這種不把人命當命的姿態,實在讓人不寒而慄。
紅色面具也從人質的背後端起槍來,冷漠地點走一條條性命,“五個,六個……”但和同夥們不一樣的是,他的眼神裡沒什麼興奮,那一閃而逝被繃緊的咬肌,反而顯得他心裡似乎憋着一股氣。
有故事。
吳硯心裡剛冒出這樣的想法,來不及細細觀察,就發現來的幾輛警車已經全軍覆沒了。幾輛警車千瘡百孔,甚至還有被手榴彈給炸到的,正燃着烈火。
紅色面具放生了耳朵被槍口振聾了的軟骨男,沒殺。他領着衆人坐上了早在一邊準備好的車子,說,“現在是晚上一點十五分,剛好是最近街道巡警交接班的時候。後續的增援會在一分鐘之後到達。時間足夠,走。”
今晚的行動計劃,似乎是紅色面具制定的。好像警方的所有應對和反應,都在他的計劃當中。
看過預告的觀衆們提前知道了答案,紅色面具就潛伏在警方內部,因此纔對警方這麼瞭解。以紅色面具目前展現出來的能力,要想抓住他,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觀衆們既爲主角張家駒感到擔憂,同時又很興奮,因爲近幾年的電影裡,一個聰明強大的反派已經很少看到了。
也不是沒人挑戰過。
但首先演員要演出反派的邪惡,那種說服力本身就很難演。稍演不好,在觀衆眼裡,就是虛張聲勢,浮誇,外強中乾。
其次反派的強大難以一以貫之。很多電影爲了正義必勝的結局,反派被強行安排失敗,理由往往充滿了漏洞,看得觀衆十分憋屈,跟上當一樣,或被當成傻子。
現在這個紅色面具,讓觀衆們隱隱有了期待,如果他能從頭聰明到尾,便足夠讓人耳目一新,驚豔影壇了。
正當觀衆們以爲面具五人衆的登場已經結束的時候,劇情突然有了轉折。
面具五人衆準備撤退的時候,一輛車突然出現,拉響了警笛,一直咬在後面。
車裡一個警察咬着牙說:“媽的,回個家都能遇到這種大案。家駒哥要是知道,一定後悔沒跟我們一起。哈。”
吳硯記得清楚,另一個案件現場的張家駒和年輕警察,是從外地結束了一個任務回來的。跟他們一起的,似乎另有一支隊伍。
現在看來,兩支精英隊,都遇到了意外案件。
觀衆們立馬期待起來。
面具五人衆裡的一個跟班,似乎有着駕駛特長,一路飛馳着往某個偏僻的地方開去。車子在荒涼的廠區停下。
五人衆下了車,各自揹着兩袋裝滿現金的袋子。
結果跑到某個巷子的時候,落在隊伍最後的女同夥,紫色面具,被趕到的兩個警察咬住了。
不愧是精英。
讓匪徒成爲了人質。
一名警察躲在牆角呼叫着支援。
另一個警察控制紫色面具的時候,一手拿槍,抵着人質的後腰,以做劫持;另一手握刀,繞在脖子,防止人質突然低頭和同夥打配合。同時也把身子嚴實地藏在紫色面具的身後,時不時探出四分之一個腦袋,觀察紅色面具。
警察喝令紅色面具:“放下槍!”
紅色面具卻只是笑笑,讓同夥們先走,然後站在巷子的另一端,一動不動。
正當觀衆們已經場面會陷入僵持的時候,下一秒,紅色面具竟舉起手槍,直接開槍了。
子彈穿過十幾米的巷子,擦過紫色面具的脖子,鑽進了警察的眼睛裡。
另一個警察愣住了。觀衆也愣。
吳硯驚了,都劫持成這種樣子了,還敢開槍?不怕直接把同夥打死?這要麼是心理素質好,要麼是不把同夥的命當回事兒。說不定紅色面具男想着打死同夥也沒關係,這樣就不會連帶着其他面具的身份暴露了。
裡面的警察愣了一秒鐘,憑經驗判斷,倒地的同伴已經死亡了。來不及傷感,他要控制住場面,等待支援的到來。
結果剛轉出牆角,鏡頭轉述了他眼中見到的一切:
紅色面具以猛獸撲食般的身姿,帶着毀滅一切的氣勢,睜着冷漠的眸子,直直地往鏡頭衝過來。
嘶……這一瞬間,影廳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了縮。直到反應過來他們和紅色面具隔着一層屏幕,就像在動物園裡,人和獅子隔着文明的欄杆時,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但銀幕裡的那個警察沒這麼好運,他直面了野獸。
一隻擅長使用工具的“野獸”。
紅色面具一揮手臂,手裡的刀刃便劃開了剩餘那個警察的脖子。
所有的力氣就像血,從傷口和指縫裡流到了地上。
兩名精英警察,做到了他們力所能及的一切,卻仍被輕而易舉地覆滅。
紅色面具不僅智力過人,武力也強大得讓人膽寒。
吳硯在心裡幻想,如果智勇雙全的大哥走上了彎路,會不會就是眼前這個模樣……
影片到這裡,正邪人物以兩個作案現場登場。
兩場挾持,兩起解救。一種對比。
警察那邊解決問題,靠的是配合,是團結。
而匪徒這邊,靠的卻是瘋狂。
張家駒和紅色面具同樣都是用槍的高手,但心性完全相反。
相比張家駒,紅色面具更心狠手辣,而且還藏在暗處,潛伏在內部。
這樣的反派,張家駒能贏嗎……每個觀衆的心裡同時生起了這個念頭。
謹慎地給兩具屍體補了刀,紅色面具收起手裡的蝴蝶刀,然後開始整理現場,檢查屍體身上有沒有攜帶錄像設備,手邊有沒有留下什麼暗號……
做完這些之後,遠處隱隱傳來了姍姍來遲的警笛聲。其實支援來得並不算慢,但這邊的戰鬥結束得實在太快了。
“錢還沒拿。”紫色面具看着落在地上的錢袋,提醒準備帶她走的紅色面具。
“走吧。錢不重要。”紅色面具懶懶地說完,提醒同伴,“下次被劫持的時候,不要一點害怕都沒有,這樣會讓他們提高警惕。”
“沒辦法啊,因爲我相信你一定會把我救出去嘛。”紫色面具笑着靠近,眯着眼,熱烈地吻上了紅色面具男的嘴脣。
紅色面具男接受着這個吻,然而他的眼,卻冷冷地盯着遠處閃爍的紅藍燈光,沒有半絲溫度。
鏡頭變化。
警察們已經用警戒線把巷子圍了起來,拍照的拍照,取證的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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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車在巷外匆匆停下,來不及熄火,張家駒和年輕警察打開車門飛奔而來。
“阿樂!阿樂怎麼樣了!”張家駒邊跑邊問。
負責看守的警察沒有說話,只是傷感地擡起了隔離帶。
張家駒愣了,似乎從一個表情裡明白了什麼。他的步子頓時不再急切,反而帶着恐懼,走一步退兩步。
巷子的路總共就那麼點,張家駒還是看到了不怎麼想接受的事實。
他站近了呆看着同伴的屍體。兩具。
邊上的年輕警察已經憋不住眼淚了,轉身蹲在了牆角,悶着哭。
良久,張家駒被一陣風吹得回過了神。他哽了哽喉,忍住了對死不瞑目的同伴說點什麼。轉身,張家駒拎起還在哭泣的年輕警察,快步走到了負責現場的領導前面。
不等領導開口安慰,張家駒便咬着牙說:“我們來抓。”
他的眼神炙熱如待發的火山,似能熔化世間一切邪惡:
“老子一定要抓住他!”
雖然框架是《新警察故事》的,但因爲琛哥的影響,大部分細節都跟原片不一樣了。所以寫起來不是照着電影抄那麼容易了……速度會稍稍慢一點點。不過我儘量字數多一點,讓大家看得爽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