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忐忑不安
吳子仁從城南胖子崔家出來，磕磕絆絆的一路，不知道是怎樣回到城裡，怎麼到的家的。
他在回來的路上，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要失去理智，媳婦與人偷情的風言風語，之前斷斷續續的已經有人在他面前旁敲側擊的“敲打”過他，他認爲那是對自己媳婦的嫉妒。
他不相信仙兒從小和自己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任誰紅杏出牆，自己的媳婦也不會！可現在，自己找到了他們已經偷情的“石錘”，這無異於在一個做丈夫的心臟上狠狠的插了把刀，是個有血性的男人都會暴跳如雷。
吳子仁想起剛剛用自己的方式報復了那個男人，這本沒在他今天出城的計劃之內，純屬臨時起意。
於是，從那個曾經的就要屬於他的府邸“逃”出來，他就有了一絲的快感，但隨後就被一種恥辱瀰漫了大腦，有些後怕。
假如兩口子有一方有外遇，往往知道姦情的最後一人才是對方。儘管這個石錘出自他人之口，吳子仁總感覺媳婦不是那樣的女人，從小在一起，成爲兩口子後也沒有紅過臉。
吳子仁認爲關鍵是這幾年，要不是媳婦一心爲這個家操持，爲自己頂了多少本應他去受過的雷，恐怕早就沒這個家了！她怎麼會去做出那樣齷齪的事來？
回顧一下仙兒的平常生活，吳子仁又感覺諸多的地方不對勁兒，起先，仙兒告訴自己在城外找到一份給早點鋪幹活的差事兒，起的早早的就去了，從此家裡就一次次有了買糧食的錢，媳婦還鼓勵自己出去學藝，養活一家子人。
可從剛纔胖子崔老婆的敘述裡，他們的鋪子不見得多掙錢，哪裡會僱一個夥計可以養活全家？除非那男人……
如今，那個男人要三番五次的到城裡王家大院找仙兒，甚至於做賊也要見見仙兒，這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兒昭然若揭，
胖子崔住在城南，他怎麼知道仙兒添孩子，還要拿着禮物硬往裡闖？除非知道孩子是怎麼回事兒？何況他自己沒孩子！
“難道我家剛出生的胖丫頭是……難道仙兒做了另一個人暗地裡的媳婦？”吳子仁不敢再想下去，細思極恐，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顫。
他要是回到家求證這個孩子的底細，無異於和媳婦仙兒鬧得雞飛狗跳。
將街坊鄰居過去私底下議論的自家醜事大白於天下，這無異於自絕後路，吳家人今後還怎麼有臉生活在那個院裡？
吳子仁現在心裡清楚自己是個什麼男人，他來到這個世上就是個錯誤，命運多桀自不必說，還要牽連着家人和他一起受罪!
吳子仁在回到屋裡的一霎那，聽見娘和媳婦在說話，本沒有什麼，他忽然感到這一切是否是上天安排給自己的一個劫？
自己正在渡劫？而忍辱負重是不是自己也可選擇的一條路？
吳子仁進屋，就一頭栽倒屋裡的炕上，矇住被子，偷偷的啜泣着，連娘叫他到屋裡說句話都沒聽見。
魏淑仙正在炕上喂孩子，開始以爲吳子仁可能是在外面幹活累了，連一句話也不跟自己說，就囫圇衣上炕睡了，可她明顯地聽見被子裡面是一陣憋着氣的哭聲，不由得嚇了一跳。
“子仁，你咋地了？”魏淑仙想要掀開被子，吳子仁卻在裡面抓着被子更緊了。
吳子仁一連三天昏睡在炕上，任憑娘和媳婦怎麼叫，就是不說話，也沒有吃東西。
他就躺在炕上孩子的旁邊，像個大嬰兒一樣。醒來，睡着，到夢境裡，他每次都是在追着仙兒暴打，甚至於就快要打死仙兒了，仙兒也不求饒，任憑他打。
在他似睡半醒時，會破口大罵，有時在一旁的魏淑仙趕緊推推他，問做噩夢了？等他全醒來，嚇出一身的冷汗，也不說話，又扭頭睡去了。
魏淑仙這幾天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了，就任由吳子仁躺着，也不再理他，該喂孩子喂孩子，該睡覺睡覺。
倒是吳老婆子忍不住了，不時進到屋裡，看看兒子沒什麼動靜，還問問喝水不，餓不，吳子仁猶如聽不見一樣，躺在那裡。
此時的城南，胖子崔好幾天也沒回家了，在果子鋪裡生着悶氣。
從他知道仙兒已經把孩子生出來了，就到城裡想見見仙兒，可不僅吃了閉門羹不算，還要被她院裡的人集體奚落，甚至於被毆打，趕出來，他就窩了個大火。
這幾天，胖子崔回到了那個早點鋪，心裡一直想着城裡的孩子，明明有了自己的孩子，卻見不到，很是沮喪。
早點鋪也不景氣，早晨沒幾個吃的客人，胖子崔一天也是無所事事。
幾天沒回家了，老婆還是那樣癩巴巴的，他也沒心思管她，湊合着過吧。
到了傍晚，胖子崔有些心神不寧的，坐臥不安，想起自己有了孩子，就興奮的跟抽了大煙一樣上癮。
胖子崔就想，要是再去城裡看孩子，莫非還要像上一次“做賊”一樣，冒那個風險？他有些發怵，不是不敢，而是仙兒的屋裡有孩子，甚至於她的男人也許在屋裡。
再說了，那個院裡的人，尤其那個討厭的管閒事的女人該是怎樣的警惕，要是被發現了，滿城風雨是小事，恐怕還會驚動街道的那個什麼徐主任，他是領教了他的手勁兒。
想到此，胖子崔覺着消停一段再說，回家一趟，等過了這陣兒，風聲小了，再找個機會去看孩子也不遲。想到這兒，他還有些得意起來，自己反正這輩子有孩子了，什麼時候相認都不晚。
胖子崔慢悠悠的往家裡走着，似乎不願意快些到家。就在這時，小虎急匆匆的迎着他就跑過來了。
“哎呀，姨父，你快點吧，俺娘叫你趕緊回家！”小虎到了眼前，有些慌張的對胖子崔說。
“別慌，慢點說，啥事兒？”胖子崔拉住小虎問。
“好像俺小姨病的不輕，不知道咋地了。”小虎怯怯的說。
“我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咋就病的不輕？”胖子崔一頭霧水，趕緊往家裡跑去。
“小妹啊，你咋就想不開，說走就走啊！”胖子崔的大姨子忽然就從屋裡傳出來大哭的聲音。
跑到家門口的胖子崔差點沒嚇傻，他大聲叫着：“老婆，我來了，咋人說不行就不行了？”
等胖子崔疾步到了屋裡，就看見大姨子正抱着他老婆哭天喊地呢。他一下子就跳到炕上，拉開大姨子，一看老婆緊閉雙眼，再伸手摸摸老婆的嘴，真是幽若抽絲，還有一口氣。
“這是咋地了？好好的咋就說不行就這麼快？”胖子崔趕緊問大姨子。
“你個挨千刀的，還知道回家啊？都是你造的孽，害的俺小妹！”大姨子哭着說，順手打了胖子崔一巴掌。
“大姐，我怎麼了你就罵我？我前兩天出去的時候，我老婆還沒咋地，怎麼今天就說不行就不行了？”胖子崔回過頭問大姨子。
“你還好意思問俺！你在外面鬼混，找那個小妖精快活！聽說還貼着臉給人家孩子送禮物，被人家打出來了！你咋就忘了家裡還有個病着的老婆？不管她死活，你良心都叫狗吃了？”大姨子沒鼻子沒臉的就罵上了。
“你聽誰胡說八道的？好了好了，不聽你罵了，我還是去醫院找大夫看看吧，我得知道我老婆到底是啥病？咋就病的這麼厲害？”胖子崔說着就要把老婆扶起來，準備去送醫院。
“你住手！俺小妹已經找人看了，說她挺不過今晚，你不要再折騰她了！俺現在才明白，人家說的小妹今晚會死在黑豹手裡，你，就是那個惡毒的黑豹！”大姨子指着胖子崔，恨恨地說。
“你淨胡說些什麼黑豹獅子的？你是不是又忽悠你妹妹找人算命了？”胖子崔厲聲的問大姨子。
“都是你先幹得好事兒，才把俺小妹害的病怏怏一輩子！人家說了，你不得好死！”大姨子咒罵着胖子崔，見小虎來了，說：“兒啊，記着你小姨，她是被人害死的！”。
“小虎，別聽你孃的，下午你看見啥了？”胖子崔見外甥進屋來了，就大聲問。
“快吃晚飯的時候，我找俺娘來，俺娘說她出去拿個東西，叫我照看一會兒小姨。等俺娘走了，我就看見小姨使勁的從炕上爬起來，到廚房點着什麼東西。我還問小姨用不用幫她，她對我擺擺手不要我過去。後來等俺娘回來，就見小姨在炕上上氣不接下氣的，俺娘就叫我喊你去了。”
“到底是怎麼搞的？她吃了啥東西？”胖子崔厲聲質問大姨子。
他懷疑老婆一定是被誰蠱惑了，因爲前些日子就是這個大姨子鼓動自己的老婆找人相面，做法事驅魔，這次是不是又起什麼幺蛾子？
“你別拿你那兩隻銅眼珠子瞪俺啊，”大姨子躲避着胖子崔的眼睛，就勢下來炕，“俺可沒再叫俺小妹瞎折騰，人家說你就是這個家的招災禍根！”
“去你邊地吧！回頭我再找你算賬！救人要緊！”胖子崔推了大姨子一把，就要抱起老婆起來。
胖子崔趴在老婆的嘴邊，忽然愣了一下，他聞到了濃烈的酒氣，儘管老婆遊離抽絲的喘着氣。
“誰叫她喝酒了？上次請的大夫不是說她肝上有瘤子嗎?喝酒不是叫喝毒藥嗎？”胖子崔一下子癱在炕上。
大姨子一聽也是嚇傻了，趕緊重又爬上炕去。
“傻妹妹啊，你肝上有病還喝啥酒啊？你這不是找死啊！”大姨子抱住妹妹的臉埋怨着。
就在這時，胖子崔看見老婆的嘴動了動，他趕緊也爬下來想聽老婆要交待什麼話。
胖子崔的老婆艱難的睜開眼睛，看看大姐，又看看自己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都別說了，俺這樣痛快，好受些！比被黑豹害了好。”說完就頭一歪，氣絕身亡了。
大姨子一看妹妹死了，嚎啕大哭。
胖子崔直挺挺的愣在那裡，聽不懂老婆臨終說的話，琢磨不透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姨子哭了一會，就拉着兒子小虎去通知自己孃家親戚了。胖子崔看着炕上已經死去的老婆，空蕩蕩的家，實在是接受不了老婆說沒就沒了。
雖說老婆有病，平日裡癩巴巴的，即便不受他待見，在外胡來，可回到家還是兩口子，有個熱湯水喝。現在可一下子陰陽兩隔，他成了一個鰥夫？仙兒那邊不讓見孩子，這邊又突然老婆死了，他咋就一下子成了最倒黴的人？
胖子崔到了廚房，看見有個酒瓶子的酒還剩少半瓶，他一下子明白了老婆死的原因。那瓶酒是他剛從酒廠買回來的高度酒精，自己還沒來得及兌水降度喝，怎麼老婆就拿出來喝了大半瓶子？這是怎麼的招邪了，這不找死嗎？
老婆臨死前說的那句話，還在胖子崔的耳邊，她這樣痛快，比黑豹害死強。
胖子崔也害怕起來，就是說，老婆這是寧肯喝死自殺，也不願死到那個叫黑豹的人手裡，想想老婆老婆生前該是多麼的絕望！
誰是黑豹？胖子崔給老婆辦理葬禮的過程中一直無法釋懷，老婆娘家人極盡謾罵和污衊他，他也沒有話說。
胖子崔等給老婆辦完了喪事，一連幾天他也不出門，直到小虎到他家問早點鋪還開不。
“小虎，姨父待你不錯吧？你小姨也沒了，我那，也不願再開那個鋪子了。你要是對姨父說句實話，將來這鋪子就交給你幹了！”胖子崔說着，誘惑着外甥，看他的反應。
“哦。姨父，你問吧，我知道的都說。”小虎老實的回答。
“你小姨是怎麼死的？”胖子崔忽然伸手抓住小虎惡狠狠的問到。
“我，我真不知道。”小虎嚇的快哭了。
“你娘是怎麼說的？”胖子崔繼續不依不饒的追問。
“俺娘可沒害俺小姨啊！”小虎爲娘辯解着，“不過，這兩天我在家裡聽大人都在說，說是那天有個算命瞎子到過你家。我小姨是中邪了才死的。”
“是嗎？被我猜準了吧！保準是你娘找的算命瞎子，來禍禍你小姨了。這哪是算命，這是要命來了！不行，我得找那個算命瞎子，叫他賠我老婆！”胖子崔可證實了他的猜想，氣呼呼的找他大姨子去了。
胖子崔大姨子被胖子崔追問的實在不行了，就說了那天的情況。不過她還是嘴硬，堅持說胖子崔就是那個黑豹，要不是他，小妹死的不會那麼早。
“大姐，甭管你說啥，反正我老婆是回不來了，算我求你了，你告訴我，那個算命瞎子在哪？”胖子崔強壓着火，懇請大姨子告訴他。
“俺也不知道他是哪的人，我和小妹是在你家門口看見的。瞎子好像說就在城裡不遠。”胖子崔大姨子回憶着說。
“城裡不遠？”胖子崔問着，他一下子想起來仙兒的男人不就是個瞎子！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難道是仙兒男人知道了？故意找上門了報復他的？可沒聽她說是個幹算命的。
“大姐，這個算命瞎子是個老人還是年輕人？”胖子崔趕緊問。
“不大，看着也就三四十歲兒吧。”大姨子回答。
“壞了！”胖子崔脫口說了一句話，就趕緊止住了嘴。
“咋地了，你認識啊？”大姨子懷疑的眼神問。
“不是，你們上當了，保準你們碰見了一個騙子！我不給你說了，我找他去！”胖子崔氣呼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