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山迎着靈風質疑的目光,心裡有些發怵,但也沒有任何撒謊的念頭,老老實實地說道:
“我們的確沒有物證,但阿閒卻是整個事件的當事人,我相信阿閒是不會說謊的。”
靈風皺着眉頭,點了點頭,把目光移到易閒身上:
“小兄弟,你能不能把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再說一遍?”
易閒點了點頭,滿臉從容:
“昨兒夜裡,是我們這兒難得舉行一次的花燈盛會……”
衆鄰與易山的臉色,隨着易閒的講述在不斷地變化着。
由花燈盛會的高興與回味慢慢地轉變成了對馬皮的不齒與憤怒。
靈風聽完,緊皺的眉頭漸漸鬆開,俊朗的臉頰上露出一抹堅定的微笑。
馬皮在易閒講完後,仍在第一時間出來叫屈,聲音尖細刺耳:
“您,您可別聽他們胡說!這都是那小子胡編亂造的,您可千萬不要被他們迷惑呀!”
靈風冷哼一聲,轉過身子,用同樣的眼光看着馬皮,臉上的笑容漸漸冷峻。
聲音亦是冷漠了許多:
“那好,你說你昨日不在這裡,那倒是把你的事情說上一說,若你有理,我自不會偏袒。”
馬皮見靈風目光不善,極爲害怕地吞了一口唾沫。
但也不願放棄最後的辯駁機會,縱是雙脣發抖,牙齒打架,也還是努力說道:
“昨兒小的,小的帶着兄弟們,嗯……一大早就離開了這兒,根本沒想着來參加晚上的花燈大會。”
“因爲,我們這些做混混的,心裡也知道大家都不待見我們,所以就待在離這兒不遠的一處小山坡上。打了些野味,與兄弟們糊糊塗塗地呆了一晚上,直到今兒早上纔回來……”
還沒等馬皮說完,站在易山身後的幾名漢子就已經按捺不住心裡的憤怒了,衝出人羣,指着馬皮的鼻樑:
“你放屁!昨兒我就在這兒擺的地攤,阿閒在我這挑完鐵盒後,我便看見你跟那易豐偷偷耳語,而後不知走到哪兒去了!你根本就是在撒謊,那頭怪物就是你帶來的!”
馬皮臉色一沉,卻也沒有惱羞成怒,反倒嘆了口氣:
“沒錯,那個時候我的確回來了一趟,也如你所說,見了易豐少爺一面。”
“不過,事情卻並非你說的那樣。易豐少爺只是見我可憐,給了我些散碎銀子,讓我去買點酒。畢竟在山坡上吃野味,怎麼能沒有酒呢?”
“那,那你倒是說說你在哪兒買的酒!我們讓那個賣酒的老闆出來跟你對質!”
馬皮瞥了漢子一眼,把目光移到人羣裡,找到了那個賣給他酒的老闆。
因爲他被縛得牢實,所以只能用下巴代替手指,往老闆的方向揚了揚頭:
“就是他,就是他賣給我的酒。”
衆人的目光看了過去,原來那賣酒的老闆,竟是客棧的老掌櫃。
老掌櫃在店小二阿才的攙扶下,慢慢地走出人羣,到了易家父子面前。
易山看着老掌櫃,想要知道答案,便問道:
“阿伯,昨兒晚上馬皮真的來您這兒買酒了?”
老掌櫃看着易山,又看了看靈風,點了點頭:
“嗯,馬皮確實在我這買了酒,還一下子買了五壇。我記得,還是阿才幫他們一起擡過去的。”
此話一出,衆鄉鄰盡皆沉默。
老掌櫃在函浪小汀裡,說話的分量決計不低。
如今有老掌櫃給馬皮作證,倒是令衆人無話可駁。
有了老掌櫃的證明,馬皮一下子趾高氣揚起來。
他仍被綁縛在地,但說話的底氣跟調子,卻是猛地提高了許多,矛頭直指易閒:
“我就說吧,我根本就沒對這小子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全是這小子在胡編亂造!”
“我真不知道怎麼得罪了你,竟讓你這般不計後果地污衊我!我馬皮雖然只是一個小混混,但卻做不到像你一樣信口雌黃,不把人命當作一回事兒!”
“依我看吶,這頭怪物恐怕就是你給引進來的。你爲了開脫罪責,才把責任都推到我這個完全沒有地位的小混混身上!”
“而且!倘若真如你所說,在衆鄉鄰趕來搭救你之前,你還與一個女子共同對抗這怪物?那你告訴我,這個女子現在又在什麼地方?你所受的重傷,又是怎麼在一夜之間突然痊癒的?”
馬皮這一連串的疑問,猶如一柄柄利刃,盡皆刺在了易閒最薄弱的地方。
女子早已離去,無法尋到蹤跡。
這傷勢的事情,也不好解釋,畢竟易閒不想這麼早就暴露小嬰。
易閒看着馬皮,吸了口氣:
“我的確是跟一個女子一同抵抗過那頭怪物,可那女子早已離去,無法給我作證,但這件事情,我能用性命擔保,是絕對真實的。”
“至於我的傷勢是如何在一夜之間痊癒的,這件事情,我不能告訴你。”
馬皮聽完易閒的答覆,囂張的氣焰更甚一層,瘋狂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什麼叫做不能告訴我?我看你這分明就是謊言被我拆穿,找不到說辭了吧!”
“你……”
易閒看着馬皮囂張的模樣,一時氣急,但也的確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說辭。
作爲中間人的靈風,臉色已經完全放鬆,只是看着易閒,饒有興趣地問道:
“小兄弟,不止是這傢伙,說實話,我也對你怎麼能這麼快痊癒感到好奇,這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情。”
易閒把目光移到了靈風臉上,在對上他目光的時候。
易閒感覺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一樣,目光閃爍起來,不敢再去直視靈風的眼睛。
這時,易山一個箭步擋在了易閒身前,將易閒護在了身後,目光無比堅定:
“阿閒絕不可能撒謊!那位姑娘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但我還是相信阿閒說的是真話。”
“至於阿閒的傷勢,是被一支毛筆給治癒的,那頭怪物也是被那支毛筆給除掉的。”
靈風眉頭一皺,右手揹着衆人輕輕一拂,而後看着易山:
“毛筆?你確定一支毛筆就能打敗那頭嗜血的怪物?一支毛筆就能將小兄弟的傷勢完全治癒?”
易山點了點頭:
“我很清楚地記得,那支毛筆在給阿閒療傷的時候,末端好像閃着光芒,在夜色中尤爲刺眼。而那形狀,好像是一片葉子。”
“葉子?!”
靈風大驚失色,臉上沒了淡然的微笑:
“你確定是一片葉子而不是其他的東西?!”
易山不知道靈風的反應爲什麼會這麼大,但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
“是,絕對是一片葉子,我肯定不會看錯。”
“毛筆,葉子……我明白了。”
靈風吸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看了易閒一眼:
“事情的真相,我心中已有定數,不過那人實在是太過聒噪。方纔我用靈力將他的嘴給封住了,如何處置他,便與我無關了。小兄弟,三日之後,切莫忘了我靈禹宗的收徒大會。”
“我還有些事情,就先告辭了。”
說罷,靈風也沒給衆人留下道別的機會,喚出了體內靈劍,匆匆而去。
大勢已定,馬皮的嘴已經被靈風用靈力封住。
饒是有千般詭辯,也只能埋在心裡說不出口。
馬皮面如死灰,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下場。
宛如一灘爛泥,無力地癱軟在地。
易山看了老掌櫃一眼,又掃了一眼圍着的衆鄰,指着馬皮,語氣前所未有地果斷:
“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你們將馬皮拉到村外的小山坡上,讓他在那個小山坡上,祭奠昨兒慘死在那怪物手下的鄉鄰們吧。”
“至於馬皮的小弟,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畢竟罪魁禍首隻是馬皮一人。”
易山的提議,得到了衆鄰的一致認可。
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走出人羣,押着一臉忿恨的馬皮往函浪小汀外走去。
馬皮被提起的時候,眼神瞬間變得怨毒無比,不過很快便被幾個漢子擋住了。
易閒疑惑地往馬皮盯着的方向看去,發現了正偷偷離去的易豐。
他剛想叫住易豐,卻被易山一把拉住。
看着易山無奈的模樣,他也沒再深究下去。
這件事情,就此爲止。
馬皮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衆鄰慢慢散去,只留下易山、易閒,以及客棧的老掌櫃跟店小二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