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在這一天,同樣是這些御前侍衛,剛剛還對長公主山呼萬歲,而後一刻,也同樣是他們砍下了長公主的腦袋,什麼針杆手下,什麼死忠,在長公主的鮮血染紅了傳位詔書的那一刻,都成了帶血的笑話!
御前侍衛們殺死了長公主,一個御前侍衛提着她的人頭,對其他人說道:“這些宦官和宮女都要殺掉,就是他們攛掇着長公主篡位的,他們是罪魁禍首!”
把罪名強行按到宦官和宮女身上,無疑是不講道理的,但這個時候御前侍衛們是爲了減輕他們的罪責,爲了保住他們自己的腦袋而已,講什麼道理,需要講道理嗎?誰手中有刀,誰就最有道理!
御前侍衛們立即揮舞大刀,向宦官和宮女們殺去,他們打起仗來,那是見敵便敗,可殺起沒有反抗力量的人來,卻是無比的兇狠,只片刻工夫,就把小宦官和宮女給殺了一半!
宦官和宮女慘叫着奔逃,御前侍衛倒也沒有去追趕,他們也都不敢出大殿,萬一被外面的楊澤認爲他們想逃跑,那就禍事了,對他們來講,不異於滅頂之災!
楊澤和菜菜在渤海勇士的保護下,已然進了小門,來到了太極殿前的廣場中央,看着殿裡的慘事,衆人無不皺起了眉頭。
至少到了現在,渤海勇士們還沒有濫殺無辜,當然在他們的眼裡,弱者如宦官和宮女都是無辜的,殺這些人實在是有些掉價,失了勇士的驕傲。
菜菜看着殿裡發生的一切,臉色蒼白,小聲道:“長公主姑母死了?她就這麼死了?”
從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長公主的陰影裡,不止是她,就算是大王爺李晏還有王妃。同樣也生活在長公主的陰影之下,每日裡只是想着會不會長被公主害死,而鎮西那邊的地方官,也都是在長公主的暗示下,對着李晏一家進行折磨,這種由陰影造成的恐懼,幾乎伴隨着菜菜所有的童年曆程。
在菜菜心裡,長公主姑母是無比強大的,即使她進了長安,住在獨孤女皇的身邊。可對長公主也是無可奈何,仍然要時刻提心吊膽,防着長公主派人把她給害了,直到昨天,當她得知長公主要開始行動了,她還要趕緊逃走,可現在,她竟然看到了長公主輕易地就被殺死了,而且還是被她那些“忠誠”手下殺死的!
“是啊。她死了,一個時代結束了!”楊澤輕聲說道,屬於長公主的時代,隨着她的腦袋被砍。結束了!
菜菜看着一個御前侍衛,手裡提着長公主的腦袋,大步出殿走下臺階,向她這裡走過來。她忽然打了一個寒顫,對楊澤道:“他們都是御前侍衛,我。我以後可不敢讓他們保護我!”
這些御前侍衛今天能殺長公主,誰能保證以後不殺了她?忠心這東西,實在是太不可靠了!
楊澤壓低聲音,道:“這些人是一定要殺光的,不過,暫且不急,留着他們,還有一些用處的!”
這些御前侍衛還有同伴,而且他們還有不少的親戚在朝中爲官,如果現在就把他們就地格殺了,那會引起後續許多麻煩,朝中的亂象也會需要更長的時間去理順,而楊澤非常清楚,他現在沒有這個時間。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穩定局面,然後找到大王爺李晏,把李晏扶上皇位,至於反攻倒算,收拾曾經的敵人,那都是以後的事,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大可不必急在一時。
菜菜點了點頭,嗯了聲,表示這些她都懂的。
那御前侍衛離得老遠,便跪了下來,手捧着長公主的腦袋,鮮血順着他的手指縫,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御前侍衛向楊澤的馬前跪行,那鮮血就滴了一路。
這個御前侍衛是個頭目,他不敢帶着一大羣的同伴直接出殿,萬一被誤會什麼,這種時刻極易發生誤會,甚至明知道不是誤會,也會故意說成有誤會,所以御前侍衛都怕被“誤殺”,所以只能派一個人出來投降,也就是這個頭目了。
這個御前侍衛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他想爬到楊澤的馬前,可渤海勇士豈能容他靠近,紛紛上前,手揮馬刀,對他大聲斥喝,不許他再往前了,這御前侍衛只好不停地磕頭,雖然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可意思卻表達得非常明顯,那就是祈求饒命,他們殺了長公主,這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楊澤擺了擺手,讓渤海勇士們退下,他則下了馬,走到了那御前侍衛的跟前,看着長公主的腦袋,搖頭嘆息了一聲,這才道:“長公主殿下被奸人所殺……”
那御前侍衛幾乎嚇得要暈過去,長公主不就是他們殺的麼,如果被稱爲奸人,那豈不就代表着楊澤要下令,把他們全給咔嚓了,說不定還要滿門抄斬!
可楊澤後面的話卻又讓他放下心來,就聽楊澤接着說道:“殺人者應當就是臨淄王,這李正隆行爲不端,脅迫長公主殿下,還想要造反篡位,長公主殿下這纔不幸遇難,你們搶回了她的屍首,也算是立了一大功!”
這御前侍衛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要把屎盆子往臨淄王李正隆的腦袋上扣,李正隆要是有錯,那相王一定跑不了,反正長公主已經死了,那麼剩下的就是相王和李正隆了,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說得通的理由,那怎麼昭告天下呢!
殺政敵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昭告天下,騙騙老百姓卻是需要理由的,而且理由一定要高大上!
這御前侍衛立即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大聲道:“卑職願帶人去抓李正隆,爲長公主殿下復仇!”瞬間就從殺人者,變成正義的化身了!
楊澤嗯了聲,道:“那便去辦吧,你們以後還會不會有前程,會不會保住你們和家人的腦袋,就要看你們的表現了,京中不可大亂,這點你們應該明白吧?”
這御前侍衛連忙道:“明白,明白,卑職全都明白!”他不敢再對前程有什麼指望了,可腦袋卻是要保住的啊,要是這時候再不積極些,怕是他們還有他們的家人,全都要遭殃!
這御前侍衛爬起來剛要去辦事,楊澤又道:“再四處轉轉,如果有人想要趁火打劫,在宮裡弄出些亂子來,那你們這些御前侍衛就要出手了,明白本大將軍說的意思吧?”
“明白,卑職全都明白!”這御前侍衛明白楊澤說的話,就是要是宮裡有誰還想起妖娥子,那他們就得去滅了誰。
得了這個命令,他這纔算是放下點心,能給楊澤當爪牙,那就意味着他們能安全些,甚至要是出的力多,說不定以後還能立下些小功,好歹算是投靠得力,以後那就更加安全了,說不定還能升升,新朝新君新權臣,總得需要些新手下吧!
這御前侍衛連忙狂奔上了大殿,都不用他多說什麼,御前侍衛們就都放下了些心,不說是喜極而泣,也都個個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跟那頭目辦事去了。
菜菜等得有些不耐煩,道:“楊澤,你還想去殿裡看看嗎?裡面全是死人,有什麼好看的,咱們也等了半天了,還是去看皇祖母吧,要是你不去,那我可一個人去了!”
楊澤嗯了聲,又翻身上馬,道:“差不多有兩刻鐘了,估計不管有什麼事兒,該辦完的都已經辦完了,咱們往寢宮方向走吧,也許半路上就能碰到報信的人。”
他和菜菜一起騎馬,往獨孤女皇的寢宮走去,此時的皇宮已經亂成了一片,兩人一路走去,看到四下裡的亂況,不由得全都皺眉,好好一個皇宮,竟變成了這個樣子,看來事態平定之後,要好好整理一下才可以了。
宮裡的小宦官和宮女們四下亂跑,而渤海勇士們則四下抓人,至於剛剛反正的御前侍衛,則很懂事的都往玄武門那邊跑去,並沒有去寢宮,御前侍衛也不傻,要殺李正隆還需要他們出手麼,楊澤是這麼吩咐的,可他們也不能不識相,這樣的功勞,還得讓那些如狼似虎的渤海兵將立才行。
可事情卻出乎楊澤的意料之外,他和菜菜一直走到了獨孤女皇的寢宮外面,也沒有渤海勇士來向他們報信,說抓住了李正隆,反而他們到了大門外面時,卻連先派來的渤海勇士都沒有見到幾個,不知都跑到哪兒去了。
保護楊澤的渤海勇士衝裡面大喊,院子裡這才跑出幾個人來,這幾個渤海勇士個個都是血染鐵甲,他們一出來便叫道:“大將軍,那個李正隆跑了,俺們沒有抓住他,他帶着幾十個手下,往玄武門那邊跑了!”
楊澤臉色一沉,道:“好生廢物,連這樣窮途末路的人都抓不住,平常還有臉自誇天下無敵!”
說話間,菜菜已然下了馬,哭着向大殿裡面跑去,看樣子是要去看獨孤女皇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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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幾個渤海勇士卻一起道:“我們是怕他傷了皇上,皇上還活着呢,所以不敢直接衝上去,這才讓他逃了的!”
菜菜猛地停住腳步,稍稍愣了一下,忽地一聲尖叫,用更快的速度,跳上了臺階,向內殿飛奔,一邊跑,還一邊大叫道:“皇祖母,皇祖母!”
楊澤翻身下馬,奇道:“景陽鐘不是都敲響了麼,皇上怎地還……啊,皇上還活着,她,她醒過來了?”
剎那間,楊澤目瞪口呆,要是獨孤女皇還活着,那可是大大不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