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把官辭了

別人不知道,總覺得勳貴子弟個個風光,其實畢信清楚,雖勳貴有種種風光,但現在開國已三十年,打壓武將成主流,勳貴在軍中影響早就不大如以前。

勳貴子弟一入職就是八品是沒有錯,但混出頭,能抵達五品的很少,這一步跨出去,才能在軍中有所作爲。

就在畢信這麼想着的時候,一個怒氣衝衝迎面走來的人,直接就攔住了去路。

“畢信!”來人直呼他的名字。

“大哥。”畢信看到來人,掩住眼底的情緒,喊了一聲。

來人跟往常一樣,直接就命令:“我聽說你的事了,你實在是糊塗!這個官職也是能接受?明日你去了,就去找代國公,向他辭了,聽到沒有?”

畢信心裡騰地一下就竄出了一股火,但這些年被打壓,忍耐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咬了咬牙,最後也只是解釋:“大哥,我已經接受,再反悔,就是直接打代國公的顏面,只得直接離開羽林衛了……”

“那就直接離開羽林衛!”對面的男人彷彿是在命令一個僕人,冷冷說:“這也是爹的意思,想必,你也不會這麼不懂事吧?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

說完,就直接轉身走了。

“離開羽林衛?那我還有出路?”

“侯府還會給我資源?”

畢信呆呆而立,突然之間漲紅了臉,握着拳,指甲都切入了肉裡,等着這人走遠,才邁着有些僵了的腿,往自己的院落而去。

畢信的院子坐落於康樂伯府的偏僻處,一路走過去,幾乎看不見人,有些早就枯死了的樹也無人打理。

明明剛纔經過的地點,連花壇縫隙都被清理得乾乾淨淨,可他生活着這一片區域,到了夜晚,可以直接表演一下人鬼情未了,鬼氣瀰漫,甚是嚇人。

回去的路上,畢信的表情勉強撐着,沒有露出怒容。

雖這除了他跟唯一照顧他的丫鬟外,也只有一個不愛說話婦人住着,蕭索得很,但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突然躲在暗處,觀察着他的反應?

他在伯府裡的日子已經夠難過了,再被人抓住什麼把柄,怕都不必等到大哥襲爵,自己現在就要被掃地出門。

但與被掃地出門相比,繼續留在這裡,就真的更好?

想到方纔大哥對他的態度,畢信握着的拳就越攥越緊。

明明他也是嫡子,哪怕是繼室所出,按照大鄭及民間規矩,也有着襲爵資格,只不過因他是嫡次子,上面有一個嫡長子,又無父親支持,只能另尋出路,可大哥對他卻像對待庶弟!

不,對待僕人一樣!

大哥對僕人,大概都比對他客氣一些。

明明他也是伯府的嫡子,被這樣羞辱,哪怕已忍了幾年了,但這一刻,畢信依舊感到憋屈窩火。

鬱悶着剛纔的事,畢信腳下不停,已回到了住的小院。

說是小院,也的確是小了,就只有正房三間,側房幾間。

他住着三間正房,服侍的貼身丫鬟玉珠住在東面側房,負責洗洗衣服做飯的老婦人則住在側房裡。

雖說三個人這麼住還挺寬敞,但伯府的嫡子哪個不是幾個貼身丫鬟服侍?

除了大丫鬟,一般還有小丫鬟小廝跟隨,這都是屬於公子的基礎配置。

像是他這樣,只有一小一老兩人伺候,連個小廝都沒有,怕連稍微富裕一些的寒門子弟都不如。

畢信推門進屋,看到就是貼身丫鬟玉珠在哼着小曲收拾屋,見他進來,玉珠立刻停下,喚了一聲:“公子。”

“怎麼這麼高興?”

本來心裡鬱悶,跟別人也沒有說,就想回來跟玉珠說說話,就看到玉珠帶着一點喜色在哼小曲,這樣高興的她也很少見,讓畢信把話嚥了下去。

心裡的憋屈等會再說,別破壞她的好心情。

玉珠笑着:“公子,今日奴婢運氣好,去找管事要一些針線,回來路上就撿了塊銀子,足足五兩重!”

“您說,奴婢能不高興?給您,您上次想買的木炭,可以去買了。”

她的小手上,多了一塊五兩的銀子,沉甸甸帶着銀光,差點捧不起。

哦,原來是撿了塊銀子。

對玉珠來說,這的確是好事,畢竟她一月的月錢才800文,去領錢時,侯府還經常有剋扣。

而且五兩銀子對畢信來說,也不是隨手可拋,也算小財。

他每月只能領到十兩月例,剩下經濟來源就是從羽林衛領取的俸祿,雖然不算少,但養活三個人,還要跟人喝酒,稍應酬下,有些緊巴巴。

當下,畢信就勉強笑了笑:“這的確是好事,留着吧,撿到就是你的,公子還要用你的錢不成?”

說着,眼竟稍有一紅。

別人家的丫鬟都有貼身伺候的,玉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完壁,不是不想,不是不喜歡,而是怕大哥又貓戲老鼠,破了身就硬是奪了去,哪怕發配給僕人,就是要羞辱自己。

玉珠和自己相依爲命,怎麼能給大哥藉口?

繼續在屋裡待着,怕立刻就要暴露內心的憤懣了,畢信勉強笑了笑,說着:“我去外面透下風。”

纔出這院子,眼角餘光似乎看到一道白影一閃而過。

什麼東西?貓?

畢信朝着看了一眼:“我堂堂一個伯府嫡次子,竟然落到了住在這種地方,跟野貓爲伴的地步。”

以爲剛剛是跑過去一隻野貓,畢信心裡一嘆,繼續而走。

這次出去,沒再遇到大公子,但路上遇到一些僕人,有的面露同情轉頭不看,有的眼神透着冷漠,有的更是幸災樂禍,一看就是之前伯府大公子發作的事已經傳開了。

畢信心裡更是憤懣了,卻沒有辦法發作。

倫常、孝悌,壓着他喘不過氣來。

大鄭的綱常不算太僵硬,可以,也鼓勵分家,但這是爹死後的事,爹沒有死,沒有批准,單是受了些冷暴力,就不孝不悌破門而出,在官場上又怎麼混飯?

畢信深深吸了口氣,作一個在羽林衛待過幾年的男人,心裡憋悶時去喝酒,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摸了摸帶着的銀子,畢信就直接去稍遠一些酒肆,這裡酒菜物美價廉,經常來這裡吃,就算是酒足飯飽也花不了多少錢。

更重要的是,不認識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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