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車眼珠一轉,衝着這漢子道:“你要進城去報案,我就是捕快,找我報案就成了,我會轉呈縣尊的,這個你不用管了。你頭前帶路,帶我去河邊看看!”
他不讓這漢子立即進城,先把案子劫了下來,他打算先去調查一番,如果調查出來結果,那是最好,就算是調查不出來什麼,可他先去勘察的現場,縣令大人到時問起來,自己也能搶着露下臉,自從馮三斧的案子破了之後,他還沒和縣令大人說過話呢,怕是縣令大人都忘記他了,太沒存在感了!
這漢子連忙哦哦兩聲,能不讓他多跑段路,他當然願意,反正報了案子,也是捕快們處理,在城門口就遇見這麼一個,還如此的熱情,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轉過身,他在前面帶路,把宋小車引向河邊。
河邊離着城牆並不太遠,不大會兒的功夫就到了,宋小車隔着河,望了眼對面的河神廟,那就是自己發達的起點啊,可惜廟裡沒再藏着逃犯了。
就見河邊圍着好多的人,幾乎所有的勞工都圍在這裡了,勞工們議論紛紛,有人看到宋小車來了,叫喊道:“官差來了!”勞工們立即一起轉過頭,都看向了宋小車。
在這一瞬間,宋小車感到腰板立即就硬氣了幾分,如果他不穿着這身捕快衣服,誰能把他當回事兒啊,現在看看,自己一到,大家都讓開道路了,都在往兩邊閃,把自己當大人物一樣看待!
挺起胸膛,宋小車一臉的嚴肅,手按腰刀,進了人羣,就見人羣裡面的地上,放着一具屍體!
來到屍體跟前。宋小車蹲下身子,捂着鼻子,問了句:“在哪兒發現的屍體,兇手是誰,往哪個方向逃了?”
一個身材極爲高大,穿着破皮襖的漢子走上前來,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原話,道:“回官差大人的話,這具屍體是剛剛發現的,河水太大。把岸邊的土給沖刷薄了,我們又在這幹活兒,打木樁時,打到了這屍體的身上,大家一刨土,沒成想就把屍體給刨了出來,我們都不知該怎麼辦好,這纔去報官!”
旁邊別的勞工小聲道:“沒有兇手,這屍體看上去象是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宋小車仔細看了那屍體幾眼。發現屍體並沒有腐爛,還能看得清相貌,而且衣服也沒有腐爛,只是太髒了些。分不出顏色的了,但衣服料子不錯,是裘皮的。
點了點頭,宋小車心想:“應該是冬天埋的。天氣冷屍體沒有腐爛,現在土地解凍,河水又漲起來了。這才把屍體露了出來。不過,看這人的衣服,應該是個有錢人才對,還穿的是裘皮的,鎮西縣除了王爺一家人之外,好象還沒誰這麼有錢,可王爺一家也沒有聽說誰不見了啊!”
他來得晚,見過李晏幾次,每次都見前太子穿着好衣服,便以爲李晏日子過得不錯,其實他要是再早些時間來,就會知道其實李晏以前只有黑棉襖穿的,是楊澤到了以後,纔有好衣服可穿,其實王爺他一家以前窮着呢!
宋小車一心想破大案子,可眼前就有大案子,他卻不知道該怎麼破了,目瞪口呆地對着屍體發了半天的傻,好半天,他才站起身來,心想:“縣尊最擅長的就是案件重演,這個我也得試試才行,讓不定能重演出來啥呢!”
想到這點,他衝那些勞工們道:“把屍體再埋回去,然後你們再挖出來。啊,對了,是怎麼打樁的,是誰打的樁,這個要好好地給我重演一下!”
勞工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挖出來的屍體,爲什麼要再埋回去,然後再挖出來,是吃飽了撐的吧?
那領頭的大漢不知所措地道:“官差大人,這,這是幹什麼呀?那個,啥叫重演啊?”他是從草原來的貧苦牧民,可沒聽說過案件重演,連戲他都沒看過,哪會理解重演是啥意思。
宋小車瞪起眼睛,喝道:“好生蠢笨,連重演都不明白!”嘴上斥責,心裡卻爽,非常不厭其煩地把什麼叫重演說了一遍。
那領頭的大漢咧了咧嘴,他和別的勞工心裡想的一樣,都覺得挖了埋,埋了挖,純屬吃飽了撐的,官差就是官差,每頓飯都吃得那麼飽,所以撐的都不知該幹什麼好了!
可官差大人有令,他們這些幹活兒的人哪可能抗議,人家讓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唄!
幾個大漢一起上前,擡起屍體,把他放進了不遠處的一個淺坑裡,然後把沙土覆蓋了上去,算了重新埋了進去。
宋小車看着那被埋上的淺坑,心想:“這也重演不出啥來啊,那坑太淺了,一點深度沒有,怪不得河水一衝,屍體就露出來了!”
他便道:“是誰打的木樁,怎麼把屍體打出來的,再打一遍,讓我看看明白!”
那領頭的大漢扯過一個漢子,吩咐了幾句,那漢子只好硬着頭皮,拿起一根木樁,在那埋屍體的地方上豎直,然後拿起一個大木錘,在上面砸了幾下,放下木錘,看向了宋小車,不知他滿不滿意!
宋小車撓了撓後腦勺兒,心想:“這也看不出來啥啊,找不出啥線索來!”他的頭皮也硬起來了,只好道:“把屍體再挖出來吧,是怎麼擡到剛纔的地方,再擡一遍!”
圍在旁邊看熱鬧的勞工們心中都想:“看來,這人確實是吃多了,這得多吃多少啊,才能折騰成這樣!”
在領頭大漢的指揮下,他們只好再次挖開淺坑,把屍體擡了出來,又放到了剛纔放屍體的地方。
宋小車傻愣愣地站着,這番案件重演,他是真的啥也沒看出來,和重演是一個樣兒的!
這回,領頭大漢學乖了,不等宋小車吩咐,連忙道:“剛纔就是小的讓人進城報案的,小的再來……那個演一遍,給官差大人看看!”
他轉頭對着那報信的漢子道:“快快進城去報案,讓大老爺派人來看看!”
那報信的漢子答應一聲,轉身就跑,可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宋小車,那意思是不會真的讓他再往城門那邊跑一回吧,官差大人你又不在城門那兒!
宋小車這纔回過神來,苦着臉道:“不必再跑回城門去了,這裡就這樣吧,我回去向縣尊稟報此事!”他一指那具屍體,道:“就放在這裡,誰也不要動!”
他轉身向城門跑去,一邊跑,心裡一邊嘆氣,看來自己真是沒有破案的天份,把案子重演了一遍,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現,一點兒線索也沒有。
一路小跑,待進了縣衙之後,正好見楊澤送一箇中年文人出來,楊澤很熱情地叫人給這中年文人安排住處,那中年文人滿臉歡笑,象是剛剛得到了什麼大好處一樣!
楊澤送走了陳述作,心中高興,他和陳述作談了關於小報的創辦方法,沒想到兩人竟然一拍即合,用白話文的形式辦小報,陳述作竟然很是贊同。
除了擔心拿不回本錢之外,關於活字印刷什麼的,全沒有問題,而在鎮西,本錢根本就不在考慮之內,鎮西縣衙有的是金子,不怕賠本,甚至楊澤還想先免費發小報呢!
楊澤正要回大堂,卻看到宋小車喘着粗氣站在門口,他奇道:“你這不是宋小車麼,在這裡幹什麼,今天輪到你守門?”
宋小車聽到縣令大人說出他的名字,差點兒感動得哭了,縣令大人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他忙道:“回縣尊的話,卑職今天是守門,不過是守的城門。河邊那裡發現了一具屍體,不知是怎麼遇的害,所以卑職是來報信兒的,縣尊要不要過去看看?”
楊澤微微一愣,奇道:“河邊那裡發生命案了?可是那些修堤的人打起來了,還打死了人?”現在鎮西逃荒的人太多,人一多治安上就要出現問題,也經常有人打架,不過打死人的事,最近還是頭一回遇到。
宋小車連忙搖頭,道:“不是那些苦力打架,而是一具以前的屍體,被埋在河邊,結果一漲水,河水把屍體給刷出來了,那屍體還沒有腐爛,應該是冬天時埋的。”
楊澤皺起眉頭,轉身對菜菜道:“你不是想編畫冊上的故事麼,這回有題材了,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菜菜立即點頭,她現在可喜歡看楊澤破案了,卻有點兒擔心地道:“這案子你能破得了嗎?”
“還未去看,怎麼能知道破不破得了呢!”楊澤說了一句,又叫人去找來自己的三個徒弟,讓付丙榮他們陪着自己一起去河邊。
一衆人騎馬出了縣城,到了河邊,這時河邊的勞工已經不圍着看熱鬧了,屍體而已沒啥好看的,再說他們還得幹活兒,規定的活兒幹完可是有肉吃的,要是幹不完,那就只有粥了,和城門口等着施粥的人一樣了,他們可不願意待遇受損。
到了那具屍體之前,楊澤翻身下馬,看了眼跑過來的幾個大漢,問道:“你們這裡,誰是領頭的?”
那領頭大漢見本縣的父母官來了,頗有些慌張,到了近前,直接就跪下了,給楊澤磕頭,砰砰砰地連磕了三個,這纔敢擡起頭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