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成功告破,衆人都是開心得很,人人心裡的石頭都落了地,回去之時,當然是熱鬧非凡!
先回去的第一站便是那個有大車站的村子,走在第一位的便是那位店夥計,他在破案子過程中算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他也沒法抓捕馮三斧夫婦,楊澤兌現諾言,招他進了鎮西衙門,當了一個捕快。
捕快只是小吏中的小吏,對於官場來說,雖然是微不足道,可對於一個在大車店裡當夥計的人來講,這就算是一步登天了,從此由一個幹黑活兒的微末草民,變成了吃官家飯的人,那不是一步登天是什麼!
店夥計心裡高興得很,他央求捕快們,想借身衣服穿上,也算是衣錦還鄉,有捕快也算湊趣,和他換了衣服,還借給他腰刀鐵鏈,全套的裝備,讓他好生地打扮了一番。
待到了村子之後,店夥計騎在高頭大馬上,一馬當先,先行進了村子,到了自家的門口,高聲叫道:“爹孃,孩兒回來了!”
村外面有大批的官差到來,村子裡能不知道麼,這店夥計的家人可不知原因,也不敢張望,早早地就把門關上,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一直等聽到店夥計叫喊,這纔敢把門打開。
院門裡出現一個老漢,正是店夥計的父親,打開門向外張望,卻沒敢立即出來!
店夥計翻身下馬,學着戲文裡的樣子,上前一步,單膝跪倒,雙手抱拳置於頭上,大聲道:“父親,不孝孩兒宋小車回來了,父親一向可好,別來無恙?”
他爹宋老漢聽了頓時一愣,這是怎麼了。這才幾天不見面啊,兒子怎麼來這麼一出,還不孝孩兒,挺孝順的啊,滿嘴胡言亂語,還有他怎麼穿上捕快的衣服了?兒子是啥樣的人,他豈有不知之理。就一個混死等死的傢伙,怎麼能成官差呢!
宋老漢彎下腰,去看宋小車,道:“小車,你這是怎麼了,管誰借的衣服啊?”
宋小車心想:“爹呀。你也不說扶我一把,掉幾滴眼淚,戲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麼,咱這可叫衣錦還鄉,你得配合着來啊!”
當爹的不扶他,他只好自己站起了身,道:“父親。兒子這次出門立了些功勞,承蒙鎮西楊大人錯愛,以後便要去衙門裡聽差了,不能在父親母親膝下盡孝,兒子心中難受……”這話都是照着戲文裡那樣說的,他背了好幾十遍,這才背得順溜,現在可算有機會說了!
宋老漢卻又是一愣。看了看宋小車,又看了看後面那成羣的捕快,再次看向兒子,茫然地道:“你說啥呢,是糊塗了吧?”伸手去摸兒子的額頭,這孩子不會是發燒,燒壞了腦子吧!
後面的捕快已然走到近前。看這父子倆的模樣,無不哈哈大笑,有個捕快叫道:“宋兄弟,你還是不要掉書袋了。咱們捕快都是粗人,可學不來精細人的話,你平常該咋說話,還怎麼說吧!”
宋小車面紅耳赤,只好道:“爹呀,前幾天不是要破案子麼,兒子跟着楊縣令立了點兒功勞,楊縣令看着兒子機靈,就讓兒子進衙門當個捕快,是去鎮西縣當的,這回明白了吧!”
宋老漢這才明白過味兒,大喜過望,連聲道:“明白了,明白了,這是吃上官家飯了啊!”回過頭,大聲招呼,讓家裡的人都出來,又衝着左鄰右舍叫嚷,讓鄰居們都過來看看,他們家小車可算是有出息了。
宋家的人都出來了,對着宋小車左看右看,都說這身捕快衣服可真是體面,這村子裡面總算是出了個官家人。鄰居們也都出來了,對着宋小車大誇。
一個牙齒漏風的老漢,估計是宋小車的叔爺,被人攙扶着過來,這老漢叫道:“小車啊,你當官啦?好啊,有出息了,咱們老宋家總算有人當官了。我早就說過,你是個有出息的,咱們老宋家就靠你了。”
宋小車心想:“你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前些日子看見我時,還罵我沒出息呢,只能在大車店裡當個跑堂的!”
老漢眯着眼睛,看向走過來的楊澤等人,他看不清楚,還以爲楊澤他們也是捕快呢,竟然叫道:“官差兄弟們,你們還要不再招人進衙門了啊?”
楊澤笑道:“人是需要的,不過老人家你年紀太大了,可是當不得捕快了!”
“不是說我,是說我的孫子,老大不小了,成天胡淘,要是能進衙門,有口飯吃……”
宋小車忙道:“行了行了,叔爺,你可別喊了,快點兒回家歇着去吧,今晚我家請客,都到我家喝酒來吧!”
村民們一通歡呼,能白吃白喝,這可是村子裡面難得出現的大好事!
大車店早已人去店空,掌櫃的可不象宋小車這麼幸運,他在破案子的過程中沒幫上什麼忙,已經被帶去求州衙門了,他對於殺人兇犯知情不報,這條罪再加上以前犯的事兒,夠他結結實實地坐上好些年的牢了!
一衆人並不停留,仍往前走,村民們對着那張有人形的桌子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這年頭的人都信鬼神,再加上那人形如此的清晰,更加讓他們相信,什麼叫做因果報應了。
楊澤對於宋小車是挺欣賞的,這小子雖然愛整景兒,可卻也着實的機靈,進了他的鎮西衙門,以後能有不小的用處,特地給宋小車放了幾天的假,讓他安排好家裡的事情,然後再去鎮西報到,當他的捕快。
一路銅鑼開道,衆人返回求州。
宋小車留在家裡,家裡的女人都去忙乎了,他和父親坐在屋子裡說話。
宋老漢道:“兒啊,你現在也是官場上的人了,以後吃的是官家飯,難得縣令大老爺看重你,你以後可要好好地幹啊,別給爹丟臉,更不能丟了咱們宋家祖先的臉。”
宋小車嗯嗯兩聲,能當上捕快,這確是好事。他也決定了,以後到了鎮西,一定要好好幹,先把鎮西周邊好好轉上一圈,他對於道兒上的事明白得很,俗話說叫門清兒,以後抓起犯人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麼,說不定好好破上幾個大案,還能當上捕頭呢!
楊澤帶着人回到了求州,早有捕快先行進去報信,衙門裡的大小官員迎接出城,官員們得知案子告破。而且是刺史大人親自審問的鬼魂,這可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刺史大人什麼時候這麼厲害的。
當然,報信的人是求州的捕快,他當然要向着公羊留說話了,就算是公羊留當時都嚇得癱軟了,可在他嘴裡也變成了與地下的鬼魂溝通。完全的高大上,關於秦落落被嚇暈,更是半個字兒不提,至於楊澤的功勞,那捕快雖然沒有看過《春秋》,卻會使用春秋筆法,一帶而過,只是在誇了公羊留之後。順便提了兩句,弄得案子象是公羊留破的,而楊澤只不過是個跑龍套的罷了。
官員們迎出城來,對着公羊留一通奉承,衆星捧月一般地圍在他身邊,連秦落落都被冷落了,只不過奉承秦公公幾句而已。
秦落落大是不滿。他是沒啥功勞,可公羊留同樣也沒有,再說他可是欽差,要論高大上。他可比公羊留高大上太多了,對方不過是一個邊疆刺史罷了,他可是宮裡來的內官。
見楊澤在一旁微笑不語,秦落落忍不住挑撥道:“楊大人,依咱家看,求州的這些官吏都是混帳,竟然不知道是誰破的案子,只會拍馬屁,胡亂奉承,只顧着奉承公羊留那個傢伙,卻把楊兄弟你給晾一邊了,這也太不象話了,咱家都看不下去了。”
他在宮裡待的時間長了,早就養成了背後說人壞話的習慣,現在竟然開始挑撥楊澤和公羊留的關係,反正楊澤和公羊留關係本來就不咋地,挑撥一下,楊澤也不會去和公羊留說。
楊澤笑了笑,道:“公羊大人缺少功勞,很少這麼風光,今天便讓他風光一下,又有何妨,咱們就當是做善事了!”
秦落落一愣,這也叫做善事?他嘿嘿兩聲,道:“這種做善事……嘿,這傢伙竟然可憐到這種地步了麼,咱家看他不過如此,真是難爲京裡的貴人了,還給他討了個爵位!”一臉瞧不起的樣子,公羊留的形象在他心裡直落千丈!
楊澤心想:“他有了這種想法,回京之後,怕是不會給公羊留講什麼好話了。不過,卻也不見得給我講好話!”
他好意地提醒了一下,道:“秦公公,其實說起來,這案子的第一功臣應該是你纔對,當我們都打算要放棄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在堅持,堅持要爲許將軍昭雪,這不但是對公事負責任的態度,而且也是顧及朋友之義,如果秦公公你當時不堅持,那這案子豈能破得了,公羊大人又豈能有今天的風光?”
秦落落啊地一聲,對啊,可不就是這麼回事麼,這案子的第一功臣應該是他纔對,如果沒有他的堅持,就沒有以後這些事啊!那這麼說,公羊留這是搶了他的功勞,這個功勞可不得了,自己回京之後,還指望着能憑藉這個,當上個總管級的人物呢!
經這麼一提醒,秦落落勃然大怒,這個公羊留太不象話了,搶自己的功勞還敢當着自己的面這麼囂張,那些求州的官員也是混蛋,放着自己這個正主不答理,反而拼命拍上官的馬屁,是不是以爲自己這個宦官管不着他們啊!
“求州上下,都不是好東西,都是混帳!啊,除了楊大人你之外,你是個好人,咱家當你是朋友!”秦落落道。
楊澤點了點頭,道:“本官也當秦公公是好朋友。要說這求州有些事嘛,還真是讓人不可思議,這次是你看見了,可沒看見的呢?唉,以後的事,不好說啊!不過,秦公公你知道了這裡的情況,以後再聽說,也就能見怪不怪了,只是苦了本官啊,還得在此地爲官!”
這話說得好生悽苦,語氣當中充滿無奈,聽得秦落落直點頭,深表同情,不停地安慰楊澤,讓他一切放心,他回京裡之後,定要好好向貴人們說道說道,不能埋沒了楊澤這位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