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耀將雙手的繩子甩開，一步步朝虎四走去，嘴裡不停嘀咕着什麼‘丟你老母冚家產，睇我打到你阿媽都唔識你。’
靠，一個字都聽不懂，看樣子他是真怒了。
另一邊，莉莉絲將晚禮服撕成高叉旗袍，操起餐刀朝蝶六走去。
蝶六如臨大敵，右手伸進衣領，抽出一把奇形怪狀的短刃。
靠，總裁秘書互撕，趕緊拍照發圈啦！
一時間火光四射，兩個女人的身影交替起落，伴隨着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想不到不用槍的莉莉絲也不是善茬，幾個起落後，她突然一個轉身避過蝶六的直刺，藉着迴旋的力量將餐刀重重插進蝶六的右肩。
蝶六還沒來得及罵娘，右手連刀已被莉莉絲的餐巾卷在了一起動彈不得，肩上的餐刀拔出又插進，循環往復，彷彿永遠不會中止。
莉莉絲把剛纔切牛排時積累的怨念一股腦撒在了蝶六身上。
慘叫聲響徹宴會廳，蝶六右手一抖，斷刃刺破餐巾脫困，緊接着寒光一閃，莉莉絲的胸前出現一道長長的口子。
可惜，衣服有事，人沒事。
“草！”
蝶六一聲怒罵，拖着一身血洞朝莉莉絲髮出絕命反擊。
形勢正在逆轉，不光蝶六，其他魔童雙拳難敵四手，紛紛落入守勢，若不是墨童們剛剛嗑藥只有兩三成狀態，他們早成了拳下鬼。
這未免太順利了。
鍾森原本給秦墨的任務是制住泰瑞爾和魔童，讓他趁機放另一個秦墨進來，可現在泰瑞爾一動不動，魔童則快被打死了，這樣下去，外援都未必需要出場了。
當然，前提是泰瑞爾保持一動不動。
秦墨把刀子抵的更近了。
“不用緊張，你做的很好了。”
昊升走到秦墨旁邊，他不知從哪裡又摸來了一根雪茄，可惜找不到火，只能放在鼻子下面過乾癮。
“靠，昊升老師，你不是墨童的頭嗎？咋不身先士卒啊！”
“誰說教練就一定要比運動員厲害啊？跟你說哦，二十八歲前我可真的是個哲學老師啊，哈靈頓加入同濟會後好歹還嗑過幾顆墨丸，而我只好這一口。”
昊升將雪茄晃了晃，“如果你是精瘦弱雞的話，那我就是浮游生物了。”
“對了，另一個帥秦墨馬上就到了。”
“嗯，猜到了。”昊升望向幻非。
她不知何時來到了宴會廳，正盤腿坐在角落裡邊吃薯片邊看打架，津津有味的。
楊天明蹲在她的背後瑟瑟發抖，手裡的槍連保險都沒開。
“昊升大哥，這裡是弱雞划水專座，你也一起過來坐坐唄，我保護你！”幻非愉快地招手。
“好！恭敬不如從命。”
“喂喂喂，那我呢！”秦墨哭道。
昊升低聲說：“你不是想死嗎，小心泰瑞爾看出來哦。”
“...對哦。”秦墨只好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繼續對着一副就義臉。
不遠處，莉莉絲已經把蝶六揍得跪進了地板，手中餐刀一格一抹，蝶六的斷刃頓時脫手，飛插進了虎四大腿。
靠，莉莉絲根本是故意的！
虎四對馮耀本來佔盡上風，突然吃痛低頭，臉上立馬捱了馮耀一記重拳。
然後又是一記，然後是一記一記又一記。
“頂你條肺，頂你條春，頂到你花開富貴。”
最後一拳竟把虎四打凹進了秦墨身旁的牆裡，半張着的嘴裡大氣只出不進，顯然到了生命的盡頭。
緊接着，他的身軀上又蓋上了一個正裝女人。
蝶六！
“小心！”莉莉絲厲聲尖叫。
她感覺到蝶六不是被自己踢過去的，而是藉着自己的踢擊主動飛過去，飛到秦墨的身邊。
七個魔童中，蝶六的實力最弱，論格鬥她連只有三成狀態的莉莉絲都遠遠不如。
但她又是僅有的一個保有理智的，所以泰瑞爾的命令大都是由她負責執行的，而且執行的相當精準。
蝶六知道，泰瑞爾的軟肋被徹底看穿了，只要秦墨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裝出一副賭場洗白了找解脫的樣子，泰瑞爾投鼠忌器，只能一動不動。
哪怕被墨童們切成片皮鴨，他也不願看到自己定下的殺人順序被弄亂。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
主動打亂順序，讓泰瑞爾發狂，把這裡所有的人都殺光！
是啊，所有人都死，總比只有我們幾個死要好。
帶着這必死的決絕，蝶六雙手抓向秦墨的刀。
秦墨察覺到危險，趕緊進入零界狀態，但已經遲了。
因爲蝶六也進入了零界狀態。
每一個人在臨死前都短暫會走出時間錯覺，讓一切慢下來，彷彿是爲了延緩死亡做出最後的掙扎。
大部分人會藉此回顧自己的一生，但蝶六隻想幹一件事。
殺了這個精瘦弱逼。
四隻手握在刀子上，彼此角力。
零界狀態能讓秦墨做出最完美的閃躲，最完美的進攻，但對眼下的困境毫無用處。
推刀子沒什麼完美不完美，比的就是力氣大。
而秦墨的力氣遠沒有蝶六大。
莉莉絲向自己全速衝來，幻非比她的速度更快，臉上寫滿了後悔。
但已經來不及了。
刀子陷入頸動脈，鮮紅的血噴涌而出。
秦墨的腦袋彷彿失去了支撐，像玩偶的腦袋一樣垂拉下來，油漆一般濃厚的鮮血泉涌而出，很快在胸前流成了黃果樹瀑布。
好半天后，秦墨才醒悟那是自己的鮮血，正隨着不管減弱的心跳從脖子裡噗通出來的。
莉莉絲將手按在自己脖子上，精緻的狀被淚水化開，看着實在滑稽。
幻非哭喊着秦墨秦墨，這可真奇怪，二號地球的人不是視死亡爲另一段旅途嗎？這時候她應該按着秦墨的肩膀，說什麼願伊薇神照亮前方的路啊。
哎，怕是煽情電影看多了。
抱歉。
一切都模糊了起來，莉莉絲和幻非變成一黃一黑兩片顏色，左右晃動着。
除了泰瑞爾撕心裂肺的咆哮外，秦墨什麼都聽不到了。
然後，視線和意識一起隨着血之瀑布向下流淌，穿過鋼鐵地板，穿過深海，穿過岩層地幔。
無縫的，平滑的來到另一個地方。
一個由光組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