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袍子的顏色純黑,看不出什麼血跡,可隨着天機妖的走近,那股血腥味比剛纔更濃烈了十倍,但細看就會發現,只是袖子上染了一點血,別的大概是殺戮後爽快至極的神情,帶給妖的錯覺。
饒犬妖跟了天機妖多年,面對着此時的天機妖,也要努力壓抑着恐懼,纔沒有後退一步。
“你在怕嗎?”淡淡瞥它一眼,天機妖輕柔問。
犬妖心裡嚇得要死,可還是忙回:“大王威武,小的自然是怕的。”
這回答,倒意外讓天機妖有點滿意,它點頭:“把裡面的垃圾,一會兒就收拾了吧。”
隨後,望着漸漸升起的紅日,它勾起脣角,輕聲:“現在,沒有什麼妖能反對我了。”
順安府·知府衙門
“開門囉!”
衙役一聲高呼,兩扇朱漆銅釘大門呀呀洞開,衙役魚貫而入,個個鴉雀無聲,一派肅穆,見着蘇子籍抵達,就一起拜下:“見過大老爺。”
“起來罷!”蘇子籍受了禮,一眼掃過,有點想笑。
入眼的首先是三班衙役,拿着水火棍,還有着捕頭攜帶着鐵尺,除此還有各房的小官,這行禮和神態,古人說是鵠立、魚貫、鷺伏、猿獻,實在很現象,隨口吩咐了幾句,等着他們散去,就去了小廳辦公。
“老爺,公文都準備好了。”才進去,就有人一躬,將一疊文書遞給蘇子籍,態度極是恭敬。
這已經是常態,國不可一日無主,府衙也是一樣,前面的辦事處,雖還保持祁知府辦公時陳設,但來往的人明顯已是以蘇子籍爲首。
自從祁知府病倒,蘇子籍就接手了順安府的事,名義上現在是代理府丞,順安府的二把手,實際上已是當仁不讓一把手,在整個順安府,都是說話管用了。
“【爲政之道】5級(4515/5000)”
這些日子,蘇子籍也漸漸明白了,3級入門,6級專業,11級專精,15級大師,對進士來說,四書五經要15級才中,但當官處理政事,入門就可以不出大紕漏,專業就讓人難以挑剔了。
蘇子籍掌權後,順安府一切事務,都井井有條進行,可便是這樣,也不敢鬆懈,一直關注滅除蝗蟲的收尾,才處理完一件,這時令吏過來了,輕聲喚着:“蘇大人!”
“晤?”
在府衙內,這令吏難得既蘇子籍面前有臉面,又是跟着祁弘新做事的老人。
因掌文書跟一些瑣碎的事,換成別人,交接起來也有些麻煩,再說蘇子籍也不是非要搞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好用,能爲自己所用,也就沒打算非要換成自己人在位子上。
而且此人跟着祁弘新,是祁弘新用慣的人,在蘇子籍上位,令其負責着後院的事,也是蘇子籍對祁弘新以及祁家人表露善意的一種方式。
此時見令吏進來,就擡頭問:“可是滅蝗收尾的事?”
令吏笑着說:“正是,我們順安府蝗蟲已差不多都被消滅乾淨,倒是別的郡縣還有,現在主要也就是防備着這些外來的蝗蟲了,但數量上,也較之從前減少了不少。”
“這就好。”
蘇子籍點點頭,目光落在一疊隨身研讀的文稿,問了一句:“祁知府現在情況如何?”
這幾日,因接手知府的事情,他的確是忙得沒親自過去看,但也時不時讓人送一些東西過去,此時問令吏,其實也只是隨口一問。
在他看來,祁弘新的病,也就是慢慢熬着,問和不問,區別也不大。
因自己也不是大夫,實在是救不了祁弘新的命。
況且以二人的關係之複雜,不落井下石,已是蘇子籍的良心了。
“這個……”令吏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卻很快就掩飾住了,輕聲回着:“祁大人那面,卑職派人過去探望過幾次,但說是一直臥牀不起,看樣子,怕是不太好。”
原本以爲,這位府丞大人都沒有再去探望,這次聽了怕也不會去。
誰料,蘇子籍這幾日慢慢有些想通,既已是放下了想法,那就把他當普通上官對待,正巧終於處理完了積壓的公務,就嘆息一聲:“既是這樣,那我該去看一看了。”
沒發現令吏臉色微變,蘇子籍起身而去。
知府衙門與後面住處,雖是前後院,但因面積大,中間又隔一座花園,不走動的話,後院發生什麼,前面還真不知道。
自從蘇子籍接手府衙的事務,後院的人就只走後門,不走前門了,免得互相沖撞了。
蘇子籍抵達後院,守門的人見是蘇子籍來,欲進去通報時,蘇子籍一擺手先止住了,問:“你家大人怎麼樣了?”
“我家老爺這幾日用了藥,不算很壞,只是……”門衛膽怯看了看裡面,囁嚅了一下,蘇子籍順着目光看去,不由臉色一沉。
上次來時這裡還是井井有條,可這次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了一陣喧鬧聲。
有人不忿,大聲說着:“我憑什麼不能走,老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懂個什麼?還不快給我讓開,不然休怪我範三不念過去主僕情誼,對你動手了!”
“怎麼回事?”蘇子籍身上陡寒毛一炸,裡同時還升起了一種不敢置信的念頭,立刻快走了幾步。
就看到了正在拉扯的兩人。
一個四十多歲男子,狠狠甩開拽着的少年,惡狠狠罵:“你這小兔崽子,再不讓開,老子就要揍你了!”
少年也不甘示弱,怒:“範三,你想走就走,我不會攔你,可你爲什麼還要拿東西,你拿走這些字畫,是我爹朋友所贈,必須得放下才能走!”
“哼,我們拋家棄小,跟着當官的出去,誰不指望發財,可你爹偏要當清官,還要得罪人,使得我們連找門路撈錢,別人都不給面子。”
“不拿些字畫,就一月五兩銀,我一家子喝西北風去?”
範三真正是憤憤不平,其實主家當清官,僕人也未必就沒有油水,別的不說,知府家的人,出去總有點情面,這情面對官員來說很少,但是對僕人來說,就未必了,手指縫裡漏點,老鼠就能吃的滿嘴油。
可是祁弘新還會到處得罪人,別人不使臉色就不錯了,誰會給面子?
沒有面子,哪有啥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