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風雨兼程(中)

到達霍國都城霍郡之日,延綿多日的春雨終於停歇,霍的盤查很嚴,氣氛顯得極其壓抑,周圍人的臉上都不芶言笑。

守門士兵檢查了一下我們的車馬,又仔細看了看我們的面貌,方纔放行。

霍郡的城牆顯然和洛邑無法相比,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不由得想起當初抵達蔡國首都上蔡的情形,那時候我對蔡國的貧困頗爲感嘆,想不到霍郡的規模比起上蔡尚且不如。

看一個國家的實力如何,往往從百姓臉上的表情就能夠得出結論,霍郡百姓的臉上根本難以看到笑容,穿着打扮都是十分的普通。

靈瓏輕聲道:“看來霍國的確像傳說中那般貧瘠!”

我低聲嘆了口氣。

革鋒來到我身邊道:“我們直接去司馬裘鎮的府上嗎?”

我搖了搖頭道:“先找間客棧安頓下來,聽聽霍郡的情況再說!”

此時一名賊眉鼠眼的漢子迎面向我撞了過來,我頓時覺察到有些不對,一把將他抓住,那漢子怒道:“混賬東西,走路不長眼睛嗎?”

革鋒一把扭住他的臂膀,冷笑道:“小子,你只怕選錯人了!”用力一擰,那漢子痛得整個人跪了下去,哀嚎道:“爺……你下手輕些!”

我摸了摸腰間,這才發現自己的錢袋已經沒有了。

革鋒從那漢子手中要回錢袋,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將他揣了一個狗啃屎。我不禁暗自苦笑,剛剛來到霍國,先是遭遇搶劫訛詐,這又遇小偷行竊,看來這個周朝北方的小國民風很差。

我們在霍郡中心找了一間酒館坐下,隨便點了些酒菜,吃飯的時候,窗外走過一隊盔甲森嚴的武士,護衛着兩輛囚車向城門外走去,問過後才知道,那是去城外八里屯問斬的。

店老闆苦笑道:“看來你們八成是從外地來的,每天都會有人被推出去問斬,霍郡的這條大道就快成爲黃泉路了。”

伏屈泰喝了一口酒,低聲道:“我隨老闆去過不少的地方,殺氣這麼重的國家還是第一次來。”

他這麼一說,連我也感覺到空氣中飄着血腥的味道了,草草吃完了午飯,起身道:“算了,我們還是直接去司馬府上,看看這個國家的局勢究竟惡化到什麼地步。”

司馬裘鎮的府邸位於霍郡北側,雖然霍國貧窮,可是從他高大的門牆看來,他的府邸應該還算不錯。

伏屈泰看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青銅大門,忍不住小聲道:“此人定然是個貪官!”

我禁不住大笑起來:“他畢竟是一國司馬,住的地方太寒酸,面子上也過不去。”

革鋒道:“每一個人都會有私心,這種私心若是太大,就謂之貪,可是如果能夠將貪心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多作一些有益於國家的事情,也能夠算得上一位好官!”

我深有同感的拍了拍革鋒的肩膀道:“大哥的見解果然精闢!”

“個人愚見,讓兄弟見笑了!”

此時司馬府邸門前的兩名武士已經留意到我們的出現,其中一人向我們走了過來,恭敬道:“敢問幾位是來找司馬大人的?”

想不到司馬裘鎮府上的護衛竟然如此禮貌,我微笑道:“不錯,我姓姬,特地從遠方來拜會司馬大人的!”

那武士聽到我姓姬,臉上的表情更見恭敬:“姬公子,司馬大人正在書房休息,我這就帶你進去見他。”

我點了點頭,幾人一起跟隨那名武士走入司馬裘鎮的府邸中。

進門就是一個小型的花園,佈局精巧,花草繁茂,就算比起我在洛邑的宅子也毫不遜色,足以看出這位司馬裘鎮很會享受生活。

沿着曲曲折折的長廊來到後院書房前,那武士示意我們在門前稍待,來到門前恭敬道:“司馬大人,有位外地來的姬公子想要見你!”

房門緩緩開啓,一位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緩步從書房內走出,他身穿葛黃色長袍,頭髮有些疏落,更顯的額頭很大,雙目深陷,眉毛是典型的八字眉,微薄的嘴脣緊緊抿在一起,神情顯得頗爲嚴峻,不見任何的笑容。

我心中暗道:“這位霍國司馬長得可不怎麼樣!”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露,微笑道

馬大人,我冒昧前來,不知是否打擾了你的靜修?”印有權印印記的絲巾遞給裘鎮。

司馬裘鎮目光久久凝視在那硃紅色的印記之上,雙目流露出激動之光,過了許久方纔回過神來,重重點了點頭道:“公子請進來!”

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靈瓏革鋒他們都在外面等我,獨自跟隨司馬裘鎮走入書房。

司馬裘鎮掩上書房的大門,作勢要向我跪下,我對此早有準備,慌忙伸手扶住他的雙臂道:“司馬大人,這如何使得!”

司馬裘鎮八成也沒有向我下跪的意思,居然藉着我的攙扶順勢站了起來:“公子,你讓老臣等得好苦啊!”

我嘆了口氣道:“本來我早就想過來,可是途中接連發生了許多事情,所以直到今日方纔來到霍郡。”

司馬裘鎮道:“我聽聞公子中途去了洛邑?”這老傢伙果然消息靈通。

我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我的確去了洛邑,還蒙天子恩寵將我收爲義子。”

司馬裘鎮並不知道我已經成爲周天子的乾兒子,很明顯錯愕了一下,這更證明了李諾所說,他找我只是想找到一個對付姬穆的工具,利用我暫時穩定霍國國內的局勢,等一切平定之後,便會將我如同弊履一樣的丟棄。

司馬裘鎮不愧是老奸巨滑,短暫的錯愕之後臉上又重新堆起笑容:“好啊,真是天大的好事,這樣一來公子登上霍國的王位更是名正言順。”

我適時的表明自己的立場道:“我對霍國的什麼王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興趣,我所關心的只是不讓姬穆達成心願,是他親手殺死了我的孃親,我要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想讓司馬裘鎮放鬆對我的防備之心,就必須要在他的面前扮演好熱血青年的角色,讓他感覺到我這次前來的真正目的是爲了復仇而不是王位。

司馬裘鎮嘆了口氣道:“公子,若是想登上霍國王位,心中便不可時刻想着仇恨。”

我雙目有些激動的望向司馬裘鎮道:“想讓我登上王位,除非幫我殺掉姬穆!”

他乾咳了一聲道:“公子若是成爲霍國的國君,我就是你的臣子,百姓也就是你的百姓,你的仇恨便是我的仇恨,也就是整個霍國的仇恨,到時候想要對付姬穆,豈不是易如反掌?”他喘了口氣又道:“公子,霍國的局面極其複雜,你所面臨的敵人並非只有姬穆一個,我們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走姬嶽那個冒牌貨!”

“姬嶽是什麼人?”

司馬裘鎮沉吟了一下方纔道:“公子,我爲你早已準備好了住處,先安頓下來再說,姬嶽只不過是一個廢物,回頭我會向你詳細說明。”

司馬裘鎮看來並沒有想馬上將我的身份暴露給霍國臣民知道,他爲我準備的住處在霍郡城北二十里的地方,這是一片蒼茫的草場,過去曾經是白狄商人澤滑離販賣馬匹前往中原的臨時牧場,後來因爲霍國局勢動盪,國內經濟持續下滑,澤滑離便捨棄了這裡,經商的重點放在了晉國,這片牧場低價被司馬裘鎮購得。

裘鎮也沒有親自將我送往牧場,只是派了他的六名武士將我們四人一路護送到牧場之中。可見他並沒有將我這個臨時抓來的擋箭牌放在眼裡。

在牧場的中心有一座異域建築風格的府邸,也是白狄商人澤滑離留下的,府邸已經修葺一新,裘鎮派來了十名美婢負責侍候我的起居飲食。這六名武士也留下來陪我,名爲保護我的安全,實際上是監視我在霍郡的一舉一動。

安頓好之後,我和靈瓏來到牧場之上漫步,望着眼前宛如綠色海洋般的草場,靈瓏不禁興奮的在草地上輕盈的轉了兩個圈兒,藍色的長袍隨風如同鮮花般綻放,縱使身穿男裝,仍然掩不住她曼妙的身姿和動人的風情。

看着靈瓏清純之極的俏臉,我浮現出會心的微笑:“喜歡這裡嗎?”

靈瓏輕輕點了點頭:“在越國沒有機會見到這樣壯闊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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