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肚雞腸!
蘭卿曉在心裡罵了燕王幾遍,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可以趁此機會離開這是非之地。謝皇后的壽宴,她就不應該來,也沒資格來。
原本她在暗室待得好好的,燕王忽然派人送來一身宮女衣裳要她穿上,之後還要她跟着,她無法拒絕,實在不明白他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奴婢身份卑微,當然怕呀,好怕怕呢。”她壓低聲音誇張地說着。
“這可不是本王認識的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繡娘。”燕南錚揶揄道。
這時,幾位名門閨秀的聲音越來越大,竟然鬧起來,其中以右相楊博文的嫡次女楊欣桐爲首,聲音最大,說的話也最爲尖刻。
右相楊家也是帝京四大世家望族之一,楊欣桐的長姐是楊婕妤,頗得皇帝陛下寵愛,因此右相府的勢力水漲船高,楊家人個個仗勢欺人。這楊欣桐自小驕縱慣了,自從長姐成爲寵妃,就更加囂張霸道。
自從在燕王府容園見過燕王一回,她就對燕王情有獨鍾,恨不得立刻嫁入燕王府。現在她看見一個卑賤的宮女竟然來壽宴近身伺候燕王,又氣憤又不甘,好似那賤人佔了她的位置,恨不得立即將那賤人轟出去。
這不,她站起身,大膽地要求謝皇后把卑賤的宮女趕出去。
蘭卿曉螓首低垂,一副卑微、不知所措的模樣。
燕南錚悠然飲酒,不動聲色。
謝皇后是壽星,又是鳳藻殿的主人,理當迴應楊欣桐的要求,不過她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惡劣地對待一個無辜的宮女,失了一國之母的風範與氣度。
“皇后娘娘,這壽宴是有宮人伺候,不過燕王身邊的宮女是針工局卑賤的繡娘,根本沒有資格伺候燕王。臣女懇請娘娘讓她離開。”楊欣桐義正詞嚴地說着,好似她是爲民除害,一腔正義。
“九皇叔帶來的人,本宮無權過問。”謝皇后冷冷地解釋,雖然她也不想看見卿卿,不過她更不想得罪宗室裡最尊貴的燕王。
“娘娘是鳳藻殿的主人,又是今日的壽星,無論您說什麼,陛下和燕王都不會說什麼。”楊欣桐笑着,卻相當的強勢,“其實並非臣女一人這麼覺得,她們都這麼覺得。”
說着,她用眼神示意方纔那些和她同聲同氣討伐那繡孃的閨秀,要她們說幾句。
不過,那幾位閨秀可沒有她的底氣與膽量,要求謝皇后轟人,不要命了嗎?
楊夫人知道女兒做得太過分,使勁地拉拽女兒,使眼色要她不要再胡作非爲,可是她就是不聽。
楊婕妤身爲長姐,知道親妹妹這莽撞的性子闖禍了也不自知,於是嚴厲道:“楊欣桐,御前豈容你放肆?”爾後她面向帝后謙恭道,“陛下,皇后娘娘,舍妹魯莽無狀,冒犯了娘娘和燕王,懇請陛下念在舍妹年幼無知的份上,饒恕她這一回。”
楊欣桐依然不服氣、不甘心,姐姐當場訓斥她,她丟了面子,更是記恨那個賤人。
瑤華郡主是個喜歡湊熱鬧,沒事也想攪出事情來的主兒,她慢悠悠道:“皇后娘娘的壽宴,沒資格來的偏偏跑來,真是倒胃口。要我說呀,皇后娘娘就應該把她趕出去。
蘭卿曉低着頭微笑,事情的發展越來越有趣了。
楊欣桐好似得到極大的鼓勵,鄭重道:“皇后娘娘,臣女斗膽,將那繡娘趕出去!”
楊夫人想阻止女兒已經來不及,她使勁地拉拽,氣急敗壞道:“還不坐下?”
謝皇后爲難地看慕容文暄,楊欣桐不知好歹亂說話闖禍,她可不想跟着得罪燕王。
“那繡娘是九皇叔帶來的,朕覺着還是讓九皇叔處置。”
雖然只是一句話的小事,不過慕容文暄可不想“聽命於”一個頤指氣使的閨秀,更不想得罪燕王,於是完美地推給燕王。
大殿安靜,都在等着看燕王的態度,也等着那繡娘和囂張的楊欣桐的下場。
“燕王殿下,臣女等人都覺得這個繡娘配不上您高貴的身份,沒有資格伺候您,不如臣女代勞,請她在殿外候着,您覺得呢?”
楊欣桐優雅地微笑,自以爲做得很好,給足他面子。
蘭卿曉跪坐着,默默地想燕王會不會趕自己出去?
不過,以她對他的認知,燕王不是那種會被人擺佈的人。
燕南錚容顏如雪,語聲也如同浸了冰雪,“陛下,臣覺得有點吵,總有一隻蚊子嗡嗡嗡地叫,陛下可有法子?”
慕容文暄愕然,爾後失笑。
噗嗤……噗嗤……
那些看好戲的人忍俊不禁,實在憋不住了,有的捂着肚子笑,有的拍案叫絕。
楊家人又尷尬又窘迫,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楊欣桐不蠢,自然聽懂這話的意思,委屈又氣憤,淚珠在眼裡打轉。
“九皇叔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呢?她也是一番好意嘛,她一心一意都是爲你着想。”瑤華郡主善解人意地說好話,其實一肚子壞水。
“殿下,臣女只是……替殿下覺得不值,臣女沒有別的意思……”楊欣桐再次上當,格外的委屈可憐。
“一隻蚊子居然替本王覺得不值?”燕南錚的脣角噙着一絲嘲弄,“從來沒見過這般自以爲是、膽大包天的蚊子。”
衆人憋得太辛苦,低低的笑聲此起彼伏。
燕王竟然把楊欣桐當作蚊子,太好笑了……
那些險些跟着楊欣桐出風頭的閨秀後怕地捂着心口,幸好方纔沒有出聲,否則現在被人譏笑的就是她們。
蘭卿曉真心同情楊家女兒,不過她愛莫能助,燕王太毒舌了,誰也招架不住。
楊婕妤小臉慘白,恭敬道:“九皇叔,舍妹莽撞無知,衝撞了九皇叔。懇請九皇叔饒恕她這一次。”她對楊欣桐疾言厲色道,“還不向九皇叔跪下請罪?”
楊欣桐淚眸盈盈,不情不願地過來。在她看來,她自然是沒錯的。
她一向心高氣傲,纔不想在衆目睽睽之下向燕王請罪,那就意味着被一個卑賤的繡娘欺負了去,她的臉往哪裡擱?以後她還怎麼在帝京立足?還怎麼嫁人?
“哎喲,我覺着沒什麼大不了的。九皇叔,楊欣桐也是一番好意,你身邊的繡娘哪裡比得上楊家女兒尊貴?”瑤華郡主笑道,挖了一個坑,等着人往裡跳。
“殿下,這個繡娘不僅人醜卑賤,還不知進退,怎麼着臣女也比她尊貴,殿下怎麼可以……”楊欣桐委屈道,真的跳進這坑,自以爲得到了認同與幫助,想爭取一下。
倘若燕王清醒一些,就會讓那繡娘出去,她不就掙回顏面了嗎?不就讓所有人高看一眼嗎?
衆人紛紛搖頭,楊家怎麼生了一個沒腦子的女兒?
楊婕妤氣得心肝兒疼,她怎麼會有這種胸大無腦、蠢得無可救藥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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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卿曉無奈地嘆氣,有人想自尋死路,想攔也攔不住,不過瑤華郡主也真是不厚道。
楊夫人又氣又驚恐,險些昏厥過去,連忙上去要把女兒拽下來,以免她再丟人現眼。
“原來楊家是這樣教導女兒的。楊夫人,若本王生了這種驕縱無知、醜陋無腦的女兒,早就當她是一隻蚊子一掌拍死,以免丟人現眼。”
燕南錚語聲清逸,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芝麻小事。
不過,所有人都聽得出來,能讓言語不多的燕王說出這番話,必定是動氣了。
楊欣桐被拽着離開,氣得直要炸毛,燕王竟然說她醜陋無腦!
怎麼可以?她明明比那賤人長得美!
蘭卿曉驀然心驚,燕王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維護自己嗎?她何德何能……
慕容文暄清朗道:“楊夫人,令嬡喝多了,還是先送回府好好醒酒吧。”
楊夫人連連稱“是”,躬身告退,硬拉着女兒離去。
楊婕妤又是請罪又是致歉,這纔得到皇帝陛下、謝皇后、燕王的原諒。
衆人竊竊私語,瑤華郡主捂着小腹、拍着宴案哈哈大笑,“世間竟有蠢得無可救藥的人……”
燕南錚清冷道:“很好玩嗎?”
笑聲戛然而止,她立即垂首吃食,彷彿方纔笑得不可抑制的人不是她。
只是,一些有心的人,尤其是那些名門閨秀,忍不住猜測,爲什麼燕王這麼護着一個卑賤的繡娘?那個繡娘究竟有什麼能耐,能讓從來不近女色、也不讓侍婢伺候的燕王破例?
希望落空,卻意外地得到燕王的維護,蘭卿曉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傷。
這時,一人蓮步輕移,款款而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見那身舞衣,蘭卿曉就知道是雪兒,心裡也升起隱隱的期待。
謝皇后長眉緊蹙,塗了蔻丹的手指猝然攥緊,麗嬪竟然在她的壽宴獻舞搶風頭!
麗嬪走近前,謝皇后看清楚了,一雙美眸變得森冷。
衆人驚歎,麗嬪好美啊!
她身上的鵝黃色舞衣從未見過,新奇驚豔,完美地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
上衣和下衣都緊貼身軀,卻是分成兩截,上衣齊胸,露出美麗的雪頸、精緻的鎖骨和盈盈一握的腰肢,袖子是單獨裁的,直接套上去,袖口呈荷葉狀,新奇曼妙。下衣是褲裝,包裹出小巧渾圓的臀部,褲腿也是荷葉狀,與袖子互相呼應。
蘭卿曉在舞衣的前胸、大腿外側用紅絲線繡了碩大的曼珠沙華,更加妖豔、華美、神秘。
這身令人歎爲觀止的舞衣配合恰到好處的妝容、頭飾,使得玉肌雪膚白勝雪,美如妖邪,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