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沉沉,樹葉沙沙輕響,我仰頭看了看那輪銀月的位置,估計是後半夜的時間,也正因爲如此,讓我們從戎主的山頭下來比較順利,而且匿影和青歲兩人也對這種黑夜的行走比較熟門熟路,所以很快我們就到了山下,在這過程中,看着青歲偶爾會由於體力不支而扶樹休息,這時匿影就會鬆開拉着我的手,去扶他一把。青歲也是一個硬骨頭,咬牙的甩開他的扶持或者我的,並且還譏諷地說:“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嗎?現在何必因爲同情而忍下那種怨恨,做作!”
我和匿影都不願去理會,我們的確是同情他不忍心下手,但是卻不能忘掉他對我們所做的傷害,可是就像豔若所說的一樣,在這樣一種環境下,沒有被傷害或傷害過別的人的人是不存在的,大家都在彼此傷害中,一直保持着所謂“正義”之人,在這裡根本不可能存在,就是我,也傷害過人,那瘋狂的想殺死青歲的心態,那種極限的恨意,全是因爲平時太壓抑,一旦找到了發泄的事物,就瘋狂起來。這裡,誰也不能怪誰太殘忍太無恥,就像月巫所說,你如果不甘心失掉一些東西,就等着下地獄。是的,有時候,就算心不甘情不願,卻還要努力去適應,去微笑接受這種狀況,然後再進行反擊或者與這個敵人合作。什麼叫沒有“永遠的敵人”,在這裡,在這個狐戎族,我一個城市人終於領教了。
青歲,我怨恨他,卻不能置他於死地,因爲他也許是我們能利用來對付月巫或者青奕的一顆棋子,沒準我們以後還和他一條陣線也不一定。
果然,正這麼想着,事情就發生了。在我們到達山腳下時,月巫幽靈般的出現了,月光下她眼神驚恐的看着青歲,我也扭頭看去,清晰的看到青歲蒼白的臉和毫無血色的脣,正常人都能知道青歲出了問題,何況是親生的母親?
“青歲!”月巫想要走上來,匿影卻在這時刷地抽出劍來架在了青歲的脖子上,我一時有些呆愣。也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身影從樹林中緩緩而來,他騎着白獅,懷裡抱着白狐,閒散神情,像月之神出來溜達散步的。
“月巫——”他笑吟吟地道:“青歲好像受了重傷呢,你很想帶他離開嗎?可是這得拿莊辰來換。”
我驚訝於匿影的敏感,他什麼時候知道豔若在樹林裡,並且收到了他的暗示的?我疑惑的看着匿影,他眼角掃了我的一眼,用手比劃了一下,向我說明就是剛纔月巫出現的短短時間,他看到了豔若。我想了想,也對,這兩人從小就在一起行動,一定配合得熟稔,自然比別人能更輕易的察覺到對方。
月巫怨恨地盯着豔若:“我可以答應的條件,不過現在要我帶莊辰出來時間上來不急了,青歲的傷不能拖。”
豔若這時已經到了面前了,他笑道:“這沒事,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直到你帶莊辰來時爲止,當然時間可別太久了,不然也許傷好了又患了重疾,你知道的,凌風沒事會去我的府邸溜溜,沒準會順手給不熟悉的人扔下些什麼蠱毒或者藥物之類的東西。”
月巫臉色灰白,咬牙切齒地說:“我明天就將莊辰帶來給你。”
豔若笑着點頭:“希望莊辰可是完好的,別像青歲一樣受了傷,不然我就不敢保證凌風的蠱毒是安全的了。”
月巫哼了一聲,“放一百個心!”然後轉身要離開,我看到她眼裡閃過一絲狡獪,心頭一動,我喚住她:“慢着!我有話對月巫說。”
月巫微側過身,斜眼奇怪的瞅着我。
我微微一笑,走上前挨近她輕聲道:“你交出了莊辰別試圖以暴露他的身份來威脅我們或者打任何鬼主意,要知道我也有你的秘密,如果你暴光莊辰了,我也暴光你的。”
月巫眉一豎,哼笑道:“你有我什麼秘密!”
我微微一笑:“我見到了戎主,知道青歲是誰的孩子,如果他是戎主炫的,那麼狐戎一夫一妻是宗教之規,你‘暗渡陳倉’的行爲是違反宗義的,給狐戎族的人知道了結果會如何?”
月巫臉色再次一白。
我想再下記猛藥,想把真假戎主的事情說出來,想試探一下月巫知不知道青歲真正的父親是誰,卻在剛開口時,被青歲厲聲打斷。
“莊歆!”青歲盯着我,“你說完了就請押着我離開吧,我身體快支撐不住了,我死了,莊辰也活不了!”
我一驚,收了收心,凝視着青歲警告的眼神片刻,了悟到月巫果然不知道青歲的親生父親是青奕,看青歲緊張的樣子,這個真相對月巫一定會有不小的打擊,沒準還會發瘋吧?暗想這事以後可以作爲挾制青歲的把柄,也可以作爲利器打擊月巫,很好,現在不急於一時,何況剛纔對月巫的警告已經是足夠,便微笑道:“的確是該早點帶你去治療。”
擡眼看到豔若似笑非笑的眼神,我不知爲什麼,有種被看穿的發虛的感。
豔若騎着白獅走過來,伸手一攬,就將我抱到了獅子上共騎,然後匿影輕吹了幾聲蟬鳴,一頭棕色獅子也從樹林躥了出來。月巫一直注視着匿影將青歲扶上了獅背,並且年到匿影坐在了他身後,確保青歲不會有任何問題,這才騎着她轉身離開。
我微側頭問身後的豔若:“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豔若輕笑道:“匿影曾經可是我的貼身護位啊,凌風在他身上放有一種蠱,能讓同類蠱蟲尋找得到。雖然有些地方我知道了不一定能進去,但是卻是可以提前在出口處等的。”
我瞭然,想起一件事,心忽然抽痛起來,我低垂着眼道:“豔若,莊辰如果回來……我與他……歡好之事就罷了吧。”
“哦?爲什麼?”聲音帶着一種戲謔。
心中更是痛疼了,我閉起眼,睜開時注視着他道:“因爲那樣沒用,如果爲了證明我是在青歲之前就與莊辰歡好,那麼青歲就不可能在我身上紋上我的處/子之印記。”
豔若嘴角一勾:“你這方面的知識可真是貧乏,你難道不知道女子的那層膜,並不一定是在第一次時就破嗎?也會是第二次,第三次,纔會破裂,雖然這種情況並不多見,但還是存在的,所以要以這種爲藉口,說青歲誤會了你是處/子,還是可以矇混過關的!”
我呆住,的確是有這種情況。我緊了緊拳手,想到一個疑點:“女子的第一次時不一定會出血,那麼你們狐戎如何會知道是不是處/子?”
豔若摟緊我的腰身,低啞地道:“你非得在這種情況下和我談論這種問題嗎?”
我一驚,感覺到他身體的異樣,閉嘴不敢再說話。
豔若低笑起來,“無防,這種抑制力我還是有的。就給你上個簡單的課吧,其實也不需太長篇大論,一句話:‘有過經驗的男子都能知道女子是不是第一次,同樣經驗豐富的女子也能知道男子是不是第一次。這種事,呵,很多東西很微妙,到時是可以感受得到的。”說到這裡他貼近我的耳朵魅惑道:“如果你想更直觀的瞭解,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我會在牀上細細解釋給你聽。”
我臉燒燙起來,恨不得立即蒸發消失掉。
忽然豔若語氣一變,一本正經的在我耳邊道:“不過,我可不會讓莊辰與你發生關係,你只能是我的!”
我呆了呆,沒回神,半晌問:“那你要找莊辰做什麼?”
豔若笑道:“我自然要找到他,他是我弟弟,我還沒見過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呢,而且……以後還有事需用上他,我之所以對你那樣說,是想讓你跟我去找莊辰,因爲沒有你,我怎麼能勸說他離開月巫呢?不過現在好了,月巫自個將他送上門來,呵。”
我怒瞪他:“原來你是想利用我捉到莊辰!‘找’?說得可真是義正詞嚴!你還說不會騙人,你這不就騙了我!”
“哎呀,別說得這麼難聽,什麼‘捉’呀?他是我弟弟,我自然是有義務要找到他的,而且我這可不算是騙,騙是讓人在矇蔽的情況下損失了東西或者受到了傷害,我可沒讓你損失任何東西和傷害呢,喏,事情成功後我還會把真相說出來,所以我這只是隱瞞。”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他真的是狡辯大家!無人能比!
我長嘆一聲,“豔若——”
“嗯?”他貼近我的臉,髮絲輕輕拂癢。
我伸手勾住他的髮絲,在胸前把玩,半懇求半威脅地道:“豔若,你不要讓莊辰處於危險中,否則我不會再與你合作。”
“呵,好啊——”答得爽快利落,我微微怔愣,不知道他答應的是前一句懇求,還是我的後一句威脅。而且,那短短的三個字,我卻覺得有些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