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那個該死的鈴聲卻沒完沒了響個不停。
同時我感覺一股涼氣緩緩涌到我臉上,像是一塊冒着冷氣的冰塊正慢慢靠近我的臉,我頓時渾身發僵,心裡急得不行。
那股涼氣越來越近,我甚至都覺得什麼東西幾乎貼到我臉上了!
我沒忍住偷偷把眼睛眯開了一條縫,就看到一張黑乎乎的臉形輪廓幾乎貼在了我的臉上,下意識的就發出了一聲怪叫,整個人拼命想往後躲。
然而剛一發出動靜我就後悔了,我還沒看清那張臉長什麼樣子,只是隱約像是聽到了鎮陰鈴的聲音,接着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的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我彷彿走完了一個人的一生,然後又重新出生,又一直到老去,死亡,再轉生,不知道循環了多少次。
這個夢實在太長了,長得我都覺得自己過完了很多次一輩子,整個人都莫名有了種滄桑的感覺。
然而夢裡的人和事我卻一樣都不記得了,好像自己每次過完一輩子重新轉生,就會被清除一次記憶,但又似乎沒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了而已。
我唯一記得的就是,好像每次我重新轉生,人生中都會遇到一個人,一直到死亡,然後再次轉生的時候,又會遇到那個人。
我在夢裡經歷了不知多少次生死,終於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剛醒過來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具早已腐朽的骸骨了,靜靜的躺着一動也不能動,連眼皮都擡不起來。
接着我就感覺自己臉上一片溼熱,像是……在洗臉一樣的感覺。
想到這裡我忽然徹底回過神來,洗臉!?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正好看到一張精緻白淨的瓜子臉正俯視着我,同時手裡拿着什麼東西正在擦我的臉。
我愣了一下,覺得這張臉很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卻又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而那張臉的主人見我睜開了眼睛先是一愣,然後觸電似的縮回了正在給我擦臉的手站直了身子,把臉扭朝一邊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卻分明看到她的臉頰一直紅到了耳後根。
“臭小子你可算醒了。”
接着我又聽到一個渾厚的男人的聲音,一扭頭一個剃着平頭蒜頭鼻子小眼睛滿面紅光滿臉福相的中年男人正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牀上,牀邊地上點着七根白蠟燭,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已經都快燒到底了。
而在我枕頭邊還放着一盞銅質的油燈,火苗晃晃悠悠隨時會熄滅似的,看位置似乎是對應着地上的北斗七星的北極星?
我忽然心底生出一種茫然感,這是哪兒?我是誰?爲什麼眼前的人看着這麼眼熟,我卻又偏偏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臭小子終於醒了,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沒?”
我正迷茫的看着周圍的場景,另一個低沉的男聲想起,門外走進來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額頭上邊有一小撮頭髮是白色的。
看到這個男人的瞬間我下意識的就喊了一聲:“爸?”
當我張開口喊出這個字的瞬間,我忽然覺得腦袋猛地一沉,剎那間一種失重感猛地襲來,緊接着又是一陣超重感,我一個搖晃險些從牀上栽了下來。
而也就是這一瞬間,我才一下子想了起來,我叫吳文,我面前的兩個中年男人分別是我爸吳道和他的結拜兄弟孫叔,而剛剛給我擦臉的那個姑娘,正是餘燕。
這一刻我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像是自己真的經歷了夢裡的那些生死循環,南柯一夢一朝醒,幸得物是人未非。
我搖頭告訴我爸我沒事兒,就是做了個夢而已。
誰知孫叔嘿嘿一笑:“你這夢還真夠長的,能做七天七夜!”
我一聽頓時愣住了,我昏睡了七天七夜?
孫叔又恢復了當初我在我家見到他時候的樣子,臉上笑呵呵的,說話大咧咧的,說我當時驚擾了陰兵,被他們身上那種從冥界帶來的陰氣侵體。
“乖乖,那可是冥界裡出來的東西,比死人身上的死氣還可怕,我還真奇怪你小子是怎麼活下來的。”
孫叔一邊說着一邊給我遞了杯水,讓我下牀走動走動讓氣血流暢起來,以免留下什麼後遺症。
而我也在活動筋骨的過程中明白了當時事情的經過。
陰兵乃是在陽間陰之極的象徵,當時我身上的動靜驚擾了陰兵,引得陰兵靠近我,偏偏那時候我張嘴喊出了聲,便吸入了冥界的陰氣。
我爸說若不是我體質至陽,恐怕還真就當場被勾了魂了。
當時我爸用鎮陰鈴先鎮住我的魂魄不得離體,然後幾人不敢不顧的扛着我一路狂奔,這才讓我撿回來一條命。
“說起來也怪,陰兵專找脫離遊離與陽間不肯進入冥界的陰物,怎麼會對這小子感興趣?”
我聽到孫叔這話也下意識的擡起了頭,正好看到門口的我爸身形微微頓了一下:“可能是這小子剛替餘燕吸過陰氣,身上陰氣重吧?”
我明顯察覺到了我爸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不自然,就連孫叔也狐疑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不過孫叔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話鋒一轉就對着我說道:“這段時間多虧燕丫頭給你喂水喂粥,還每天給你擦臉,要我說這回咱們過去見着了雷老五,乾脆下個聘禮讓你小子把燕丫頭娶了得了!”
我爸一聽這話頓時乾咳了兩聲,但卻出奇的沒說話,我下意識的扭頭看了餘燕一眼,卻發現她臉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似的,低着頭就快步出了屋子。
我一下子懵了,看着我爸臉上有些哭笑不得的滑稽,眼中卻是認真的期許,越發一個頭兩個大:“孫……孫叔,爸!你們……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爸依舊沒吭聲,倒是孫叔壓低了聲音道:“怎麼?燕丫頭挺好的一姑娘,你看不上人家?”
“這……這倒不是,關鍵她……她……我……”
我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越看孫叔和我爸的神色越覺得他們是在做着開玩笑的樣子想真的把這事兒給坐實了。
孫叔往我額頭上敲了一記:“我可跟你說,燕丫頭從小就跟雷老五在深山裡過避世隱居的生活,思想觀念可都傳統得很,你佔了人家幾次便宜,不想負責不成?”
“啊?”
我一時語塞,再想起餘燕剛剛的反應,難道這件事兒是她默認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