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044字。
感謝“小小小水滴滴”、“無我999”、“幻想97”的粉紅票。
=====================
許是範朝暉的眼神太熱烈,範朝風感覺到四下的人羣裡有些異樣,便漫不經心地往四圍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數個人立刻映入了他的視線。
範朝風眼神微眯,往那處粗粗掃了一眼。十九匹高頭大馬,見了這邊大軍行過,卻一點都沒有嘶咬嚎叫,而是鎮定自若,似乎對這樣的景象見怪不怪。——這一定是軍馬,範朝風心下沉吟。
坐在馬上的那十九個男子,也是個個氣宇軒昂,脊背挺直,眼神犀利。不過無論怎樣,後面那十八位男子的氣勢加在一起,也蓋不過他們前方,騎在一匹看似普普通通的棗紅馬身上的男子。
他身材高大,略微有些瘦削。頭上簡單的挽了個男子常挽的高髻,插着一支黑玉髮簪。臉上看着有些熟悉,可是滿臉的絡腮鬍子,遮掩了他的容貌。
範朝風騎在馬上,忍不住回頭又看了那個絡腮鬍子的男人一眼。——範朝風自己以前也留過鬍子,自然知道鬍子有什麼作用。只是不知道這人是故意要隱藏真容,還是本來就天生如此……
範朝暉也覺察到自己緊緊盯着的那人對自己有了感應,往自己這邊看了好幾眼。只是自己如今的樣子,就算是自己的娘死而復生,也不能一眼認出自己。
範朝風想了想,挽了馬繮繩,湊到宋遠懷身邊低語了幾句。
宋遠懷也回過頭來看了這邊幾眼,點了點頭。
大軍便不再耽擱,都如水流一樣呼啦啦地進了城。
等城主大軍回城之後,守城的卒子才讓普通民衆依次進城。
範朝暉他們一行人算是最後一批進入輝城的。他們進來之後,守城官便敲起了銅鑼,大聲宣告:“關城門”
包鐵嵌釘的兩扇城門便吱吱呀呀地關了起來。
範朝暉坐在馬上,回頭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大門,又轉過頭看了看遠處進退有序的大軍,眉頭皺了皺,又舒展開來。
“老爺,我們要去何處下榻?”他身邊的一個護衛低聲問道。
範朝暉上次來輝城,乃是住在城南的一個客棧裡。那裡龍蛇混雜,他們這一行人,要住在那裡,似乎有些顯眼。
想了想,範朝暉便道:“去問問這城裡最大最好的客棧在哪裡,我們就去投宿吧。”
那護衛有些疑惑,問道:“老爺,我們這裡也有人手,爲何不去……?”
範朝暉笑道:“我們去了,他們就不能再在輝城待下去了。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再說,我到輝城,有公事,你們要小心些。”
衆護衛忙應諾。
一個人便下馬去打聽這輝城最大的客棧在何處。
問清楚了方向,他們便一人一馬,飛奔過去。
宋遠懷聽了範朝風的囑咐,在路上就囑咐了人盯着這十九個人。
盯梢的人看見他們住進了輝城最大的客棧,便對客棧裡的自己人打了招呼,讓他們輪流盯着。自己回了仗義樓,給宋遠懷報信。
此時範朝風也在樓裡,正有些心神不屬。
宋遠懷聽了回報,點頭道:“目前來看,還沒有什麼不妥。繼續盯着,若是有問題,立刻來報。”
那人領命而去。
宋遠懷對範朝風笑道:“你也是太謹慎了。——說不定是哪個世家大族的人出來遊歷罷了。”又喜滋滋地誇耀自己,“我們輝城,在我宋遠懷的打理下,已經是江南唯一一塊的好地兒了。”
範朝風本來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聽宋遠懷這樣自吹自擂,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道:“但願是我想多了。”
兩人各自回家。
範朝風回到自己家裡,同安解語一起吃過飯,又閒聊了幾句。聽說自己不在城裡的這幾日,安解語哪裡都沒有去,日日待在家裡,連旁邊的宋宅都沒有去過,範朝風便狠狠地誇了她幾句,又許諾等閒了下來,再帶她出去遊玩。
安解語想起因爲範朝風不在家,她哪裡都沒有去,也有一陣子沒有去仁興堂的賭坊查賬了。昨兒那南宮雪衣還給她送信過來,是賭坊的收益近來不如以前,掉了三成多,不知出了什麼問題。
安解語也覺得有些奇怪。明明客人來得還是不少,可是收入卻是一天比一天少。她在家裡閒來無事的時候,將這兩年來的收入同客人流量做了個大致的表格。基本上,賭坊的收入,跟客人流量應該是成正比的關係。而且他們賭坊從各地賭坊收取的使用費還是節節上升。看來,問題應該是出在賭坊內部。
安解語又仔細研究過南宮雪衣送來的最近三天的帳本,如果她沒有猜錯,賭坊的籌碼房裡,應該出了內鬼了。
“到底還是止不住。”安解語自言自語道。
範朝風剛從淨房洗了澡出來,聽見安解語在嘆息,便問道:“什麼止不住?”
安解語隨手把帳本收起來,堆在一旁的博古架上,道:“人的貪念唄。”
賭坊裡的內鬼跟外人勾結這種事,不管是哪個朝代,哪個時空,都有發生。就算是在她前世工作過的賭場裡,有那麼多先進的監測手段,包括每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全方位、無死角的隱藏攝像機,也改變不了有些人自作聰明,覺得可以憑藉自己的能力和人脈,同賭場對抗,內外勾結,損公肥私。
安解語知道這些弊病,因此在推出籌碼這一賭場通用貨幣的同時,爲了防備這種情況的發生,安解語有意在籌碼房安排了三個班次,每班六個人。這六個人又分成兩個組,每組三人。一組管收籌碼,一組管兌銀子。這樣安排人手,當然是有特殊用意的。
一般來說,一個人管一件事肯定是不行的,監守自盜是一定的。兩個人容易互相勾結,監守自盜也是極有可能發生的。而三個人就是一個坎,可以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想互相勾結起來,欺上瞞下,三個人不容易齊心。這是一種博弈,也是因爲囚徒困境造成的對他人的不信賴,從而起到一定程度的監督作用。
這種監督,人數多於三個的話倒是沒有更好的效果。反而會因爲人手太多,到時候找不出真正的責任人。
只是再好的監督,都是一種手段而已。
人心善變,人心也是貪婪的。
就像人人都知道犯了罪是要坐牢的,可是照樣有人犯罪。
做丫鬟的都知道不能跳過主母去勾引老爺,可是總有丫鬟要自作聰明,直接跟老爺送作堆。就算前面打死過幾個丫鬟,後面的丫鬟依然前仆後繼,源源不絕。
原因無他,當人的貪念佔了上風,就看不到風險,只看到風險後面巨大的收益。何況做了錯事沒被抓到之前,人人都會覺得自己會是逃過懲罰的最幸運的那一個。
安解語知道,抓住內鬼不難,難得是如何處理這個內鬼。手軟肯定不行,一定要處置得有威懾力。但是公諸於衆也不行,讓有些人知道,看似鐵板一塊的籌碼房裡也有人可以瞞天過海,以後這樣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她和南宮雪衣叫起來也只有兩個腦袋四隻眼睛,實在是防不勝防。
晚上安解語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總想着有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來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
範朝風也睡不着。白天見過的那幾個人總讓他覺得有些問題。
見安解語也是翻來覆去睡不着,範朝風伸手把她摟過來,低聲問道:“你怎麼啦?白日裡睡得太多?”
安解語白了他一眼,道:“我白日裡哪有睡覺?——我是在擔心賭場裡的事兒。”
說着,安解語就把賭坊裡籌碼房可能出內鬼的事兒,說了出來。又道:“這事兒要查出來是誰做的,不難。難的是怎麼把這人處置了。輕了不行,可是重了的話,難免會鬧得衆人皆知,反而惹了更多的麻煩。”
範朝風聽了低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就把籌碼房裡所有人都換下來,做得好的,往上升。做得不好的,往下貶。有問題的,讓他吃多少,吐多少。吐完了,再交給仁興堂的刑房處置就是了。——處置的時候,讓新進籌碼房的人過來看着就是了。”
安解語知道,這是要殺雞駭猴了。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只希望這樣做,能多管一陣子。只是她又要忙起來了,安解語便皺眉道:“這批籌碼房的人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再換一批,又要多費些功夫了。”
範朝風不以爲意,道:“我現在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出去了,你也可以每日裡去賭坊待幾個時辰。”頓了頓,又道:“我會每日裡送你過去,再接你回來的。”
安解語聽了,心裡很是熨貼,在範朝風懷裡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了,道:“這樣也好。省得我白日裡天天在家睡覺,晚上吵得老爺不得安眠。”
範朝風失笑,抱着她親了下去。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覺得睏意上涌,便各自睡了。
第二日一早,安解語就讓人去給南宮雪衣送信,說她今日裡要去賭坊理事,邀南宮雪衣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