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中)

薇安,幾乎什麼都很好,健康狀況也一樣,但有一樣卻從小到大都困擾着她,那就是花香過敏。特別是玫瑰和百合,其它都不會有什麼事,一般只是很輕微的症狀。

所以對於具有百合迷香的他來說,她更沒有絲毫抵抗力。但對其他的狐戎男子,輕微的過敏症倒是幫了她的忙。

爲什麼這麼說?因爲當薇安由於花香起了輕微的過敏反應時,狐戎男子的迷香就對她沒有任何效果,畢竟當一個人在難受時,各種神經也就處在反覆被刺激的狀態,頭腦也就能保持着清醒,也就不會被迷惑了。而這,也正是他盯上了薇安的原因。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我是做他祭巫的最佳人選。”薇安輕嘆,眼神黯然,“從一開始,就是一虛情假意。”

我也輕嘆一聲,是啊,從這一點看,薇安的確適合做祭巫。

世界上有花香過敏的不至她一個,但她年輕,美麗,有才氣,還有東方血統,而且信教,怎麼看她都合狐戎男子的胃口。

可是,既然他具有百合迷香,爲什麼她第一次碰上他時沒有因過敏的引起過敏症?花香過敏可是不鬧着玩的,一旦發作,極容易鬧出人命。

我問她。薇安說當初也想不明白,後來也終於知道原因。

狐戎族的男子,有特定的沐浴方式,能讓身上的迷香味減輕甚至消失一段時間,至於消失的時間最長是多少,除了狐戎族的男子,沒有人知道。

這種情況,和大自然的各種生物爲了生存而產生的自我保護措施很像,比如變色龍會變色。

“我記得那一年被帶進狐戎時,20歲。”薇薇安看了我的一眼,“和你一樣的年紀吧。”

我點點頭。

她苦笑,“大都是這樣的年紀……”

20歲那一年,他和她已經談了兩年的戀愛,看着時機成熟,於是向她求婚。他知道,依她的脾性,一定會要求先見過他的父母才下決定,——而這正是他想要的。

於是他禮貌且用詞誠懇的說服了她的父母,帶着她離開了英國,按計劃一路旅行的朝狐戎族而來,可以說他真是安排得非常的巧妙,一切都那麼的光明正大,也正因爲如此才能讓她的父母放下心讓他帶女兒去見家婆吧!

薇安從不記路線,只知道繞了好些國家,幾乎認爲是在環球旅行了,他像是要把她一生最幸福的感受都凝聚在那段日子給她似的。

那時,是她一生最美好最甜蜜的記憶,也是最殘忍最傷感的記憶。

有時薇安總會想,在那段日子裡,在他和她無數次的肌膚之親的那段日子,他有沒有對她動過心?

那一天,海風很溫和,於是他對她說去海上過夜,感受一下真正的海中夜景。她自然沒有反對,有他在身邊,她覺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安全的。

結果,大半夜時下起了暴雨,然後狂風大作,他們包下的私人豪華遊輪在海浪中大起大落。

“炫——”她在船倉裡抱緊他,瑟瑟發抖,“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他溫柔且平靜的摟住她,“只不過是起風了。”

她擡頭望着他,看到他眼裡的自信,心漸漸定下來,卻正想開口說什麼時,看到他背後的船板忽然裂開了,她驚恐的看着,竟發不出一絲聲音,只來得及看到他眼裡的含義不明的深沉,她當時立即覺得他是知道船板裂開了——從她的眼睛裡看到的。可他爲什麼還那麼鎮定自若?

但,沒有時間讓她多想了,一聲轟響,不知哪兒涌來的巨大的海浪將他和她劈分開來,然後她眼睜睜的看到他掉進了船板的裂縫隙,沉入了大海里。

“不!炫——”她嘶聲哭叫,耳邊卻只有海浪擊打夾板的聲音。又是一陣掀動,她也被掀到了海中,被迫喝了幾口海水,總算在海中抱緊了一塊浮木,保持游泳的姿勢,她拼命的叫喊着他的名字,並且呼喊求救,心裡不斷祈禱有人能聽到。

漸漸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力氣也快用盡,遊輪上碎落的各種漂浮物很快聚到她身邊,又很快被海浪捲走,她疲憊的擡眼,希望能從那些漂浮物中尋到一些關於炫的蛛絲馬跡,但卻只看到他的懷錶掛在一塊木板上,她懷着不切實際的渴望遊了過去,結果還是沒看到他,她失望之餘,拿起了上面的懷錶,竟呆住了。

懷錶上有個小格,清楚的表示着當天的天氣的狀況。也就是說,他知道今天會有海嘯。

爲什麼?她茫茫然,一時間精神全失,手鬆開了浮木,在失去意識的剎那,看到了他的身影,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說:“薇安,你不會死的,上岸後,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堅強,記得一定要等我,等我來找你,或者——你找到我。”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她失去意識時,在夢裡還在不斷的問他爲什麼,爲什麼明知有海嘯還要帶她去海中看過夜,爲什麼他沒有死,卻不答應她的呼喚?爲什麼,他最後又出現並且對她說那番話?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沒有死,她也沒有死,那麼他們不是應該在一起嗎?除非,他不救她,除非他上岸後離開了她。那麼,他爲什麼要離開?他打算把她像物品一樣拋棄嗎?

當她睜開眼的那一刻,她震驚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種,陌生的族羣,陌生的行爲方式,陌生的圖騰崇拜,陌生的體制,卻有三樣不陌生。

所說的語言。

所穿的服飾和各種工藝。

所有女子的原來生活世界。

於是,她終於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們的確分開了,被陌生的地方分開了。

而在某一天,她更深的明白了他的話中意思——他的確是離開了她,是有原因的離開。

又在某一天的黎明,當她眼睜睜看着他從產婆手中帶走她的一個寶寶時,更加深刻的明白了他那段話的意思:

無論是她等他,還是他來找她,抑或是她去找他,終究只爲了——就是爲了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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