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喬沒有那種聖母心,她只是真的沒有覺得疼而已。
顏辭將她拉到了辦公室,拿出一個小小的醫療箱開始替她消毒包紮。
傷口方纔在鮮血的掩蓋下沒有多麼明顯,將乾涸的血跡擦掉後,才發現這傷口看上去還真有些猙獰,在她纖細白淨的胳膊上顯得異常突兀。
醫療箱裡的東西不多,唯一能消毒的是一瓶醫用酒精。
顏辭遲疑了一番,還是拿着棉籤蘸取了一點,開口提醒。
“要是疼的話,你可以不用忍着。”
顧念喬沉默了一會兒,要怎麼和他解釋呢,自己是真的沒有覺得有多疼。
棉籤觸碰傷口,連餘然在旁邊看着都覺得難受,女主卻面不改色。
餘然只當是她想將裝酷進行到底,一臉認真的將胳膊伸了出來。
“念念,你要是覺得疼的話可以掐我。”
顧念喬看了她一眼,怎麼連她都開始叫自己念念了。
她單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的開口:“你不用擔心我,你那羣朋友應該還在菜館吧,你不過去找她們嗎?”
餘然絲毫沒有猶豫,目光堅定,“沒關係,她們吃的是飯又不是我。”
顧念喬輕笑了一聲,覺得這小姑娘還挺有意思。
旁邊,顏辭看着她傷口不斷涌出的鮮血,嘖了一聲。
“你到底怎麼回事?”
顧念喬納悶,顏辭盯着傷口,同樣不解:“你的血就這麼多嗎?”
止都止不住,難不成她是一個移動的血包?
傷口雖然覆蓋範圍是挺大的,但也沒有很深,按道理來說不至於連血都止不住。
顧念喬碰了碰鼻頭,有些漠不關心的開口。
“哦,我有點凝血功能障礙。”
意思就是,不是她血多,只是單純的止不住血而已。
顏辭將棉籤往旁邊一扔,抱着雙臂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都這樣了你還想着回攤子?回去吃兩個肉夾饃補充能量嗎?”
顧念喬莫名有些心虛,輕嘆了一聲:“我包裡有止血的藥,我是要回去吃藥的。”
顏辭眉頭一揚,餘然自告奮勇,“我去,我去拿藥。”說完她一溜煙兒跑出辦公室,看上去比顧念喬還着急。
既然血止不住,顏辭就只能先暫時替她包一下,顧念喬一直很乖巧,眼皮耷拉着,看上去有些沒精神。
顏辭坐在她的身側,遞了個靠枕給她。
“你……一直都這樣?”
凝血功能障礙一般都是遺傳性的,非遺傳性的基本都會在成年以後纔會發病。
這小姑娘脾氣是怪了一點,但那一臉的膠原蛋白也充分證明了她現在可能還是未成年。
這件事情顧念喬也解釋不清楚,而且她認爲自己和顏辭的關係,還不至於讓自己全盤托出,便隨意的扯了個理由。
“對,我有家族凝血功能障礙史,祖祖輩輩血多的不得了,連流動獻血車都開到我們家門口。”
顏辭:“……你不知道有凝血功能障礙的不能獻血嗎?”
顧念喬一頓,這血還真不能亂流啊,她感覺自己現在腦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啊,是這樣嗎?那我大概知道爲什麼我們家裡人都短壽的原因了。”她乾笑,將頭抵在抱枕上,看上去好像有些困。
她此刻盤着雙腿,彎着腰,衣服都蓋不住她後背突出的脊骨,就這樣蜷縮在顏辭身旁,像是一個受傷的小獸,收起了自己的一身戾氣,剩下的只有瘦弱與可憐。
明明就是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明明知道自己有凝血功能障礙,可是當在面對小混混的時候,她卻絲毫不怕,有着超乎他這個年紀的冷靜。
上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動作快得連汪半山都看不清動作,怎麼這一次就沒躲開呢?
她伸出手來,修長白淨的手指將垂落的碎髮別到耳後,露出一張精緻小巧的側臉來。
顧念喬耳朵動了動,但並沒有反抗。
顏辭:“你認識丁風遙?”
顧念喬沒有迴應,安靜的像一尊雕像。
顏辭:“你知道126縱火案?”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這時門開了,餘然帶着止血藥和羅佳一起來的。
羅佳一看到顧念喬血淋淋的胳膊,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呼吸變得急促,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餘然撓了撓頭,不清楚她要去做什麼,但現在吃藥要緊,她連忙將藥片倒了出來,顏辭也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桌上。
顧念喬吃過藥後沒多久,血果然止住了。
但她也進入了休眠狀態,有些沒意識的睡了過去。
入睡前一秒,她似乎感覺到有人在觸摸自己的臉,指尖涼颼颼的,還帶着若有若無的香氣,這種滿滿的書香氣讓她內心有些暖意。
好像小時候,自己的家裡也是這種味道,自從家沒了,她便再也沒有聞到過了。
顏辭看着已經入睡的顧念喬,眸子溫柔似水,汪半山處理完了餐廳的事情,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進門張口便要喊:“顏大……唔!”
一個抱枕準確無誤的砸在了他那張招搖的臉上,餘然也連忙過去攔住,瘋狂的伸出一根食指在嘴脣邊上豎着比了比。
汪半山這才注意到都快縮成球的顧念喬。
“她這是怎麼了?”
餘然道:“她睡着了,你小點聲。”
汪半山點了點頭,然後壓着嗓子對顏辭道:“顏大爺,那個肉夾饃的攤主在店裡發瘋,我攔不住她,你要不要過去管管?”
他指的攤主是羅佳。
顏辭頓了頓,悠閒的拿過一個靠枕和毯子,給顧念喬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之後,這纔跟着兩人一同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