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流言蜚語
那天，徐達年早上和隊裡的男人一起去地裡打井去了，弄得一身泥巴回到家裡，進屋一看，像往常一樣沒有見到仙兒做好的午飯，就有些奇怪。
他走出屋，喊着倆女孩，一問兩個孩子，說跟着后街的蘇倩阿姨有事兒出去了，下午才能回來。
徐達年實在是沒有幹過打井的活兒，渾身累的快散了架。他知道后街的蘇倩，聽仙兒說過這個女的，小時候的玩伴，也就沒有多想，看到鍋裡已經有仙兒留好的飯，就招呼着孩子吃了。
吃完飯，看到兩個孩子在屋裡玩着，徐達年躺倒在炕上想休息一下，等着仙兒回來，沒想到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等他一覺就睡到了掌燈的時辰的時候，孩子們叫醒他，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了。
“爸爸，你醒醒，媽媽怎麼還沒回來？”徐小仙把徐達年推醒，有點兒擔心的問。旁邊的胖丫頭也睜着一雙眼睛看着徐達年，好像在埋怨的眼神，“俺娘沒回來，你還在睡覺不醒！”
“還沒回來？”徐達年激靈一下，就騰地坐了起來，一時他有些恍惚，“你媽媽不是說下午就回來？一直沒回來？”他感到有些奇怪，有種不祥的預感。
“丫頭領着小仙，快去後街問問蘇倩阿姨回來沒有？”徐達年急忙安排孩子去找找。
徐達年這時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找魏老三問問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小寨村其實他也就和魏老三認識而已，平常魏淑仙沒有這樣無緣無故的離開村裡這麼長的時間，兩個女人家，天都黑下來了，竟然還沒回來。
等了一會兒，兩個小姑娘回來說蘇倩阿姨家裡沒人，徐達年一下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知道蘇倩是個寡婦，聽魏老三說過好像名聲不怎麼好，爲此他還提醒過魏淑仙注意些，仙兒笑笑說那是老話，寡婦門前是非多，她這個不是寡婦勝似活寡的女人最是身心體會得到女人的苦楚。
晚上了，村裡的街道漆黑一片，徐達年出了隊部，深一腳淺一腳的找到魏老三家。
“三哥，不好了，仙兒一天了不見影兒，孩子們說是跟着村裡的蘇倩走的，到現在還沒回來。”徐達年焦急的說。
魏老三一聽說魏淑仙是跟着村裡的蘇倩出去了，急的直拍自己的腦袋瓜子。
“賴我賴我啊，妹子怎麼能和這個寡婦走在一起啊！她可是魏州匪窩子裡‘龍爺’的女人，招惹不起的！”魏老三說着，跺着腳後悔不已。
“難道現在都八十年代了，黑老大還敢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兒？不怕公安局抓他們？走，帶我去找他們！”徐達年一臉的氣憤和怒氣沖天的樣子，他要魏老三領着他去找魏淑仙。
“妹夫啊，不是我不敢去，實在是到了那裡根本找不到，整個魏鎮地盤上都是家家戶戶包庇着，沒人是說實話的。”魏老三搖搖頭，“只好等着她們自己回來，最好沒受到傷害就謝天謝地了！”
徐達年只好無奈而焦急急的回到隊部，一臉的愁容。兩個小姑娘一聽說娘回不來了，馬上就哇哇的嚇得哭起來，好像她們眼睜睜看着娘被人騙走了，沒有阻攔住有錯似的。
徐達年趕緊安慰倆孩子別哭，大人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你們的孃的。
他覺着在這窮鄉僻野，坐以待斃不是辦法，於是他準備回東郡城找找關係，能否和魏州的上層領導說說，解救一下她們。
魏老三一會兒跟着到了隊部，一聽徐達年的想法，撇了一下嘴，有些瞧不起抑或是笑話這個妹夫不識擡舉，黑道上的事兒，政府哪裡會出面去管？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第二天天還沒亮，小寨村一下子就傳開了，說剛來村裡沒幾個月的仙兒，有幾分姿色，被魏州匪窩子的頭人相中了，拐走了，十有八九凶多吉少。一傳十十傳百，說的有鼻子有眼兒，添油加醋，森然成了特大新鮮事兒和醜聞。
徐達年領着兩個孩子好像是受害家屬一樣，在隊部的那間房裡，老老實實的接待了村裡的大人小孩，甚至於還有鎮上來的領導和公安，問個沒完。他實在是每一次的回答就像是在用鞭子抽打着他的流血的傷口和痛楚的心。
第二天到了晚上，徐達年根本無法入睡，他拿着魏老三給他找來的民兵隊長家裡的一支步槍，還有三顆子彈，支着耳朵聽着屋外有什麼動靜，只盼着是魏淑仙推開門笑着進來了，平安無事！哪怕是強盜壓着仙兒回來要贖金，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解救她出來！
一連五天，沒一點的消息，就好像魏淑仙和蘇倩走的無影無蹤。魏老三還託人到魏鎮去問了一下，都說沒有見到過她們。
到了第六天的早上，天上的日頭都爬上來了，小寨村的人家都才做早飯，一會兒三三兩兩的男人在街上端着飯碗邊說話邊吃飯。
就在這時，村西頭，有個女人騎着一輛自行車，後邊後座上還馱着一個女人，她們說說笑笑的騎過來了。
到了小寨村的街上，兩邊的人無不露出驚訝的神情，特別奇怪的看着她們倆。
誰啊？她們正是失蹤了整整五天的魏淑仙和蘇倩！就好像她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下子從海市蜃樓裡走出來。
“你們幹什麼去了？怎麼纔回來？”有大膽的人忍不住停止吃飯，張開嘴問她們。
“哈，俺們到魏州城裡玩去了！”蘇倩嬉笑着回答，她還拍拍魏淑仙的後背，悄悄小聲的說：“仙兒，你看看，好像咱們回來，他們意想不到，都好奇的眼神？”
“俺早看到了，不就住了一晚上，村裡人沒見識過似的，小村人家啊”魏淑仙嘀咕着。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隊部院子的門前，蘇倩跳下車說回家去了，魏淑仙也下來，和蘇倩擺擺手：“謝謝你啊，蘇倩，回頭俺請你吃俺做的高粱面花捲兒，可好吃了！”
她沒注意蘇倩的表情，一臉地失落。蘇倩揚揚手，算是回答，徑直往後街走了。
當魏淑仙推開隊部的家門，沒想到徐達年和倆孩子都在屋裡，更沒想到三哥也在。
“哎呀，仙兒，你去哪兒了？可急死我了！”徐達年看見魏淑仙進門的一瞬間，恍惚做夢一般，趕緊上前拉住她，“三哥和我都找了你五天了，以爲出大事兒了。”
“五天？俺不上午走的，回來晚點兒嗎？”魏淑仙也是很奇怪的樣子，看着他們，尤其像找證明一樣看着倆孩子，“小仙胖丫給娘作證，是不是上午走的？”
兩個孩子都弄不清了，看見娘回來了，只是哭喊着抱住娘。魏淑仙有些不知所措，剛離開一會兒，好像有多大委屈的。
魏淑仙對兩女兒安慰着：“哭啥子喲，娘不是回來嘛！喏，娘給你們帶好吃了。”魏淑仙說着還翻騰着包袱裡，拿出來兩包點心。
那個年月，點心是很奢侈的食品，一般人家的孩子是享受不到的。兩個小姑娘接過點心，馬上就不哭了，嘴裡吃到了香甜酥軟的點心，露出了幸福的快樂，對娘投去了親切的眼光。
“是啊，仙兒妹子，這幾天你無論去幹什麼了，回來就好。不過，要是給三哥講清楚了，我就不讓街上的人瞎胡咧咧了，也省的讓家裡大人小孩一塊兒替你擔心。”魏老三用一種非常平和的口氣，試探着問魏淑仙。
“哎呀，俺才離開多大會兒？街上就有閒言碎語了？反正俺沒辦虧心事兒，不怕鬼叫門！”魏淑仙有些厭煩的聽夠了兩個男人的嘮叨，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這不明顯是不相信她嗎？
“俺累了，想躺一會兒。”魏淑仙說着就有些倦意了，指指炕上。
徐達年還想再問什麼，就見魏淑仙用眼神飄了他一眼，他欲言又止。
魏老三也看見了，搖搖頭，無可奈何。他只好悻悻地離開了隊部。
來到大街上，望着幾個要從他這裡知道真相的街坊鄰居，他吐吐舌頭，故作鬼臉的，一副失落的表情。這無聲的表情說明了一切，告訴街上的人，探究不到真相是什麼。
晚上了，魏淑仙從炕上起來，做飯，招呼徐達年和孩子們吃飯，猶如什麼也沒發生。
吃過飯，徐達年還是不放心，看着魏淑仙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兩個小姑娘說要到街上十字街看電影《閃閃的紅星》。徐達年望着默不作聲的魏淑仙，不知說什麼好。
“仙兒，要不我陪着孩子們去看電影了。”徐達年準備起身要出去。
“你一個大人，看啥子兒童片？自家村裡，讓孩子們自己去看了，誰還領丟不成？”魏淑仙扭着頭，眼睛瞟了徐達年一眼，對孩子們說：“你們去吧，記着早點兒回來。”
等孩子們歡快地跑走了，徐達年有些惆悵地用手撓撓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樣子，把一旁的魏淑仙逗得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
“瞧你那樣子，不像你在城裡當主任的時候的乾脆勁兒了，該想問什麼，好像忌諱什麼似的！”魏淑仙見孩子們跑遠了，終於有些忍俊不禁的放肆的說話了。
“連你三哥都問不出來，我管什麼用？”徐達年臉上流露出無辜的表情，分明是告訴魏淑仙，“我算老幾？”
魏淑仙聽出來徐達年的話頭裡酸酸的味道，抿嘴一笑，有些故意撒嬌的樣子，說：“你是俺男人啊！在這個屋裡，俺怎好意思對着三哥這個外人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徐達年沒有想到魏淑仙會這樣說，他成了這個女人心裡認可的她的男人，那可是不輕易說出口的。
他頓時有了一種壓抑了許久的鬱悶要發泄出來的衝動，在左顧右盼了一下，確認在這個屋裡就剩他們兩個人了，就一下子上前抱住了魏淑仙。
“你呀，都擔心死我了，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一個大男人對自己的女人失蹤了，是死是活不知道，該是多麼的無助和痛苦！”徐達年緊緊抱着魏淑仙，生怕她再沒了，嘴裡不住地叨叨着。
魏淑仙被徐達年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了，可她心裡卻是美美的，幸福極了，原來自己在這個男人的心裡還是有很重的地位的啊。
她也緊緊地摟着徐達年不說一句話，任憑這個男人在數落着什麼，思念也罷，埋怨也成，有一個這樣的男人在關心着，她就是這次回不來也是值得的。
魏淑仙不讓徐達年再說下去，就用自己的滾燙的嘴兒一下子貼在了這個男人厚厚的嘴脣上。徐達年感到了女人的熱乎勁兒，就使勁兒地張開大嘴，一下子要吃進去一樣，兩個舌頭早已撕咬在一起來。
因爲怕孩子可能會隨時會回家來，他們纏綿了一會兒就及時的停止了。還沒等徐達年開口問，魏淑仙就好像憋了好久的話，終於可以說出來了。
“徐大哥，俺要說差點兒被壞人殺人滅口，你信不？”魏淑仙神秘的說。
“信！我這幾天滿腦子都是你遭遇不測，就差在哪兒替你收屍了！別怪哥說話難聽，我都急死了，在這偏僻的小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吭！”徐達年真切地回答。
“還是有哥好！俺也是抱着要回來見你和孩子的念頭，俺才硬撐着沒被殺了，得以脫身回來。”魏淑仙也是真情流露。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仙兒，趕緊給哥說說，是不是剛纔有三哥在場，你不好說？”徐達年抓緊了魏淑仙的手，使勁地握了一下，讓魏淑仙感到了疼痛。
“嘻嘻，徐大哥，你太緊張了，快把俺的手握斷了！”魏淑仙強忍着，感到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關心的程度，心裡還是美的。
徐達年趕緊鬆開，把魏淑仙的一雙手放到了自己的嘴邊，呵護着。
“俺還有件事兒要告訴你，你聽了可別笑話俺！俺有了，是徐大哥你的！”魏淑仙說完已是滿臉紅霞，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把剛纔說的恐懼事情一下子沖淡了。
“啥？你懷孕了？”徐達年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於沒從擔憂中轉過彎來。
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徐達年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的不知是喜悅還是狐疑的感情。多少年了，徐達年對男女之間的事情，還要開花結果的，畢竟也是中年人了，他有些淡泊了。現在冷不丁聽魏淑仙說是自己的，他只是傻傻地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