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顧念喬低下頭去，用帽檐蓋住了大半張臉，“聽說你很喜歡人神？”
顏辭非常坦誠，“對，風格很有意思，我很喜歡。”
顧念喬又低沉着聲音問道：“你手裡還有人神的圖冊？”
顏辭一抿下脣，心想着一定是汪半山說出去的，也大方承認，“沒錯。”
顧念喬擡起頭來，漂亮的眼尾微翹，睫毛又密又長，烏黑的眸子裡莫名有些危險，聲音卻柔軟和緩，“我也喜歡這個品牌，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手裡的圖冊？”
顏辭眉頭一揚，原來小姑娘喜歡打直球嗎？
於是他靠近一步，又縮短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一種清淡舒服的味道瞬間包圍了顧念喬。
一瞬間，她周身翻涌的複雜氣場就好像是被順了毛的貓，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當然沒有問題，就在辦公室，你現在要看嗎？”
臺上的小提琴表演結束，程思雨重新上臺，她嘴上說着表演學生的介紹，眼睛卻一直落在顧念喬所在的角落。
此刻顧念喬和顏辭靠得很近，而且看得出來兩個人應該是在對話，這讓程思雨怒火滔天。
顏辭可是他們學校裡神一般的存在，因爲對方顏值極高，待人又溫文爾雅，每到有他的課，教室裡一定坐滿了學生。
連程思雨也包括在內。
此刻看到顧念喬與他關係親密，當然接受不了，她看到表演臺上的鋼琴還沒有撤下去，於是揚着笑臉說道：“其實今天學校還臨時安排了一個現場互動的環節，不知道在場有誰願意與我們互動一下，上來表演拿手的樂器呢？”
現場瞬間鴉雀無聲，後臺的學生紛紛暗示程思雨他們沒有準備這樣的環節，程思雨假裝沒有看見，伸手指向站在角落裡的顧念喬道：“原來你願意上來表演啊，那快點過來吧，可別讓觀衆們等急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那個角落。
顏辭眉眼一挑，看向臺上。
在場大多都是學生家長，還有自己臨時請的攤位老闆，會樂器的可以說是寥寥無幾，汪半山不可能安排這樣的活動，這個姓程女同學究竟想做什麼？
見顧念喬沒動，程思雨故意道：“這位同學不用害怕，你剛剛不是在下面說臺上的同學演奏不合格，錯誤頻出嗎？現在就是證明你水平在他們之上的機會。”
有同學在下面竊竊私語。
“這不是路邊賣肉夾饃的那個小老闆嗎？她怎麼也在這兒？”
“在不在這兒無所謂，重要的是她說剛纔表演的同學有問題。”
”開什麼玩笑，這可都是各個班裡數一數二的學生，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可別只是嘴強王者。”
“我看差不多了吧，一個賣肉夾饃的能會些什麼呀？我最討厭這種看不慣別人好的人了。”
顧念喬壓低帽檐長長的嘆了口氣。
程思雨，你可真是好樣的。
顏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他倒想看看這小姑娘會怎麼做。
只見顧念喬活動了一下手指，大步向着表演臺走去。
程思雨還假模假樣的說道：“天哪，這位同學終於鼓起勇氣了，大家爲她鼓掌。”
在程思雨的帶動下，確實有不少學生鼓掌鼓得很熱烈，不過他們大多都是來看個笑話。
這可是重山藝術學校，這整個S市最好的藝術學校，能夠上臺表演的學生全都是班級的佼佼者，甚至還有已經受到鋼琴協會邀請的林雪。
這些人對於普通學生而言，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在這羣人的映襯下，這個肉夾饃攤子的老闆只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
程思雨微笑看着已經站到臺上的顧念喬，掩蓋不住自己現在的得意。
顧念喬冷着一張臉，湊近了她一些，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可是你讓我上臺的。”
程思雨冷笑一聲，緊接着便拿起麥克風對着臺下的人說：“這位同學說要演奏鋼琴，而且還是剛纔林雪同學所演奏的曲目，大家掌聲歡迎。”
這自導自演的功夫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她不應該學習藝術，應該去學習表演，絕對是個人才。
顧念喬真是好奇，像溫雪那種性子的女人，怎麼就養出這麼一個嬌蠻任性的女兒。
臺下的掌聲稀稀落落，顧念喬看了一眼擺放在角落裡的鋼琴，最終還是坐了過去。
程思雨下臺，林雪立刻迎了上來，看上去有些緊張。
“思雨，你怎麼能夠篡改節目流程呢？根本就沒有這一個活動，而且對方不是美食街的攤主嗎？我表演的可是八級得吉格舞曲，她彈不出來的。”
程思雨笑道：“沒關係，反正出醜的是她，而且剛剛你在演奏的時候她一直挑你毛病，我是在爲你出氣。”
林雪一頓，她知道自己演奏時因爲緊張確實彈錯了一些地方，但好在都被掩蓋了下去，那位攤主這是聽出來了嗎？
她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舞臺上的顧念喬，只見她擡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琴鍵，就好像是在撫摸什麼絕世珍寶，這種對樂器感情的自然流露，讓林雪甚至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會彈鋼琴。
程思雨還等着看笑話呢，就顧念喬那個半斤八兩，又能彈出些什麼東西來。
而下一秒鋼琴聲音流出，她便震驚在了原地，因爲顧念喬確實復刻了方纔林雪彈的吉格舞曲。
但不一樣的是，她右手彈着主旋律，左手卻彈的是另一種曲調，兩種聽上去有些截然相反的曲子，卻被她融合的恰到好處。
而且到了中間半段旋律急促的時候，左手又變成了吉格舞曲的旋律，右手依舊是那曲輕快的曲調。
自始至終，顧念喬從容不迫，一手悠揚歡快的曲子迴盪在整個大會堂裡。
原本那些在臺下還想看熱鬧的學生，此刻也都傻在了原地，有人記性好一點的隨着顧念喬伴奏的部分扒譜，很快便知道她彈的究竟是什麼。
“Mi，Dao，Fa，Dao，Sao……我去，她伴奏彈的是圓周率！”
有學生在臺下驚喊，其他學生也都紛紛去識別發音，但顧念喬此時的圓周率都已經彈到不知第多少位了。
更有同學直接拿出手機去查圓周率，發現此刻都已經到了小數點後四十多位，而且鋼琴曲還在繼續。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彈的一點錯誤都沒有，還將兩首完全畫風不同的曲子融合在了一起，這讓不少同學驚掉下巴。
這哪裡是擺攤的攤販，這分明是鋼琴大佬啊，就這水準，別說鋼琴八級了，直接參加考試都沒問題吧？
程思雨不可置信，“不可能，她怎麼會彈鋼琴？”
林雪在她身旁小聲道：“思雨，我剛剛表演的時候確實是彈錯了，她會聽出毛病來也很正常。”
程思雨錯愕：“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會彈錯。”
林雪乾笑了一聲：“因爲今天我家人也在臺下，稍微有些緊張。”
那這麼說來，顧念喬剛纔在下面說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她本來是想請她到臺上來出醜的，沒想到她轉身便變成了熟知音律，還能背過圓周率的大佬。
這怎麼可能，她鋼琴竟然這麼厲害，那爲什麼還要在學校門口擺攤？
而且她從來沒有聽自己母親說過顧念喬會彈鋼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