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半山怎麼也沒想到顏辭要說的竟然會是這件事。
他從方纔的悲傷中回過神來，向他又確認了一遍：“你確定要讓小老闆過去，她去了又能有什麼用，人家又不一定會買她的賬。”
顏辭撿起桌子上一張畫着凌亂線條的廢紙，修長的手指將紙張左右翻折，沒一會兒便折出了一個鋼琴的形狀。
“他說明了一定要見學校裡所有的鋼琴老師，學校裡的老師水平確實不錯，教教普通學生沒什麼問題，但在那位面前還是要拿出點資本來。”
汪半山立刻明白了過來，心道：顏大爺不會是想要與那位交好吧？若真是這樣，那豈不是也預示着此人的地位將來一定非比尋常。
顧念喬看着二人沉默，良久纔開口：“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但總要給我一點好處吧，你說的那個人想要見鋼琴老師，可我又不是。”
顏辭回答：“我現在就可以擬合同，聘你爲學校的特聘老師，你要是想去學校，就去隨便教一下，要是不想就繼續在這裡擺攤，沒有強制性要求，但該有的薪水學校會發給你。”
這是要聘顧念喬爲特聘老師？
汪半山頓了頓，感覺顏辭的想法真是越來越超乎他的想象了，
“顏大爺我不是想要拒絕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子或許對其他老師有些不公平。”
憑什麼她們辛辛苦苦賣力教學生，卻要和一個肉夾饃攤主拿一樣的錢。
顏辭輕輕開口，聲音低緩沉穩：“我認爲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們應該沒什麼好說的。”
文藝匯演當天，也不是沒有老師在場，顧念喬所彈奏的曲子是在場大部分老師所表達不出來的，而且這些老師都應該感覺得到，顧念喬的演奏水平遠遠在他們之上。
若是他們真不滿學校的這個要求，那就拿出實力和顧念喬比一比，顏辭相信到時候他們一定會心服口服，
顧念喬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出來擺個攤，居然還能撿個工作。
她也清楚那些職場上的勾心鬥角，於是伸出一根手指來，語氣慵懶散漫：“我不需要全部的薪水，一半就夠，我答應你們下午去見那個人，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這件事情不要公開，我不想被你們學校的老師找麻煩。”
見她答應，顏辭脣角揚起。
“好，我答應你。”
下午四點左右，一輛車子緩緩停靠在了重山藝術學校門口。
車上着趙極掰着手指頭和旁邊一位十幾歲的年輕男子細數道：“你要跟我約法三章，去了那裡學不學習無所謂，首先就是不能惹事，其次不準逃學，我會和學校裡的老師保持聯繫，你一旦犯錯看我怎麼收拾你。”
旁邊年輕男子滿臉戾氣，他頭上戴着綁帶，眉眼清俊張揚，帶着少年人才會有的狂躁。
依稀之間還能看得出與趙極有幾分相似之處，正是他嘴裡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趙影非。
他抱着雙臂，咬牙問他：“你究竟哪點看出來我想學藝術了，爲什麼要把我送到這種地方來？”
趙極理所當然的回答：“反正你也不是學習的料，去哪兒也不會學，那不如來這邊。”
對於自己父親鬼才一般的邏輯，趙影非早有體會。
“既然知道我不愛學習，爲什麼還一定要送我來上學？藝術生可不抗揍吧，你就不怕我把學校鬧個天翻地覆，毀了你趙副市長的好名聲？”
趙影非對自己的父親毫不客氣。
趙極一言難盡的看着他，“原來你也知道你是個刺頭，那還不給我收斂點，藝術生扛不扛揍我不知道，但你要是惹事，回頭我肯定揍你！”
趙影非隱忍着怒氣，默默心想將來一定要把他埋在一個風水寶地。
人還在呢，他就已經想着後事了，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他心裡的想法，絕對會誇他一句大孝子。
但他會不願也很正常，他在之前的學校已經學習了兩年半，一直過着順風順水，橫着走的校霸日子。
現在好了，他父親反手來了一個轉校，還把他送到這種藝術學校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學藝術的了。
看到那些渾身藝術細胞的人就覺得不舒坦。
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對藝術毫無興趣，他去了這裡又能學什麼，一個五音不全的人學音樂？一個手殘的人學畫畫？這不是開玩笑嗎？
趙極也沒時間跟他解釋這麼多，顧念喬那邊不一定會同意，反正她這些日子也住在這邊的酒店，倒不如把兒子送過來，至少能夠替自己看着她。
辦公室內，顧念喬站在一個陶瓷瓶前已經好一會兒了。
“你喜歡。”身後，顏辭語氣平靜。
顧念喬移開眼來，“確實挺好看的，修補的手法也很好，完全沒有傷害到瓶子本身的美觀。”
顏辭看起來心情愉悅，說了一句讓汪半山怎麼也沒想到的話。
“那送你？”
汪半山：“……”顏大爺，那可是文物修復局的瓶子。
他有沒有想過萬一顧念喬真答應了，他這瓶子是送還是不送？文物修復局那邊還等着他把東西送回去呢。
顏辭所修理的每個瓶子都價值不菲，全都是名副其實的古董，甚至還有很多是無價之寶，要被放到博物館裡細心珍藏的。
不過好在顧念喬並沒答應。
“我不需要，裝肉的話有鐵鍋，用不着這東西。”
裝肉？汪半山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不過心想也對，這小姑娘又不知道瓶子的價值，要是讓她知道了這是價值千萬的古董，絕不會說出這種話，
沒一會兒，辦公室的窗前閃過人影，汪半山連忙咳嗽了一聲，
“顏大爺，人來了，你要不要進去躲躲？”
顧念喬眼尾一挑，不是說有個重要人物要來嗎？爲什麼要讓顏辭躲起來。
顏辭擺手，“不用，我和她一起。”
汪半山狐疑半響，並沒有作答。
很快辦公室外傳來敲門聲，汪半山過去開門，顧念喬也找了個單人沙發坐下，沙發緊貼着牆角，看不到門外的場景。
不過聽聲音還是讓她心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