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卷捌 義妹

梵朔門隆重舉辦賞兵大會,各路英雄紛至沓來,今日的梵朔門顯得尤爲熱鬧。緋湮和傾瓷不知從那兒搞來了兩張邀函,二人大搖大擺地進入了梵朔門。

緋湮此人向來不夠穩重,一入梵朔門,見如此多的英雄好漢,及其手裡的各色兵器,他興奮得就像一個孩子。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大概就是指緋湮這樣的人,他一晚輩偷偷混入一羣高手之中,不但不知收斂,似乎還想大張旗鼓地告訴別人他的存在。

只見他肆無忌憚地在人羣中穿梭來去,一會兒和這位大俠侃侃,一會兒又摸摸另一英雄的寶貝兵器,有些脾氣好的人瞧了他只當他不懂事便不同他計較,而又有一些暴躁的漢子見其對自己的兵器動手動腳,一怒之下便欲奪了他的性命,幸而緋湮反應夠快,一轉身就不見了蹤跡。

傾瓷實在是看不下去緋湮的這般行爲了,於是一把將他拉到角落處,狠狠地喝斥道:“你還想玩到什麼時候?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緋湮見傾瓷略顯薄怒,頓時顯得有些悻悻然,他委屈地道:“我只是覺得那些兵器很厲害而已,你竟然兇我。”

若是平日,傾瓷見緋湮這副可憐相定已被折服,只是今日,他實在無法忍受緋湮這種玩世不恭的模樣,“是誰說‘不成功便成仁’的?說的倒是好聽,可你看看你自己,從剛纔到現在,你都幹了些什麼?你是不是非要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你才安心?”

“我……”面對傾瓷的訓責,緋湮竟一時語塞,須臾,他方開口,“我知道了,我會收斂。”

傾瓷這才收起了怒容,上前攬住緋湮的肩膀,他的嘴邊噙起一抹溫柔的淺笑,“緋湮何時能長大呢?”雖然嘴上說着這樣的話,可顯然,他已不生氣了,攬着緋湮,二人向前走去。然而才邁了兩小步,緋湮又突然頓下了身形。

“怎麼了?”傾瓷不解地問道,繼而他順着緋湮的目光看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身影,那位女子清新可人,一身白衣立在風中,衣袂翩翩,猶如仙女一般,他認得那名女子,此人正是兩日前他們在風流堂遇見的那位薔薇姑娘,“沒想到薔薇姑娘竟會出現在這裡。”

緋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帶邪惡地笑起來,“不知道這算不算冤家路窄?”

傾瓷有些不解,“冤家路窄?你何時得罪了薔薇姑娘了?”

“其實也沒做什麼,只是……”緋湮不好意思地撓了下自己的腦袋,口吻有些心虛,“我們還有正事,就別管那丫頭了,走了走了。”說話間,他已拽着傾瓷往另一邊而去。

他確實沒做什麼,只是小小地冒犯了一下薔薇而已。當時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就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如今想來,他覺得那個時候他一定是瘋了。雖然他俞緋湮一向愛美人,可是像薔薇那樣渾身帶刺的女人,他從來不碰,哪怕那是何等的美人。

然而這一次,竟出現了這樣一個意外,他本是瞧着薔薇美若天仙,便出手管了個閒事,卻不知怎麼的就幹了這麼樁蠢事,想他俞小侯爺一世風流,卻怎麼偏偏惹上如此一女,實在令人琢磨不透。

緋湮和傾瓷穿過人羣,來到了一塊較爲隱蔽的地方,正此刻,人羣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梵門主出現了。”於是大夥兒紛紛將目光投向正前方。

只見梵琢一身青色華衣信步踱來,其一張臉上無絲毫笑意,卻仍舊顯得儒雅清俊,他漠然的視線掃過衆多賓客,冷峻無比,傲視天下。

緋湮見之微微笑起來,口吻之中滿是打趣的味道:“這個梵琢看是很了不起,你瞧他那副冷傲的模樣,讓我很想打敗他。”

傾瓷在一邊淡淡地瞥了緋湮一眼,隨後淡淡地開口,“梵琢可不是簡單的角色,憑他能在短時間內坐上天下第一的寶座的實力,你覺得你能勝他嗎?”

本以爲緋湮聽後定會不悅反駁,卻不料他卻笑得更爲濃烈,微眯着眼,他邪魅而道:“我就是看準了此人很強。”他的嘴角勾勒出一道曼妙的弧度,猶如弦月,“若是不夠強,如何做我俞緋湮的對手?”

傾瓷一怔,疑惑地看向緋湮,是從什麼時候起,緋湮變成了這樣?印象中,他是一個驕縱任性的小少爺,什麼事都可以一笑了之,而這一刻,他卻表現出了他強大的野心,而傾瓷卻在眼前模糊了緋湮的形象。是緋湮變了,還是他從未了解過這個人?他高深莫測,讓人捕捉不到他的心。傾瓷不明白,前一秒,緋湮明明還像一個孩子一樣委屈地對他抱怨認錯,可這一秒他怎麼就能像一個霸者一般隱於羣雄之中傲視着那最高之人?

“傾瓷,你說如果我和梵琢比武,我們誰會贏?”此刻緋湮又問道,傾瓷再度一愣,久之纔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緋湮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不遠處的梵琢,那對眸子中泛着幽幽琉璃之色,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獵物一般。然而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再度映入了他的眼簾,只見梵琢身後跟着一名女子,緋湮雙目一瞬,凝神定睛一望,繼而他一手撫上了額頭,“還真是冤家路窄。”說罷,他向前而去。

“你要作何?”傾瓷在其身後輕輕喚道,緋湮卻未因而滯留下步子,他邊走邊道:“既然躲不掉,那就乾脆讓她看個清晰明白。”

……

“感謝各路英雄前來參加梵朔門的賞兵大會,梵琢在此對各位的專程到來表示感激。”梵琢站在最前方的比武臺上如是而道,隨後他將薔薇攬到了身邊,依然冷漠如冰地開口,“另外,今日借這個機會向各位鄭重介紹一下我門下第一女弟子,”他瞥了薔薇一眼,冷言,“她是梵琢的義妹,梵碧落。”

梵碧落?此言一出,緋湮和傾瓷皆是一怔,不料薔薇竟是一個假名,而這丫頭的真正身份居然是梵琢的義妹,梵朔門第一女弟子。而且看來梵琢對這個妹子是寵愛有加,他在今日這麼大的排場下宣佈梵碧落是他的義妹,無疑是想借由其在江湖上的地位保護碧落,讓其不受傷害。如今天下人皆知梵碧落是梵琢的妹妹,誰若對碧落不善,便是與他梵琢爲敵。

頓時,緋湮的嘴角傾泄出無限的笑意,轉眼間,已鋪蓋了整張面孔,他帶着滿身的邪氣立於人羣之中,“機會來了。”語畢,纔再度擡起步子,向着最前方走去。

傾瓷不會不知道緋湮在想什麼,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機會來了。

其實梵琢並沒有錯,只是他將他對碧落的寵愛表現得太明,纔會給了他們這樣一個機會。心裡如是想着,傾瓷也跟着緋湮,緩緩走了上去。

比武臺之上,碧落俯視座下羣雄,心潮頓時澎湃不已。這是第一次,她以梵碧落這個名字站在天下人面前,也是第一次,她爲人所承認,她終於讓天下人知道,碧落是梵琢的妹妹,無人可欺。她有哥哥了,那是她的親人,梵碧落不再是沒人疼的小孩了,她有了一個很疼很疼她的哥哥。

走下比武臺,她微笑着向江湖上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打着招呼,只是忽然間,一張俏皮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那人就如一抹幽魂一般悄然行至她眼前,見了碧落,巧笑顏兮,“又見面了,薔薇,哦,不對,應該是碧落。”緋湮對碧落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碧落一見緋湮,不自覺地攢起了拳頭,一邊的梵琢發現了碧落的異常,湊過來低語而問:“怎麼了?”

碧落緊握的拳頭漸漸鬆開,久之,她細聲笑道:“沒什麼,只是我方纔突然想不起這位公子是何人了。”她笑得格外媚人,“不過現在是想起來了。”

緋湮依然微笑,此時傾瓷已來到他身邊,這二人一人望着碧落,一人瞧着梵琢,四人相對,形勢顯出了對峙的硝煙之味。最終仍是傾瓷出來笑着打圓場,“上回相見不知姑娘是梵門主的義妹,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梵姑娘見諒。”

碧落瞥了傾瓷一眼,興許是因爲傾瓷生的極好,加上其溫溫軟軟的柔和嗓音和禮貌的態度,讓碧落對其有了些許好感,於是她莞爾一笑,清然而道:“公子言重了。”隨後她又將目光移向緋湮,好看的鳳眼向上一挑,顯得格外的妖媚,“俞公子,別來無恙?”陽光灑下來,落在碧落的身上,將她美豔的小臉打成了微紅。

(卷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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