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楊天明便起牀來到一座平平無奇的集體宿舍裡。
之前秦墨將曲瑤的分身夾在送給端木愚的白襯衫裡面當做監視器使用，從而知道以手嶌千明爲首的所有墨童都住在眼前這平平無奇的集體宿舍裡。
手嶌千明和端木愚不在了，但宋寧他們應該還在。
在不在很快就知道了。
楊天明隨意走進一間露天咖啡館，要來一杯白開水後悠閒地坐在雨棚下，靜靜等待着。
自秦墨離開已經過去五天了，倉北市的市容又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城南、城東、城西都基本裝修完畢，更多的餐飲酒店和住宅區投入使用，相對的，共一千萬人臨時居住的宿舍樓越來越空，像眼前這棟還住滿人的宿舍樓已經不多了。
照這個進度下去，根本不用一年，再有一個月倉北市就可以完全投入使用了。
有瑕疵的‘鬼谷’都有這麼高的管理能力，沒有瑕疵的新‘鬼谷’得有多可怕啊。
必須毀滅它，否則全人類都將變成它的扯線木偶，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丟，沒人阻止的了。
哦，說不定有人可以阻止。
二號地球的人。
可那不是引虎驅狼嗎？
想着想着，楊天明盼着來的人來了。
“老闆，來杯西瓜汁，別放糖哈。”
宋寧坐進另一個角落，對隔着三張桌子的楊天明視若無睹。
這一刻，楊天明知道自己猜中了。
二號秦墨性格怪癖，冷血跋扈，眼中又只有‘鬼谷’，隸屬於二號秦墨的墨童們對他的怨念可以說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不少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只是礙於昊升多年的養育之恩，纔沒有造反或者撂挑子不幹。
但積極工作和消極怠工的差別顯然很大，宋寧他們雖然在繼續執行二號秦墨的命令，但根本不上心，因此像史大寶劉產這樣疑點極多的人他們竟然連查看都不查看一下。
不對，他們不是懶得查看，是故意不來查看。
不知道就不用管，這樣既不算違抗命令，又能爲潛入部隊扳倒二號秦墨添磚加瓦。
而二號秦墨也懶得管他們，因爲只要新‘鬼谷’一上線，任何人都無所遁形，這些墨童最後的利用價值也就沒有了。
現在的問題是，宋寧他們是否能夠更進一步，直接倒戈，畢竟秦墨和楊天明在城東倉庫裡救過他們的命。
跟上次倉庫裡見面時相比，宋寧似乎滄桑了一點，這也不奇怪，畢竟死過翻生，對人生、對世界的看法多少會有些不同。
沉默了五分鐘後，楊天明主動起身，坐到了宋寧對面。
沒什麼好怕的，宋寧要抓他楊天明的話早就出手了，哪裡需要等到現在。
果然，宋寧微微皺了皺眉後，颯然笑道：“呦，這不是網紅烤肉‘思密達’的老闆嗎？來這考察分店地址嗎？”
“分什麼店啊，我又不是衝着發財致富來倉北的...”
“停！”宋寧擡手阻止楊天明，“再往下說就是讓我難做了。”
果然...他們都把消極怠工發揮到了極致，就差天天在宿舍裡葛優躺了。
楊天明膽子肥了起來，直接把事情挑明瞭。
“你在半島的手足都被秦墨生擒，暫時關押了起來，還好吃好喝供着。”
宋寧絲毫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不是所有的手足都被生擒了吧。”
“對，手嶌千明...離開了。”
宋寧的眼眶微微溼潤，但旋又換上一副笑臉：“我覺得離開這個詞不太確切，她是解脫了，而我們卻還在這苦海里浮沉。”
“脫離苦海唄。”楊天明試探道，“幫我們幹掉躲在地底的那傢伙。”
倉北市的地底有兩個傢伙，二號秦墨，二代‘鬼谷’。
宋寧顯然聽懂了，但沒做迴應。
“我聽莉莉絲說過...昊升哥給所有墨童的命令是無條件支持各自的秦墨，但是...昊升哥同樣說過，遵從自己的本心大於執行他的命令。”
宋寧露出苦澀的神情：“昊升哥說這話的時候你不在場，但我在，當時他的眼睛裡滿是掙扎，身爲所有墨童的父親，他希望我們這些墨童能走自己的路，隨心而爲，但身爲同濟會理事，他又心繫全人類的安危。”
“這兩者...衝突嗎？你知道嗎，二代‘鬼谷’的事就是手嶌千明告訴我們的。”
“手嶌千明告訴了你們之後，怎麼樣了？”
楊天明啞口無言。
是啊，她的自尊心被二號秦墨按在地上摩擦，已到了生無可戀的地步，所以纔在...離開前遵從本心，幫了莉莉絲一把。
宋寧接着道：“我就這麼跟你說吧，輔助各自的秦墨已經印進了我們的基因裡，除非跟手嶌千明一樣不想活了，否則我們絕不會背叛各自的秦墨，呵呵，當然你也看出來了，對於二號秦墨的命令，能偷懶我們就偷懶，不知道的就繼續保持不知道，但要我們完全背叛，又覺得愧對昊升哥。”
“這未免太荒唐了，正常人哪會有這樣的矛盾心理。”
“我們墨童本來就不是正常人，對我們來說分配給哪個秦墨就像在哪家出生一樣，無法拒絕也不能更改，哦，除非死了。”宋寧直直凝視着楊天明，“我們都是昊升哥撫養長大的，有些事他沒明說，但我們都猜得到，其實他也有偏愛的秦墨，但卻不會出手幫忙，這裡面肯定有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楊天明腦袋一炸，終於明白爲何昊升哥要把視如己出的墨童們培養成如此複雜的人。
“這跟第四幅壁畫的內容有關。”
見面以來，宋寧第一次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第四幅壁畫？”
“是的，昊升哥告訴我的。”
“昊升哥...告訴你這個傳銷出身，一點本事都沒有的傢伙？”
“嘿嘿，是不是很像昊升哥的風格，高深莫測，誰也猜不出永遠。”
宋寧點頭道：“確實如此。”
“壁畫的內容我不能告訴你，但我可以告訴的是，你們遵從本心，對人類的未來...影響應該不大，如果只是偶爾爲之的話。”
楊天明的意思很明顯了。
不要太多，透露一丁丁就好。
漫長的沉默後，宋寧站起身來。
“這幾天城市裡經常有一種無人駕駛貨車出沒，我不知道它們從哪來，到哪去，裡面裝的是什麼，但跟着它，說不定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說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