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二十的加更,求粉紅啊,三十不遙遠的,洞房也不遙遠的。
======
沈滄雖然年紀大了,但他並沒有老糊塗。看沈君昊的樣子就知道,他認爲雲居雁的心中沒有他。可沈滄記得,前兩天他見到雲居雁的時候,清楚地聽到她說,她可以爲自己的丈夫做任何事,哪怕犧牲她自己。他閱人無數,當然看得出她說那話出自十二分的真心。如果這樣還算心裡沒有對方,那他活了這麼大把年紀,歲數都被狗吃了。
沈滄擡眼看着面無表情的沈君昊。如果不是雲居雁一早就表現對孫子的死心塌地,他現在就能一掌拍熄了沈君昊的想法。雖說夫妻同心,其力斷金,但做大事的男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兒女情長,被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
“你就這點出息?”沈滄毫不客氣地諷刺,心裡卻在過濾着這幾日收到的訊息。他一直以爲他們的感情不錯,纔會讓某些人不安,開始蠢蠢欲動了。
沈君昊早已習慣了沈滄的不客氣,他直接認錯:“是我的優柔寡斷,纔會讓這樁婚事生出這麼多的變故,我現在只是在修正之前的錯誤。祖父教導過的,知錯就要改。”
“你不要忘了,鳳簫還在她手中,你更不要忘了皇帝對你的好兄弟說過什麼?你不是說只有他纔是你的兄弟嗎?你不是說兄弟如手足,女兒不過是生兒育女的工具嗎?”
一連三句質問。屋子內的氣壓一下子低了不少。沈君昊在跨入屋子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面對什麼。他一字一句說:“我會把鳳簫親手交還子寒,我相信皇上一直以爲鳳簫還在子寒手中。”
自沈子寒知道雲居雁是他的未婚妻,每次皇帝問起鳳簫,沈子寒就說他一直未能送出。若不是怕鬧出什麼變故,他相信沈子寒已經要回鳳簫了。其實沈君昊一直覺得雲居雁就算收下鳳簫時年幼不懂事,可雲輔壽宴的時候。她就該主動把鳳簫還給沈子寒。兩廂對比,他對婚約愈加存疑。直至最近,他才知道雲居雁根本不記得當日的事。
沈滄看着沈君昊,心中默默權衡着。雲居雁的名字一旦入了族譜,將來會永遠受沈氏後人香火供奉。之前讓她在進門第三日就去拜祠堂。已經是極大的破例了。
沈君昊也知道自己太操之過急了,但他是真的急了。昨夜的孤枕難眠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有時候感情越是壓抑,就更加濃烈。最讓他心焦的,她堅定地想走,所以他要先把她綁住。雖然一個名字或許沒有太大的作用,但至少他以後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你早就是我沈家的人。所以哪裡也別想去。當然他這麼做最重要的原因是在告訴沈滄和沈家其他的人,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現在他已經完全認定她了,所以別有事沒事就來挑撥,動不動就把她叫去教訓。
沈滄眯起眼睛打量沈君昊,沉聲問:“你知道一旦我同意了,會有什麼後果嗎?”
“知道,但有些事根本難以避免。”雲居雁的嫡長媳名分早就註定了她與薛氏的衝突,也不在乎讓旁人多嫉恨幾分。
“那你也應該想過,等你三弟成親的時候。我會十分爲難。”沈滄故意暗示沈君昊,他最在意的是沈君儒,如果他開了這麼一個先例,到沈君儒成親的時候就沒有先例可開了。
沈君昊知道沈滄不會願意他說,他會給沈君儒讓位之類的話,只能反問:“那祖父的意思是?”
“很簡單,在她的名字寫上族譜的那刻。就當你欠你三弟一個人情。”
“如果居雁的名字能在一個月內寫上族譜,我欠三弟一個人情。”
“如果你能在一個月之內把這些帳給我查清楚,再給我把呆賬全部收回來的話,也不是不能商量。”沈滄說着,給一旁的管事使了一個眼色。不多會兒。滿滿一籮筐賬冊已經放在了沈君昊面前。沈滄補了一句:“你親自去,且必須是一個月內。”他面上嚴肅,心中卻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已經知道他和沈子遙捅了一個簍子,事情雖不算大,但讓他避開一段時間也好。
雖然那麼多賬冊,且言明是呆賬,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但相比沈滄以前的那麼要求,沈君昊不禁訝異條件的簡單。但轉念想想,他以爲是沈滄要支開他,然後考驗雲居雁。他雖不放心,但也知道他不可能無時無刻都在她身邊。既然是考驗,就不會有危險,將來,他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考驗。不過沈君昊憂心着沈子遙和糧倉的事,對着沈滄說,他要等自己把賬目都看清楚了再離京。
沈滄心知肚明他的小心思,心中略微有些憂心。不過他一向要求沈君昊自己的決定自己承擔結果,所以也不干涉他的決定,甚至沒有多言一句,只是心中想着,孫子這麼決定,也算是有擔當的表現。反正他還年輕,吃點苦頭也算是成長的一部分。
沈君昊見一個目的達成,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祖父,我想贖回母親留下的玉礦。”他用的是“贖回”二字。
沈滄一聽這話,沉下臉說:“我還沒和你算這筆賬,你居然敢先提這事。”
“祖父,您與我說好的,待我成親之後,那片山地就交由我處置。”
“哼!”沈滄冷哼一聲,質問:“那你蓄意隱瞞玉石礦之事又該怎麼說?”
“您是長輩,您怎麼說,我就怎麼聽着。”
沈滄斜睨着沈君昊,手指有規律地輕敲着桌面。他面上生氣,心裡卻是高興的。從沈君昊小小年紀就意識到只有他才能庇護他那刻。他就扮演惡人教導他。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雖然性子彆扭些,但總算沒有枉費他的一番心血。
沈君昊雖然知道自己沒有沈君儒那麼受寵,但祖父對他算是不錯的。他靜靜等着,已經非常習慣這種類似談判一樣的對話。
許久,沈滄才緩緩說:“先說說吧。怎麼突然提起玉礦了。”
“因爲我已經成親了。”
“因爲那個姓胡,還是姓於的風塵女子?”沈滄故意這麼說,他其實很清楚,沈君昊遺傳了生母的清傲,根本不會喜歡那些日日賓來客往的歌姬舞伶。就算是自己家的丫鬟,哪怕長得再漂亮,他也不會多看一眼。因此沈滄一個人的時候偶爾會好奇,不明白當年年僅十歲的雲居雁,就算長得再漂亮也有限,到底是哪裡入了沈君昊的眼,讓他一直惦記着。
若是在往日。沈君昊面對沈滄無聊的諷刺根本不會理會,但這次他卻正色說:“祖父若是不放心,孫兒在這裡向您發誓,凡是歌姬舞伶,不管有沒有贖身,是不是賤籍,爲了不辱沒家聲,孫兒絕不會讓她們踏入沈家大門半步。”說着他舉起右手就欲發誓。
“等等!”沈滄阻止,他已然發現了不對勁,心中暗罵:居然想借我過橋!但面上還是一本正經地說:“你也別把祖父想得那麼不近人情。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事。如今你都已經娶親了,我不會多管閒事的。若是居雁問我意見,我同樣會這麼說。”
沈君昊微怔,幾乎馬上就明白沈滄是算準他根本不想納於翩翩爲妾,惹麻煩上身,這才故意說他不會多管閒事。
沈君昊意識到,若是他剛剛沒有假裝賭咒發誓。雲居雁冒冒然來求沈滄提出爲他納妾,沈滄不見得會答應。而現在,只要雲居雁開口,他覺得祖父爲了看他的“笑話”,一定會想也不想就答應。他現在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滄看沈君昊的眉頭終於動了動。端起茶杯牛飲幾口茶水,頓時通體舒暢。幾年前他經常能把他耍得團團轉,如今這樣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了,他必須好好珍惜。
沈君昊見弄巧成拙了,也不隱瞞,索性直言道:“祖父,我知道您的想法,但您有沒有想過,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今四嬸孃可不能生氣的。”
沈滄臉上隱隱的得意立馬消去了大半。只要他還活着,就容不得家裡有亂七八糟的女人!他的念頭剛一閃過,目光馬上又瞪向沈君昊。他這根本就是變相威脅他。他放下杯子,不鹹不淡地說:“你剛剛不是說缺銀子嗎?原來只是說說而已。”
一聽這話,沈君昊的氣勢立馬弱了不少。當初他也是不得已,才越過父親,把母親留給他的財產交給祖父。如今是交出去容易,討回來難。因爲她說她要很多很多的銀子,他決定不再幹耗着了,嚴正地說:“祖父,孫兒只是想請您兌現承諾。”沈滄一向強硬,而他也不喜歡示弱。
沈滄聞言,沉着臉說:“即便我願意兌現承諾,你也要有能力接手才行。”
“祖父,我沒試過,您又怎麼知道孫兒不行呢?”
“是嗎?”沈滄的臉上又有了笑意,對着沈君昊說:“那還是按照以前的老規矩?”見沈君昊點頭,他想了想說道:“我看就賭你母親留下的金銀鋪子吧。你若管得了玉礦,那鋪子就交給你媳婦,就當是貼補你們的日常開銷。不過你若是無法接管玉礦,我也不要你的東西,玉礦和鋪子以後就都是你八弟的。”沈滄口中的“八弟”是薛氏的兒子。
沈君昊在心中暗罵沈滄無恥,用他的東西和他賭,還一副很公道的樣子。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從小到大,他要什麼東西就得自己贏回來,這是規矩。更何況雲居雁也說了,她想要銀子,那麼金銀鋪子正適合她。不過他還有一個目的沒達到,遂對着沈滄說:“祖父,您這個賭約太不公平了,我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你不是要玉礦嗎?這還不算好處?”
“祖父,您應該不會忘了,幾個月前,您親口答應我,我成親後就把那片山林還給我的。”沈君昊又重複了一次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所以你這是承認,你故意欺瞞玉石礦的存在,就是想把東西從我手中騙走?”沈滄再次質問,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是強詞奪理,緊接着又說:“行了,你先說說你有什麼要求。”
“若是我贏了,我只是希望祖父念在四嬸孃身懷六甲十分辛苦的份上,告訴家裡所有人,您是絕不會容許來歷不明的女人進門的,就算養在外面也不行。”
“你不覺得你這圈子兜得太遠了嗎?”沈滄有些難以理解,想想又笑了起來。
沈君昊並不回答,只是問:“祖父這是答應了嗎?”見沈滄笑着點頭,他問明瞭期限,命人把先前那籮筐賬冊送去了凝香院的書房,自己出門找沈子遙去了。
待沈君昊走後,沈滄立馬對着管事說:“去把他媳婦叫來。”
管事找了小丫鬟去叫雲居雁,折回屋子對沈滄說:“王爺,您不怕大公子不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嗎?”
“明不明白有什麼關係。”沈滄嘿嘿一笑,嘆了一句:“看起來成親還是有點用處的。”
“大公子以前什麼都不在意,一心只想找兇手,有時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他知道王爺您一定會替他好好管着夫人留下的東西,索性什麼都不理會了。”
“所以說,男人還是應該早些成親,成親了才能懂事。看看,他的性子雖然還是那麼彆扭,但至少知道找些事情做,不然我沈滄的孫子就要被人說成吃軟飯的了……”
沈滄斷斷續續說着,一旁的管事笑着附和,心理想着:其實彆扭、倔強、毒舌等等都是遺傳的,遺傳是騙不了人的。
凝香院那邊,雲居雁只知道從楓臨苑送來一大筐賬冊,要她點收。她正猶豫着,不知自己是否能夠打開看看是什麼賬本,又有小丫鬟前來傳話,讓她去見沈滄。她不禁心中嘀咕:不是他睡了兩晚東次間,馬上就有長者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