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寢室裡一片漆黑
“你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趙敏笑着問我。
我倒有點尷尬,說:“大二上這門課的時候我就這麼想的,但是當時上課的時候沒敢說。”
“當然不能說了,不然課堂上還不亂了?”趙敏道,“你還挺細心的,我看現在很多學生啊,巴不得把一些自以爲新異的想法喊出來,大有譁衆取寵的意思,一點不照顧一下別人的想法……”
“呵呵,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沒別的什麼想法。”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其實關於這個羣落分佈,我也一直這樣想的,可是也不好在課堂上說,我可是老師呢!”趙敏說着頑皮地吐了一下舌頭,那模樣可愛極了。我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被拉近了。
“時間不早了,不趕緊走的話趕不上系裡開會了!”我也開玩笑地說。
“呵呵,今天謝謝你爲我解圍了。本來給學生答疑是咱們做老師理所應當作的,但是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剛纔還真是累的不想說話了。”
“你得多注意身體……”我邊說邊開始擦黑板。
“我頭一年當老師,平時還要做自己的研究,真是感覺有點力不從心了,多虧有你幫忙,不然我真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了!”
“你這話說的,我是你的助教,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好啊,以後網絡上的答疑都由你來負責好了!”趙敏又露出些頑皮的表情。
“哎?你信得過我啊?我可不是什麼優等生哦!”嘴上這麼說,我心裡還是挺高興,這至少說明趙敏對我信任。
“你是陳老師的得意弟子,我怎麼能信不過?按說,陳老師是我導師湯老師的學生,也是現在全國都很有名氣的教授,他看中的人我怎麼會不信任?”
陳老師是我的導師,確實是趙敏的導師湯老教授的學生。大學裡面最講究師承關係,就算你現在是全國乃至全世界有名的學者,在自己當年的導師面前也要畢恭畢敬,否則你會被所有人瞧不起。所謂“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傳統在北京大學裡被很好地保留了下來。
“按這麼說,你是湯老的學生,我應該叫你師叔了?”我打趣道。
“胡說什麼啊!我哪裡有那麼老,你是2000級的吧,我是97年入大學的,2001年才入北大讀研,按說我比你入校還晚呢。我也就比你大兩、三歲而已。你以後也別總叫我‘趙老師’了,聽着多彆扭,就叫我趙敏好了。”
趙敏又說:“唉,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感到自己老了。還要讀博士,要變成第三類人了!”
如今有句話叫做“世界上有三類人,男人,女人和女博士”,趙敏說的第三類人就是說自己要當女博士了。不知道爲什麼,我們倆本來是談論點學術話題,現在卻變成聊生活了。
“我可不同意這樣的說法,女博士怎麼了,這都什麼年代了,男的能讀博士女的也沒什麼不能的。我們系裡的女教授都很有成就,我看那些諷刺女博士的人無非是出於嫉妒罷了。”
“你說的對啊,本來我還有點發愁呢,讓你這麼一說心裡一下子開朗很多!想不到,我比你年紀大卻還要你來開導呢!”說着趙敏又開心地笑起來。
我被她這麼一說,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我是實話實說,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骨子裡相信“男女平等”,想不到這樣的想法被趙敏說成是成熟的表現。稱呼的變化,隨意的聊天,使我感到趙敏和我之間的距離又近了一步。我心裡突然冒出一個相當不健康的念頭,我跟趙敏之間,會不會有什麼不同尋常發展?
但我很快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愉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擦過黑板,又整理了桌椅,所有能延續這次愉快談話的方法都用過了,我戀戀不捨地跟趙敏道別。到了樓下,我又想起老子像前那可怖的一幕,特意提醒趙敏三教東門那裡正施工,不如走西門。我們二人走到西門,趙敏含笑跟我道別。
一直到我回了寢室,心裡還有些飄忽的感覺。
女人都是魔力的,尤其是趙敏這樣漂亮的女人。兩個小時前我還因爲老子像前的鬼影憧憧而心驚肉跳,只是跟趙敏聊了一會兒,便把那些糟糕的事情全都拋在腦後了。我哼着小調進了屋。兄弟們還在“反恐精英”的戰場上廝殺。老陳吼了一聲:“我的麪條和火腿腸呢?別告訴我你給我忘記了!”
“呀!真忘了,彆着急,我這就給你買去!”我趕緊道歉,並準備出門。
“喲!今兒你是怎麼了?往常都懶得爬樓,今天怎麼回事?”老陳不解地說道。
“還用說,遇到好事情了唄,嘿嘿!”劉東東壞笑着說道。
沒錯,就是遇到好事兒了。今天發生了不少事情,雖說不全是好事,但是結識了哲學系的漂亮小師妹,又跟趙敏拉近了距離,還是喜多於憂啊!我心想着,快活地下樓。
43號樓有一個得天獨厚的優勢,那就是樓下就有一個小賣鋪,這也是43號樓男生多吃夜宵的根本原因。這家小賣鋪的名字叫“博識”,跟商業街的“博識”商店遙相呼應,商業街的店鋪比較大,喚作“大博識”,我們樓下這個叫“小博識”。
小博識裡有位“金牙大叔”,地道的北京人,爲人樂觀豁達,很喜歡跟我們這些來買東西的學生侃上兩句。據說此人原來混過黑社會,又鑲着一顆一個大金牙——是不是金的我可沒化驗過,只是顏色看起來像——因此還有個“金牙大佬”的外號,但我們當着面的時候還是叫他大叔。夏天晚上小博識營業到半夜一點,從來都是金牙大叔值夜班。
我拿了兩根火腿腸和一盒方面便——一定要買盒裝的方便麪,因爲老陳太懶,不愛涮碗。正要結賬,金牙大叔湊過來對我擠擠眼,說:“這大熱天兒的,整兩瓶啤酒喝喝多過癮,冰鎮的喲!”
我一想也對,便要了兩瓶啤酒。金牙大叔樂呵呵地應聲:“好嘞,給你開開!”說着將兩個瓶子的瓶嘴互相一搓,瓶蓋就被打開了。我接過啤酒,付了錢正轉身要往外走,突然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
是他!
這個人身穿一件半身羽絨服,下身是條髒兮兮的牛仔褲,帶着眼睛,面色慘白,正是我在老子像前見到的那個奇怪男生!他臉上毫無表情,整個臉孔像被冰凍過一般僵硬,雙眼如死魚眼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我,讓我一瞬間如墜冰窟,渾身涼透。
我想開口問他是誰,爲什麼這樣盯着我,可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驚慌之中我想挪動身體,卻發覺身體如同石像一般僵硬,一動也不能動了!驚恐瞬間將我包圍,我感到眼前開始發黑。
“哎!怎麼了這是,酒瓶子要掉地上了!”
金牙大叔喊了一聲,這一聲底氣十足,聲音洪亮,一下子把我從恐懼的深淵中拉了出來,眼前又再度亮了起來。可是那個穿着羽絨服的男生卻不見了!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我緊了緊手裡的瓶子,聲音顫抖地問:“大叔,你看到剛纔有個男生站在門口麼?”
“什麼男生?沒看到啊?”
“就是一個穿羽絨服的,臉色煞白的……”
“羽絨服?我跟你說,要是這種天氣還穿羽絨服,那臉還不得憋得跟關公似的,哪能煞白呢?哈哈哈!”金牙大叔笑了起來,卻又突然收聲,神色霎時間嚴肅起來。他把臉湊到我面前,皺着眉頭,臉上的那道刀疤一抖一抖,看起來很是嚇人。金牙大叔壓低聲音對我說:“你該不會是……看到鬼了吧?”
我心頭一緊!鬼?難道我真的見鬼了?那流血的老子像,神秘詭異的羽絨服男生……難道是鬼!
“娃哈哈哈哈!”金牙大叔狂笑起來,樂得金牙都要從嘴裡掉出來了,“我逗你的!世上哪有什麼鬼啊?要說可怕的,人比鬼可要恐怖得多!我跟你說,我以前混新街口的時候,有個地痞頭子就叫大鬼,那傢伙……”
金牙大叔又要神侃他“混在黑社會”的“光輝歷史”,見我神色難看,便打住話題,又笑起來說:“要是真有鬼,來個男鬼老子一腳踢爆他的頭!要是個女鬼,嘿嘿,金牙叔我夜裡正寂寞呢……嘿嘿嘿……別想太多,上樓,喝酒,迷迷糊糊睡覺最好了!”
金牙大叔天不怕地不怕的情緒影響了我,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了,恐怕我最近是電腦遊戲打得太多,加上天氣溽熱,真是出現幻覺了吧……上樓的時候,我覺得今天的樓道里比往常都要黑,那些掛在走廊裡的衣物一晃一晃的,怎麼看都像一個個飄在半空的人影。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我灌了兩口啤酒,壯着膽子往上走。一直到了五樓也沒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我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剛落回肚子裡,突然發現寢室裡的燈關着,從門上方的窗戶上只看得到一片漆黑!
按理說這個時間他們幾個都不應該睡覺的,熄燈時間也還沒到……剛剛不是還在打反恐精英呢麼?怎麼?難道寢室裡出什麼事兒了?不行!要是有什麼妖魔鬼怪的來找我好了,別動我的兄弟!
我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門鎖了!我拿出鑰匙,感覺手有點發抖,費了半天勁才把鑰匙**鑰匙孔,打開門,用力一把推開。
“啊!”黑暗的寢室中三個聲音同時爆發出驚慌的叫聲。
“我幹,嚇死人了,進來怎麼不敲門?”老陳怒吼一聲。
“你們才他媽的嚇死人,這才幾點就關燈鎖門,你丫剛纔不是要吃麪條麼?”我也大吼。
“二哥,二哥,趕緊關門,快點。”吳清急急地說。
我一腳把們踢上,打開燈,突然聽到房間裡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啊……嗯……”,女人的**聲!我循聲向老四吳清的牀鋪上看去,果不出所料,這幾頭豬關燈鎖門,把我嚇了個半死,害我擔心得要命,原來卻是聚在老四那裡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