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覺得它配得做爲我們的定情之物。”他略顯薄涼的手握住我的手。
“煙莫，嫁給我，好嗎？”他低聲在我耳邊，說了這句話。我的心跳狂亂，努力平靜，卻難以控制，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一切彷彿都在夢中，我的“如煙紫玉”，我的“天神”，都在此刻失而復得。上天如此厚待，我煙莫真是三生積攢的福分嗎？可是，母親的巴掌，姐姐的嘲諷，況叔叔的勸告，以及銘燁那複雜的眼神……
“煙莫，你喜歡洛陽，我們就去洛陽。”末了，他補充了一句。我溫熱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下，我那個等待的人，那個看懂我竹林的藏頭詩的人，真的也是你嗎？
煙莫等君，你回我，洛陽城外等煙莫。“你爲何知道我喜歡洛陽？”我還是想確認。
“我當然知道，我會等你。”他用力抱緊我，我把臉埋在他的胸膛，皇甫宏軒，煙莫願意與你天涯海角，與君同生，共死。
“你暫時先把‘如煙紫玉’收起來，等哪一天我們正式定親，再拿出來，纔有意義。”我眨眨眼睛，提了個建議。我雖不屑別人的流言蜚語，卻也想光明正大得到別人的祝福，尤其是我的母親……所以，暫時，我並不想成親。
“好吧，都聽你的。它只會送給我最心愛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把玉收起來。重新放進了一個精緻的盒子。
陰鬱的天空，似被人潑了墨一般，明明只是傍晚時分，天卻暗得可怕。我的心裡似有什麼放心不下，一直喘喘不安。一切都已經順理成章，我得到了所有我想要的，可是，爲何，我還是明朗不起來呢！
“小姐，羅武求見。”如是帶着風塵僕僕的羅武，來了。
“羅武，事情查得如何？”我給羅武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羅武驚訝地擡頭，惶惑我的舉動。
“快喝吧，不要拘謹這麼多了。”按輩分，我還得叫聲“師傅”呢，倒杯水又如何！
“我走訪了很多村民，問到了幾戶有家人在那次招工後失蹤的。他們都說，自從走之前，拿過一筆數目不小的安家費外，沒有任何關於親人的消息。”羅武顧不上禮節，坐下，喝了一口茶。
“沒有一個人……怎麼會這麼奇怪？”我設想，這麼多人出去，總有人會聯繫家人，可是……事實是，所有人，都有去無回。
“小姐，我覺得你上次推斷的有道理，這些人要麼全部死了，要麼一定被監管在某個秘密的地方。”羅武開口道。
“若是被監管，現在看來，肯定是某個需要大量設計兵器，打造鐵器的地方……極有可能，就是軍器監。”我得出結論，羅武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小姐，我此次前去，還意外發現了另外的情況。”羅武神色嚴峻。
“什麼情況？”“是關於唐玉的。”他答道。
“玉兒？玉兒怎麼了？”我很驚奇，玉兒是我看着她賣力葬母的，而且我知道羅武那天跟蹤玉兒親眼看了她安葬了母親，所以那日纔會說服我母親，讓玉兒跟隨我。此事不可能作假吧。
“玉兒在‘無鐵鎮’並非無親人，我無意中得知，唐家是當地的大戶，她的叔叔現在是當家人，有錢有勢。她的父親還是當地有名的地質行家，只是據說死於意外。”
“這個我聽玉兒提過，他只是說他父親愛好探究礦產，不慎摔死了。”我若有所思。玉兒確實從未提起她家族其他的人或事。我也一直以爲她除了失蹤的哥哥，再無親人了。
“羅武，此事先不要聲張，我相信玉兒總有苦衷。我會處理的。”我想起玉兒細嫩的雙手，亦想起那次的暗器，竟是她親自設計，現在又得知她其實是唐家的小姐。看來，這個唐玉，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啊！
“小姐，我剛熬了紅棗蓮子羹，趁熱吃吧。”如是端着茶托進來。把紫砂湯罐輕輕捧出，盛了一小碗給我。
我順手推給羅武：“這幾天辛苦你了，常常的如是的手藝吧。”我無視羅武受寵若驚的眼神，自故又盛了一碗給如是，一碗給自己。
“一個人吃不完，一起吃更好吃。”我笑着說。他們也笑了。
羅武嚐了一口，冷峻的眼眸此刻帶着春天的溫度，看向如是。“如是姑娘心靈手巧，誰家有你這樣的女兒，真好。”
女兒！我差點被嗆到，咳嗽了幾聲，才平靜小來。“小姐，你沒事吧？”如是輕撫我的脊背。
“沒事，沒事。”我慌忙鎮定下來。莫非一直是我搞錯了？人家羅武只是把如是當女兒？是我想太多了吧，我默默地嚥着蓮子羹，暗暗數落自己。
下過一場綿長的春雨，翌日清晨空氣清新，陽光普照，終於雲開見月明，荷塘裡的荷葉盛着滾圓的小水珠，晶亮剔透，微風輕拂，池水泛起魚鱗般的細紋，煞是好看。我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起來。
“小姐，這麼好的興致在賞荷啊？”一個略顯低沉的男聲，響起。回頭，低眉順眼的管家，一臉笑意。我想起那晚所見之事，厭惡之感油然而生。
“剛纔興致是不錯。”我把“現在興致不高”憋了回去。罷了，不屑跟這種人做口舌之爭。發現他的身邊還站着一個瘦高的“老人”，黑白相間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臉上佈滿細細的皺紋，最滑稽的是他的絡腮鬍，蓋住了大半個臉，只見一雙奕奕有神的雙眼，似笑非笑地凝視我。
“這位就是老爺請來的司徒老師，是設計兵器的行家。”管家不理會我話語中的意思，自故介紹。
“哦，那就代我向父親致謝。”我禮貌地回答。“好。”管家說完，就先行退下了。
“玉兒。”我朝屋裡呼喚玉兒。
玉兒一襲淡綠裙衫，柳葉細眉，殷紅小嘴，溫柔可人。
“小姐，何事？”
“這位是司徒老師，爲你請來教授設計兵器的。”我不緊不慢地介紹。
“啊，玉兒見過司徒老師！”玉兒行禮問候。
“姑娘不必多禮，互相切磋而已。”他的聲音比較年輕，並沒有粗啞低沉，反而很有磁性。
“呦，今日怎麼這麼熱鬧。”一個嬌媚的聲音由遠及近，一抹豔麗的身影已經站在跟前。
“姐姐都大駕光臨‘聽荷居’了，哪裡還能不熱鬧？”我心裡暗自尋思，不是這麼有空，又來找我麻煩吧！
“妹妹，今日我是特地來跟你賠罪的，劍術不精，不是你的錯，我不該取笑你。”她略低着頭，帶着淺淺的笑，十足誠信誠意，旁人看來，必定會被她打動。
“姐姐多慮了，有你的督促，我纔有進步的動力啊。”你這麼大方，我怎麼又能小氣？我們都一語雙關，咬文嚼字。
“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你看今日天氣晴朗，我們姐妹一起出去走走，聯絡感情，定是不錯。”她終於說到正題了。
“真是不巧，我現在有客人。”我可不想再節外生枝，和她再有什麼不必要的接觸。
“姐姐！”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一個小小的人影小跑過來，身後跟着丫鬟夏荷。
“鴻兒，到姐姐這裡來。”況晴晴一把拽住正想撲到我懷裡的況鴻，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況鴻一動不敢動，愣愣地看着我，眼裡寫滿驚慌。
“鴻兒從小內向自閉，我是想趁今日，我們做姐姐的能帶他出去玩玩，讓他開心。”她溫柔地摸了摸況鴻的頭。眼神中掠過一絲狡黠。
“鴻兒，你煙莫姐姐，今日很忙，我們的出遊計劃只能取消了。”她蹲下來，遺憾地對況鴻說，眼睛卻望向我。
“玉兒，你帶司徒老師進屋吧。我出去一下。”我進屋收拾之後出來跟玉兒交代。在況晴晴得意的微笑中，況鴻歡快地跑過來，輕輕牽起我的手。水汪汪的眼神裡，帶着欣喜。我微笑着，握住他柔弱單薄的手掌，一起踏上了去往郊區山野的路。
一路上我們四人，並未一起交流。丫鬟夏荷並沒有來，跟來的是況晴晴的丫鬟，秋菊。況鴻似乎有點懼怕他的姐姐，一直緊緊拉着我的手，不肯靠近她。山路還算平坦，路邊野花爛漫，蝴蝶飛舞，一幅鳥語花香的春之美景。我暫時忽略況晴晴尚未顯露的目的，和況鴻一起走走停停，十分開心。
“鴻兒，你喜歡大樹，野花，小鳥嗎？”我微笑着看着腳步輕快的況鴻，與那日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