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我想當的,是新的神明。
洛寧表明了態度,蔡籍也就放心傳旨了。
等到香案擺好,蔡籍立北面南,展開王氣氤氳的詔書,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洛寧,處遠伏危…身在敵後,心在君前…懲兇克難,伐暴誅頑…豈邀幸理,實誠至虔…”
“…自神宗暮年,西藩陷蕃,夏人千萬嚎啕於荒原,望東涕下不見長安,行效犬禮而爲牛馬,錐發以爲戎奴,垂四十餘年…卿得時勢之便,起忠勇之忱,而一朝克復也…”
“自成祖開邊以來,拓土之功,莫能先也。區區三郡,雖與輿圖以微末,然亦可稱之…”
“或曰,爵以賞功,職以授能。朕受天命,公心大用,豈吝名器之重…特封爲靖西侯、授撫遠大將軍、許開府建牙、使持節都督吐蕃諸軍事、加太子少保銜…欽哉!”
隨着蔡籍宣讀聖旨,一絲絲王道氣韻頓時從字裡行間傳出,令人不禁心生臣服之意。
尤其是上面蓋的朱印,更是散放出堂皇正大、難以抗拒的念力。
洛寧對東行禮,收斂心神肅然道:“臣洛寧,謹奉聖旨!謝皇帝陛下隆恩!”
就在他領旨謝恩的下一刻,聖旨上“嗡”的一聲,一道淡金色的光芒閃過,和洛寧的氣機相融。
這是封官授爵後的王道氣運!
一股沛然之氣直衝靈臺,洛寧感到自己的道韻更加圓滿,真人的境界桎梏頓時清晰無比的顯現。
在王道氣韻下加持下,一股即將突破真人的意念傳來,洛寧立刻凝聚神識,阻止了突破真人的道念。
當大官果然大有好處啊。有王道氣韻的加持,修煉就像在作弊。
難怪蔡籍才當三年官,就是四品儒修。官員修煉,簡直就是用王道氣韻開掛。
從今以後,自己的修煉只會更快。
可是眼下,他還不能突破到真人。一旦突破了,他養不起伶道珠!
洛寧接旨之後,身上道韻更加渾厚,上位者的氣勢也更加強大了。
站在他身邊的大夏新貴蔡籍,立刻相形見絀!
蔡籍心中滿不是滋味,卻還是取出一個指環,“這是陛下的賞賜,還有官印、節杖、官服、盔甲、空白告身。”
“致遠兄,你的撫遠大將軍幕府,乃是有開府之權的,可自行徵辟僚佐。”
倘若不是益州大亂,朝廷難以保住益州,是絕不會給予開府之權的。
一旦開府,就是一個小型的軍閥了。
朝廷這麼做,主要是讓洛寧牽制張、李。只有給洛寧足夠的權限,才能讓他代替朝廷,在邊地充分發揮作用。
長安到西藩,乘坐最頂級的飛獸,六日即到,看起來很快。可是整個兵部,又能有多少頂級飛獸?
朝廷所有的頂級飛獸加起來,也只能運送數百人。不靠洛寧守邊,難道還能運送一支大軍過來麼?
蔡籍繼續說道:“至於三郡的賦稅,你還是要交納一些。不是朝廷差這點錢…”
洛寧點頭答應:“這是自然。三郡不交納賦稅,豈能是大夏疆土?就是南蠻土司,也要每年納稅。我三郡不能連土司都不如。”
“玄書兄,你轉告陛下和大司農(戶部尚書),三郡每年交納兩百萬。”
蔡籍頓時露出笑容,“好!致遠兄如此忠公體國,小弟心悅誠服。”
兩百萬多不多?太少了。
光是西藩一個郡,神宗朝時,每年都有近千萬的稅收。
何況還是三個郡?
可就是這兩百萬,洛寧都不想現在就給。
“可玄書兄也知道,小弟拿下三郡之後,替朝廷推行仁政,五年不徵稅!”
“唉,三郡百姓太苦了,爲了恢復元氣,讓他們歸心朝廷,我不得不如此啊。”
“所以,這兩百萬每年的賦稅,只能五年後再交納了。”
蔡籍點頭道:“陛下仁慈,愛民如子,豈能爲此責怪於伱?那就五年後再交不遲。”
朝廷和天子雖然很缺錢,可哪裡缺這兩百萬?
如今金虜南侵,益州、豫州、兗州等地又處處造反,每年徵收三餉近十億。兩百萬,真就是多了不多,少了不少。
朝廷只是要個納稅的態度。不納一點稅,那還算朝廷的疆土嗎?
洛寧接了指環,看到天子的賞賜主要是御酒和靈石,價值足有百萬之多。
裡面有一顆“撫遠大將軍印”,符節,二品官服、禮服、盔甲。
“呵呵,玄書兄,今後咱們就是同朝爲臣了。”洛寧笑道,“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朝堂之上,還要靠玄書兄爲我說話了。”
蔡籍苦笑道:“你現在可是靖西侯,撫遠大將軍,麾下十萬甲兵,哪裡需要小弟說話?靖西侯,大將軍,你太謙了。”
“哈哈哈!”洛寧忍不住大笑,“玄書兄此言,那就見外了啊!”
“來來來!我們兄弟幾年不見,今日好好喝幾杯!”
……
龍錯城下,此時正有百餘騎士,靜靜的駐馬而立。
他們外面沒有穿盔甲,卻打着金國使團的旗幟。
領頭的使者,正是黑旗的甲喇額真,圖格。
圖格這次奉多爾袞之命來西藩,其實是秘密行動。
一路上,他們扮作商隊,進入吐蕃,再來到西藩。
到了城下之後,他們再打出使團的旗幟,公開使團的身份。
因爲到了龍錯城不公開身份,他們根本進不去。
本來,按照計劃,是圖格一人秘密前來,先和洛寧談,代表金國暗中給予封賞。
可是此事必須稟報大汗,九貝勒不能擅自決定。
大汗聽見稟報,卻否決了派遣密使的計劃,而是直接派出一個百人使團。
打算光明正大的在龍錯城出現。
派遣使團的目的,一是要用使團中的女真人,幫助洛寧管理三郡、訓練兵馬。
二是搶在夏廷前面,逼洛寧選擇大金,讓洛寧沒有兩面逢源的機會。
三是樹上開花,製造聲勢,讓外界以爲洛寧親近大金,讓夏廷提防洛寧。
只要洛寧見了大金使團,就是打了夏廷的臉,以崇禛的性格,能不猜疑洛寧?
倘若只派一個密使,那麼既無法爲洛寧提供足夠的“幫手”,也無法在氣勢上壓迫大夏使團,洛寧就可能選擇投夏。
自然也沒了離間的陽謀。
甚至,洛寧完全可以殺了密使,只當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大金還以爲密使死在路上。就算知道,也只能吃個啞巴虧。
大汗派遣使團的策略,的確比派出一個密使高明。
面對大金鮮明的態度和強大的實力,加上和九貝勒的交情,洛寧一定會禮遇大金使團。
他只要禮遇大金使團,那他就只能選擇大金。
洛寧好歹身上還帶着牛錄額真的官位呢。
可是讓圖格想不到的是,大汗算到了一切,卻沒有算到洛寧心中對金人的敵意!
更沒有算到,洛寧從沒有真把多爾袞當安達。
那是在唐緗幫助下,設計騙取的“安達”之情。
無論是多爾袞還是黃太極,都低估了洛寧對金人的敵意,不知道洛寧絕無可能投靠金國,更沒想過投靠金國。
假如換個人,這事應該就成了。
可是現在,圖格根本進不了城!
大金的態度和實力,九貝勒的交情,竟然被忽視了!
一百多人的使團,硬生生的被擋在城下。
而城門口的夏廷使團成員,卻幸災樂禍的在城頭喊道:“你們來遲一步!”
接着,就有人傳出洛寧的命令,讓大金使團立刻離開。三日內不離開,殺無赦!
“哈哈!”城頭上的夏廷使團成員,見狀大笑不已。
圖格臉色鐵青的看着城頭,忽然大聲喝道:
“你們的額真洛寧,是九貝勒的安達!他這麼做,可有安達的情義嗎!”
傳令者道:“不殺你們,已經是我家主公對多爾袞的情義了,滾!”
圖格目光陰沉的望着城頭,看着一張張充滿奚落的夏人面孔,忽然取出一支箭,一折兩段!
“走!”他也不再囉嗦,厲喝一聲就打馬離開。
百餘人一起跟上。就連使團的旗幟,也扔掉了。
“哈哈!”城頭爆發出一陣笑聲。
三千龍錯騎兵出城,不遠不近的尾隨上去。
圖格率人一路向北,黃昏時就出了西藩界面,翻過山巒,進入一個吐蕃部落。
此地,已經不是洛寧的治下了。那三千龍錯騎兵,也沒有繼續尾隨。
出了洛寧的地界,甩脫了三千洛家騎兵,圖格等人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殘陽如血。百餘女真修士立馬山丘,看着山腳下的吐蕃牧人帳篷,聽着吐蕃女子的牧歌,都是神色陰冷。
不少人摘下帽子,露出醜陋的金錢鼠尾。
緊接着,一個個女真修士就轉頭看向圖格,目光爍爍。
圖格眉頭一皺,“吐蕃是大金盟國,大妃可是吐蕃公主。這事還是不幹爲好。你們心中憋了口氣,到了涼州再發吧。”
“到時老規矩,男人隨便殺,女人隨便玩兒。”
衆人都不說話,雖然不敢頂撞,神色卻都有點桀驁。
“算了。”圖格知道部下心中鬱悶,需要出口氣泄泄火,他也懶得制止了,一揮手道:
“去吧,只給你們一個時辰!”
“嗻!謝額真!”部下大喜。
隨即,百餘人一起縱馬而下。
“啊—”山下草甸上,很快就傳來吐蕃牧女的驚呼,伴隨着布帛撕裂的聲音,以及女真人粗獷冷硬的笑罵聲。
“哈哈哈!”女真修士暢快的狂笑肆意飛揚,夾雜着吐蕃女子的哭嚎慘叫,讓整個小部落頓時變得極度不祥。
很快,白雲般的帳篷就升起了火焰,這吐蕃小部落如同陷入了地獄。
圖格獨立山崗,漠然看着部下的所作所爲。帳篷燃燒的火焰在他目中跳躍,讓他的眼眸更加冰冷。
“只有對外族無情,才能保持虎狼本色。仁慈固然令人感懷,可也能封印勇士的血性。”
“外族的屍骨、女人、哭泣、恐懼、仇恨,纔是淬鍊武力的鐵爐。”
“大金一日沒有徵服中原,就一日不能做仁義之師。”
圖格心如鐵石的想道。
不久,山下的小部落已經消失了。女真修士一個個心滿意足的回來。
“額真放心,沒有活口。”一個部下笑道。
他指着馬背上一個面容姣好的吐蕃女子,“這是帶回來送給額真的。”
圖格搖頭,“我不要。”
“好。”部下一拳轟出,直接打爆吐蕃女子的頭,“額真不用你。”
吐蕃女子哼都不哼,就腦漿迸裂的死於非命。
殺人就像殺雞。
“你們先回去!”圖格看着女子的屍體皺皺眉,對部下說道,“回去稟報大汗和九貝勒。”
“額真呢?”部下問道。
圖格道:“我一個人秘密去趟龍錯城!我一定要見到洛寧!他未必真的想投靠夏國,說不定只是做給夏使看看。”
“等夏使走了,我再去見他。”
“去吧!”
作爲金國使者,圖格怎麼可能那麼粗心?他是不會就此放棄的。
“嗻!額真保重!”女真人對軍令從不囉嗦,應聲領命,就一起縱馬北去。
原地只剩下圖格。
圖格換了一套衣服,就在山中住下來。
他估計,夏使怎麼也要待兩天再走。
………
蔡籍第二天就走了。
他實在不想留在龍錯城。
在洛寧面前,他處處感覺到一種壓制。
修爲、實力、官職、氣勢樣樣不如。洛寧全方面的壓制,讓他這幾年來的自信,快要消耗殆盡!
再要多待幾天,他估計要自卑了。
這讓向來自信從容的蔡籍,感到極大冒犯,心中很不舒服。
致遠怎麼能比自己強呢?
從小到大,一直是我比他強啊。
所以,他僅僅在龍錯城住了一天,就以回朝覆命爲藉口,婉拒了洛寧深情厚誼的挽留,匆匆離開。
洛寧兄妹率人親自送出城門。
爲了顯示對朝廷封賞的敬意,洛寧穿上了嶄新的大夏官服。
他是太子少保,靖西侯,穿戴二品服色,錦繡輝煌,看上去妥妥朝廷大員。
僅憑這身官服,誰都知道他是在場官位最高的人。
“玄書兄,你我好久不見,這次挈闊重逢,你卻歸去匆匆,都不給機會讓小弟儘儘地主之誼啊。”
洛寧意有不捨的說道,心中卻暗笑不已。
他哪裡不知蔡籍的心思?
蔡玄書向來爲人自負。他感覺被自己壓制,心中豈能痛快?
只是一碼歸一碼。此人仍然拿自己當故友,倒也不是全無情誼。
蔡籍一副清貴儒臣的派頭,溫文爾雅的笑道:
“致遠兄,你我同朝爲臣,自有再見之期。小弟也捨不得致遠兄,只能留待來日了。等致遠兄去了長安,小弟掃榻而迎!”
洛寧一臉惜別之色,拱手道:“那就後會有期了,玄書兄一路順風,善自珍重。”
蔡籍拱手:“邊地艱險,致遠兄勤勞王事,也要善自珍重。若事有不諧,就來長安。”
洛離斂祍一禮,笑容甜美:
“蔡家哥哥保重,等見到荃兒姐姐,代我向她問好。好久不見荃兒姐姐,我都有點想她了。”
蔡籍笑容不由一僵,有點不自在,“離兒妹妹保重,你的話我會帶到的。”
想到妹妹和洛寧的瓜葛,蔡籍不禁深感遺憾。
當年,妹妹整天圍着致遠,說長大了非他不嫁。可是如今…可惜了。
如今隨着自己簡在帝心,直上青雲,已經不想再和文昌伯府走近了。
此一時彼一時。妹妹是文昌伯的第七房小妾,哪裡還是什麼榮耀?已經影響到他的風評。
蔡籍心情更加惡劣,和洛寧兄妹道個別,就登上了兵部的頂級飛獸。
頂級飛獸展翅高飛,很快就將龍錯城仍在身下。蔡籍俯視着龍錯城,暗自說道:
“致遠,總有一天我會入閣宣麻,出將入相,執掌朝政。到時,我一定會重用你,你等着吧,爲兄還是比你強。”
想到這裡,蔡籍的心情忽然又好了很多。
致遠是三郡之主又如何?
他終究不是…天子信臣!
蔡玄書啊蔡玄書,你爲何要心生嫉妒?
你是未來的宰相,身負救世濟民之大任,輔佐聖天子中興大夏、再造盛世的千古大賢啊,爲何要嫉妒洛致遠?
你,着相了啊。
中興大夏,再造盛世!蔡籍想到這八個字,眸子神采飛揚,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
他挺立飛獸背上,看着漫漫雲海,俯視江山大地,不禁長嘯一聲,朗然吟道:
九天俯瞰意如何?
九州湖海起劫波。
九代英雄嗟大業,
九鼎蒼茫付長河。
一朵青雲楓葉落,
一片丹心許家國。
一腔血書中興譜,
一道氣唱盛世歌!
………
洛寧和洛離望着鴻飛冥冥的蔡籍,都是神色複雜。
忽然,洛離幽幽說道:“阿兄,若是蔡籍得知,文昌伯是隻蟲子,會作何感想?”
洛寧神色古怪,“不知道。”
洛離呵呵一笑,低聲道:“蔡荃兒做那蟲兒的第七房小妾,好大的福氣啊。”
語氣之中,盡是幸災樂禍。
哼,這種見異思遷的勢利女子,活該有此報應。
還有她哭的時候。
洛寧和洛離回城,來到府邸前,那牌匾早就從城主府換成了“靖西侯府”。
府邸門前,還得意洋洋的立了一杆高高飄揚的大纛,赫然寫着:
“欽命撫遠大將軍洛。”
洛寧看着大纛,語氣淡然的對洛離說道:
“離兒,其實我既不想當什麼侯,也不想當什麼大將軍。”
“我想當的是…新的神明。”
PS:是的,想當神!洛寧這個志向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