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陛之上的衛宏和顏柔兒在此刻都已經看出了衛恆那蒼白的臉色,心知有些不妙但是大殿之上的拼鬥變化之快根本讓兩人無法反應過來,只聽秋水靈覺出一聲響絕人寰的轟鳴,狂野的劍氣瀰漫於大殿之上,兩旁的桌案被那呼嘯的真氣掀起,桌案上的湯水四濺,一旁觀戰的百官紛紛向後退去……
衛恆出一聲大吼,秋水靈覺虛空不斷的畫出各種不規則的圓圈,圓圈套圓圈,圓圈連圓圈,軟綿綿看上去根本沒有半點的力量,但是卻帶着詭異的勁道,沿着不同的軌跡在空中連結成一個無邊的劍網。劍影憧憧,以衛恆的身體爲中心,向四周飛散擴展而去
樂清河臉色一變,就感到衛恆的氣機突然間消失不見,雙掌再也無法帶動對方的氣勁,同時更有一種陰煞詭譎的氣流在不經意間涌動不止,直撼自己的經脈。心中一動,他不禁有些惱怒,原本只是想教訓一下衛恆,只要衛恆棄劍投降,他也絕不會再行追擊。但是沒有想到衛恆卻有如此頑強的鬥志,竟然想要破釜沉舟更讓他心驚的是衛恆那劍上所帶的真氣似乎與先前完全不同,絲毫不似原先那浩然的真氣,這股真氣較之先前更顯深厚,而且還帶着那乎想象的陰煞之氣,就連自己那炙陽真氣似乎都無法抗拒……
“留他不得”樂清河心中暗叫一聲,真氣驟然間在體內做出完美循環,左手輕靈飛快,右手卻顯滯澀無比,一快一慢,一剛一柔,看似簡單,但是卻又蘊涵天下間最爲精妙的變化,雙掌帶着令人目眩的兩種完全無法相契合的巧妙變化,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將衛恆的身形牢牢的籠罩
一聲轟然巨響,站在丹陛之上的衛宏和顏柔兒不約而同感到自己的腳下顫抖不已,一股強絕的真氣向兩人狂涌而來,那涌動的氣流幾乎讓他們窒息。身體連忙後退,卻在此時一條人影凌空飛起,向大殿之上的龍柱砸去。
砰的一聲,衛恆的身體沉重的砸在那雕龍大柱之上,無力的滑向地面,手中的秋水靈覺跌落在地面之上。他面如淡金,嘴角掛着一抹血絲,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無神……
“千歲”顏柔兒第一個反應過來,飛撲上前,一把將衛恆扶起,半靠在自己的懷中。衛宏也在此時匆匆來到他的身前,一臉的憂急之色。
“好功夫,衛恆受教了”衛恆無神的看着大殿正中卓立的樂清河,吃力的伸出手來,向樂清河豎起了大拇指。他的聲音顯得蒼白無力,話音未落,一口鮮血噴出口中,將顏柔兒那潔白的錦袍濺的點點猩紅。
早先衛宏披在樂清河身上的長袍已經化成片片蝴蝶飛舞,他那如玉一般潔白光滑的身體上數道細長血痕交錯一起,鮮血順着他的傷口流淌不止,瞬間浸透了他的全身。有些吃驚的看了看身上的傷痕,樂清河聽到衛恆的聲音,擡起頭向他看去。眼中透出不可思議的光芒,緩緩的開口道“殿下,請恕老臣出手過重,剛纔殿下劍氣過於強猛,老臣也是不得已……”說着,他伸手抹了一把身上的血跡,“十五年了,十五年沒有人能夠在我身上留下傷痕,殿下你是十五年來第一個讓我感到疼痛的人”
口中不斷噴出鮮血,衛恆臉上帶着一絲淡然的笑容,“老王爺,天下第一高手果然是天下第一高手衛恆佩服……”話沒有說完,又是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
“恆弟,你不要說話”衛宏感到一絲不妙,連忙阻止衛恆,然後向一旁的顏柔兒輕聲問道“顏姑娘,我皇弟……”
不停將真氣送入衛恆的身體之內,但是卻感覺不到半點衛恆真氣的迴應,同時衛恆臉上死氣越的沉重,顏柔兒急得淚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帶着哭腔說道“皇上,千歲他,千歲他……”
“到底怎樣”衛宏再也顧不得禮儀,大聲的喝道。
“千歲的丹田似乎完全被封死,體內的經脈盡數斷裂,一身武功恐怕,恐怕無法保住了”顏柔兒抽泣着說道。衛宏心中一驚,看着衛恆漸漸沒有生氣的面孔,他扭頭大聲的吼道“御醫,御醫在那裡,宣御醫……”
大殿上的衆人此刻才從震撼中驚醒過來,連忙七手八腳的忙碌起來。衛宏扭頭看了一眼站在殿中的樂清河,眼中噴着怒火,大聲的吼道“樂清河……”
“太后駕到”就在衛宏手中那寸短的刻刀抖手將要出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喊喝聲響起,張敏在飄雪的攙扶下緩緩的從後宮走出來。她的臉上沒有半點的表情,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衛恆,又看了看赤身站在殿中的樂清河,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
“這是怎麼回事?”張敏聲音顯得格外嚴厲,她厲聲的問道。飄雪早已臉色蒼白的衝到了衛恆的身邊,眼中盡是關切的神情……
運功將身上的傷口制住,樂清河連忙上前,躬身說道“太后,都是清河的罪過,方纔清河與千歲交手,一時失手將他打傷,請太后恕罪”
這時衛宏也走到了張敏的身前,眼睛微紅,聲帶哽咽的說道“母后,恆弟的武功,他的武功廢掉了,而且,而且還有生命危險”
張敏聞聽心中一驚,再也顧不得雍容之態,閃身來到衛恆的身前,俯身探手搭在他的脈門之上,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的難看。突然間,右手飛快在衛恆身上拍動,掌勢輕靈,在眨眼之間遍走衛恆胸前大穴。已經變得氣息奄奄的衛恆,在張敏掌勢拍過之後,一口鮮血再次噴出,眼神變得有些生氣,他用十分低弱的聲音輕聲說道“兒臣多謝太后”
眉頭輕皺,張敏語帶責備的輕聲說道“恆兒,暫且不要說話,好好的休息”
衛恆點了點頭,再次閉上了眼睛……
站起身來,張敏面帶寒霜,看着衛宏和樂清河,森冷的問道“有誰能告訴哀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樂清河微微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張敏,他似乎無法理解爲何張敏會動如此大的肝火,就在他一愣之際,衛宏已經搶上前,將酒宴中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張敏看了一眼有些尷尬站在那裡的樂清河,眼中的溫情一閃而逝,“忠勇王,你也是一把年齡的人了,沒有事情搞什麼負荊請罪?你前日言詞之中雖然略有些激烈,但是皇上難道還會對你如何?你乃是老臣子,更是扶助皇上的肱骨大臣,做事怎麼這樣沒有分寸還不趕快找一件衣服,堂堂王公,赤身站在朝堂之上成什麼體統”
張敏的話暗含玄機,但是聽在樂清河的耳中,卻沒有半點的刺耳,他連忙躬身一禮,快步走下大殿。張敏又看了看衛宏,“皇上,請你宣百官上朝,哀家有事情要說”
衛宏一愣,連忙走過去向內侍傳下旨意……
趁着這半刻的閒功夫,張敏再次來到衛恆身前,壓低聲音對衛恆說道“恆兒,你怎麼如此莽撞?樂清河乃是你父皇的師兄,一身炙陽真氣護身,天下無敵。就算當年你父皇,也不是他的對手,你呀……”張敏帶着責怪的口氣,輕聲的說道。
衛恆睜開眼睛,片刻的運功讓他已經感覺好了一些,不過丹田依舊是空蕩蕩沒有半點的着力之處,慘笑一聲,“太后,非是兒臣逞強,而是樂清河掌勁怪異,牽引兒臣的真氣氣機,欲罷不能。兒臣不能棄劍,若是那樣更丟了父皇的臉面。兒臣生命是小,但是這皇家的威嚴不能不要”
張敏嘆了一口氣,眼中流露出慈愛的光芒,聲音更小“小猢猻,你真的是太過大膽連對手的底細都沒有探清,就輕易和別人交手。那掌勁是樂清河的獨門絕學,開合勁專門牽引對手氣機,不把對手脫死誓不罷休。不過這功夫雖然厲害,卻是後製人,只要你能夠震斷你的真氣,強行收斂你的氣機,他根本奈你不何不過,這樣也好,哀家聽飄雪說起你的老師佛法精深,你可以回到風城讓他來救治。樂清河只是用他的真氣封死了你的丹田,但是卻並非沒有辦法救治,一是讓你的師父用他深厚功力衝開他的真氣禁制,不過那必須是你師父的武功要高過樂清河。放眼炎黃大陸,單就功力而言比樂清河更爲精純的人恐怕……;二來是你自己勤加修煉。嗯,哀家一直想不出什麼理由放你離開,如今恰好是一個絕好的藉口……”
衛恆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就在這時百官魚貫進入了大殿……
張敏臉色一肅,一掃方纔臉上的溫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肅殺之氣……
她緩緩的轉過身來,蓮步輕移,走上丹陛。看到張敏上來,衛宏躬身一禮,“母后”
張敏擺擺手,示意衛宏不用說話,她站在丹陛之上,眼睛冷冷的向四周掃射一圈,一言不。大殿中的氣氛顯得異常的沉悶,衆大臣似乎都已經預感到將會有一場暴風雨的到來……
樂清河身着朝服,大步走上大殿,在丹陛右的領頭位置站好,靜靜的一言不。
“自從皇上登基以來,哀家很少在親臨這金鑾寶殿,爲的是不讓有些人說皇上是個傀儡,哀家垂簾聽政。但是這幾年來哀家不上朝,卻並不是呆在後宮等死。皇上生性仁厚,對臣下體諒無比,即使做臣子的稍有頂撞,皇上也不予治罪哀家十分不同意皇上的這種做法,爲君者如果過於仁厚,那麼就要讓做臣子的欺負。不知道是不是,樂王爺?”張敏眼角一斜,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的樂清河……
樂清河臉上頓時露出惶恐神情,“老臣知罪,前日老臣在朝堂上言詞有些激烈,動輒以交回打王鞭威脅皇上。今日老臣上殿負荊請罪,就是想求得皇上的諒解……”
張敏臉色稍稍的柔和了一些,“老王爺,你的忠心哀家十分明白。前日那樂戰之事說起來也不怪你,他是你唯一的親人,當年你樂家三子都是神勇無比,但是爲了我帝國的萬世基業,卻……每每想起來,哀家總是覺得對愛卿你不起呀”
“老臣該死,爲了一己私情,竟然……太后,老臣回去之後,立刻將樂戰那傢伙的人頭奉上”樂清河被張敏的話說的老淚縱橫,突然間他覺得還是張敏最瞭解自己。
“算了,那日皇上也是有不對的地方,樂戰充其量就是無能,罪怎麼致死?皇上處理也有些莽撞樂樂王爺,回去之後,將那樂戰好生的管教,你樂家一門盡是忠義賢良之士,不要爲了一個人而毀了你滿門的清名好好的調教,他日若有所成,哀家以爲皇上還是會重用他的是不是,皇上?”說着,張敏扭頭看了看衛宏,沉聲說道。
“是的,母后”衛宏恭聲說道。
“多謝太后體諒”樂清河顯得有些激動。
張敏點了點頭,突然厲聲喝道“兵部侍郎衛越何在?”
“臣在”一個相貌清朗的中年人隨着張敏的喝聲顫聲而出。
仔細打量樂一下衛越,張敏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殺機,“衛越,你輔佐樂戰,對兵部之事應該十分清楚。爲何當日皇上遣內務府向你詢問之時,你竟然推說不知神風騎的事情?你的一句不知,卻險些引得君臣失和,你是何居心”
身體微微一顫,衛越看了看張敏,撲通一聲跪在低聲,惶恐的說道“太后,非是衛越故意,而是衛越確實忘記了此事,衛越更沒有想到……”
“住口”張敏厲聲喝道,“大膽的衛越,你身爲兵部侍郎,象這樣的事情竟然忘記?內務府過問之事,必然十分重要,更何況皇上親授口諭,你竟然忘記了?嘿嘿,那麼要你這無用的奴才還有什麼用?來人”
“太后,太后冤枉呀”意識到了有些不妙,衛越張口大聲的喊道,但是殿中的侍衛根本不容他多說,將他一把拉起,捂住了他的嘴巴。看着嗚嗚掙扎的衛越,張敏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冷笑,“來人,將衛越朝服脫下,拉出金殿,給他二百廷杖,看他是不是記性能好上一些”
話一出口,侍衛絲毫沒有半點的猶豫,拖着衛越的身體就向殿外走去,一旁的樂清河露出一抹憐憫的神色……
“樂王爺,樂王爺救命呀,樂王爺……”衛越一邊掙扎,一邊大聲的喊道。
“封了他的嘴,你們這羣奴才還會不會辦事?”張敏對侍衛喝道。
拖着衛越的大內侍衛探手自腰中取出一塊沉木木板,就聽到一陣沉悶的聲響,木板雨點般的砸在了衛越的嘴上,一時間血肉飛濺,衛越只能痛苦的呻吟……
“拉出去,行刑”張敏臉上毫無憐憫之色,眼睛輕輕的掃了一眼樂清河,只見樂清河也正在看着她,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張敏輕輕的向他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殿中一個個噤若寒蟬的大臣們,寒聲說道“皇上對你們仁厚,但是哀家不同,哀家的手段也許你們已經忘記了,嘿嘿,那麼就好好想想當年哀家是怎樣對付卓利的對付皇上,就是對付哀家,對付整個帝國,皇上不忍殺你們,但是哀家卻可以讓你們生不如死”
百官無人出聲,大殿外突然迴盪起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龍德何在?”張敏看着百官,突然再次開口。
“臣在”經過救治,已經清醒過來的龍德此刻跪在殿外,輕聲的迴應,他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無力,再也沒有早先那粗豪之狀。
“你過來”張敏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揮手說道。
龍德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大殿上,跪伏地上,一聲不出。
“告訴哀家,你爲何要和風城王千歲比武?”張敏語氣輕柔的問道。
“臣,臣聽說風城王殿下武功高絕,心中有些不信,所以……”龍德顫聲說道,他方纔在殿外親眼看到衛越被廷杖打的血肉橫飛,那悽慘的情形讓他心頭一陣顫慄。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太后不同於衛宏,她心狠手辣,而且更有不讓鬚眉的果斷,一個應對不好,自己恐怕……
“那麼就是說完全是你臨時起意了?”張敏接着問道。
“是”
“嘿嘿,告訴哀家,你官拜何職?”
“臣官拜御林軍驍騎營五品都統”
“嗯,那你知道風城王是何等人物?”
“這……”龍德無法瞭解張敏的話意,他愣住了。
張敏眼中閃爍這寒芒,柔聲說道“那麼讓哀家來告訴你,風城王乃是帝國的親王,自六歲就離開京師,鎮守風城,保我帝國西南一線防務,更讓數十萬西羌蠻人臣服於他的麾下你是什麼東西,讓你來參加這酒宴,乃是皇上給你的天大面子,你卻想和風城王比武?你是什麼身份?”
“臣該死”龍德已經聽出張敏話語中的殺機,他不由得渾身顫抖不停。一旁的樂清河似有所悟的看了一眼張敏,又看了看正在被御醫救治的衛恆,心中好象有些明白了張敏態度轉變的原因。
“很好,你也知道該死,嘿嘿,你可知由於你而挑起了風城王和樂王爺之間的鬥爭,險些讓我帝國一夜之間失去了兩個肱骨大臣,你一死都難以贖罪,來人”張敏語氣嚴厲起來,大聲的喝道。
“太后饒命”龍德已經沒有半點的主意,他大聲喊道。
“將龍德這奴才送到內務府,相信內務府的那羣奴才會好好的招呼他的”張敏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早有侍衛拖起癱做一團的龍德,大步走向後廷……
再次看了一眼殿中的文武大臣,張敏冷聲的說道“今日本是一件喜事,結果卻有如此的結果,真是讓哀家感到驚異。你等都是帝國的肱骨,卻在有人向皇上權威挑戰之時無人出來阻擋,哀家看你們真的是讓皇上寵壞了或者從明日起,哀家應該陪着皇上一起臨朝,哀家很想看看如果皇上的仁慈不能讓你們感到舒服的話,那麼哀家的鋼刀會讓你們舒服一些”
“臣不敢”百官同時跪在殿上,顫聲高喝。
冷冷的哼了一聲,張敏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羣臣,她走到了衛恆的身前,揮手示意將衛恆擡走,自己則在衛宏和飄雪、顏柔兒的簇擁下,向後廷緩緩的走去。走了兩步,她突然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樂清河,嘆了一口氣,“你們真是給哀家找麻煩,如果風城王有半點的危險,哀家這下又要費上一番口舌了,唉……”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金鑾寶殿,大殿上只剩下有些呆的樂清河站在那裡,身後還有一羣跪伏地上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