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嫣山莊?”紫煌一怔, 那又是個怎樣的門派?這個名字他可沒從傾瓷口中得知過,難道說,緋湮一開始就打算給他個驚喜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麼這個故事應該會很精彩。
緋湮爲二人杯中斟滿酒, 晃着玉杯, 專注地凝望着杯中美酒泛出的粼粼流光, “正派之莊汝嫣山莊, 其莊主汝嫣執不僅武功了得,還精通醫術,所以在江湖上, 汝嫣山莊亦以醫者世家之名而存在着,其門下弟子衆多, 精英不乏, 在武林中有着不容忽視的領導能力。”
一杯清酒猛然下肚, 緋湮繼續說道:“當年梵朔門初建時第一次亮相於江湖便是去年的武林大會,當時衆多英雄在場, 梵琢不過一介晚輩,本沒打算惹人注意,卻不知爲何竟與汝嫣山莊的二弟子流宴動起手來,幸好那時有汝嫣執出手阻攔,由於二人動手引得多人旁觀, 大夥兒皆對這名少年很是好奇, 不解其乃何處出身, 最後經由汝嫣執之口才知此人乃新生門派梵朔門的門主——梵琢。那次的武林大會之後, 汝嫣執對梵琢的評價頗高, 其他英雄自然也對此年輕人的功夫記憶深刻,於是一夜之間, 梵朔門名聲大作,一直到第二年的武林大會,梵琢一舉登上天下第一的寶座,這一切看來似乎都很理所當然,其實暗地裡皆有毓砂和汝嫣執在操縱着。”
紫煌一邊飲酒一邊聽着緋湮口中這個關於梵朔門成長的故事,聽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麼照你這麼說,也許當年梵琢和汝嫣山莊的二弟子流宴打起來是汝嫣執刻意安排的了?他主要是想讓梵琢在人前亮相?”
緋湮笑着搖頭,“這我也不好說,說不定流宴和梵琢動手只是一言不合全不在計劃中,但有一點不可否認,那就是不管有沒有這個插曲,汝嫣執都一定會力挺梵朔門。”
“證據呢?僅僅憑汝嫣執在武林大會上對梵琢讚賞有加似乎還不足以說明他暗中和毓翎宮宮主勾結吧!”此刻,紫煌的思路還很清晰。汝嫣執是正派,而毓砂是邪派,一直以來正邪不兩立,除非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然的話,以正派之莊的莊主而言,和邪宮教派合作若是爲人所發現,對他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關於這點緋湮當然也知道,所以之前當他從傾瓷口中得知了梵朔門初建時爲其撐腰的人是汝嫣執之後,他便去調查了一下汝嫣山莊近兩年來所發生過的事,果然被他發現了,在兩年前,當時是第一大莊的汝嫣山莊曾發生過一場巨大的變故,而造成變故的人便是汝嫣執惟一的女兒汝嫣涵。
“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憑我口頭說來,皇上可以選擇相信,或是不信。”他拿不出確切的證據,因爲他接下去要說的這個故事裡的關鍵不是他自己查出來的,而是故事的當事人毓砂親口告訴他的,他雖不知毓砂作何要告訴他這些,但他相信他說的話不假。
紫煌擡眼冷傲地瞥了緋湮一眼,隨後甩下一句,“那你就說來聽聽。”
“是,皇上。”緋湮露出一抹嫵媚的笑,“兩年前汝嫣涵私闖毓翎宮,被宮主毓砂困於宮中,後汝嫣山莊大弟子月瀟然前往欲帶人回去,便和毓砂做了個交易,交易的內容是月瀟然可以帶汝嫣涵回去,但前提條件是汝嫣山莊要在梵朔門建成後助其一臂之力。”緋湮的睫毛突然一顫,“所以說,汝嫣執會爲梵朔門撐腰只是在遵守當年的約定。”
“竟然是這樣?”紫煌顯然是相信了緋湮,隨後又問:“那麼毓砂爲何要如此幫梵琢?難道就因爲梵琢是出身毓翎宮嗎?”他總覺得不對,毓砂身爲毓翎宮宮主,作何要讓自己的弟子出去自創門派?
正當紫煌怎麼都摸不出個頭緒來的時候,緋湮開口道:“因爲毓砂覺得這場遊戲很好玩。”
“遊戲?”紫煌微怔,而緋湮卻是格外的鎮定,“對,遊戲。”他的笑容頓時變得很悲傷,“梵琢的義妹,梵朔門下第一女弟子梵碧落曾經說過:在毓砂眼裡,所有的人都是棋子,而人生只是一場遊戲,他要讓梵琢自創梵朔門,並使其登上天下第一的寶座,只是爲了能好好欣賞那些正派人士虛僞的嘴臉。”
紫煌突然笑開了,“這似乎又是另一個故事了。”他一口將杯中的酒灌下,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緋湮頷首而笑,“確實,而這個故事裡的主角變爲了我和傾瓷。”他頓了頓,喝了一口酒,纔開始緩緩講述這個故事。
“毓砂最早玩的遊戲只是想看看白道中人奉其毓翎宮弟子蓮華爲天下第一的有趣戲碼,但中途卻出現了我和傾瓷二人。在賞兵大會上我就見到了毓砂,此人生得妖媚,本是特別容易引起人的注意,但幸好他功夫夠好,善於隱藏自己的身行,所以一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那日他是故意讓我發現他的還是真的不小心露出了行蹤。”他單手撐着頭開始打量那隻空了的玉杯,一邊打量一邊說:“琢玉劍出鞘之際梵琢以此空隙來試探傾瓷的身手,他的動作很快別人看不清,可毓砂卻看得明白,所以他清楚傾瓷的功夫。至於我的身手,在青龍客棧時我曾經展現過,青龍客棧的老闆偏偏又是毓翎宮的信使,所以說,其實毓砂一早就知道我和傾瓷的武功如何,或許他只是對我們有興趣,纔會對梵琢下令要求他留我們在梵朔門暫住。”
故事聽到這裡,紫煌的興致已然大起,他着急地催促道:“繼續說。”
於是緋湮繼續開口,“梵琢定會派人調查我和傾瓷的底細,所以我就讓傾瓷去封閉關於我二人的一切消息,果然梵琢查不到,所以他就去拜託了毓砂。但毓砂發現我們的底細被封得嚴嚴實實,正常人的底細怎可能被保護得如此嚴密,當今世上也只有皇宮這種地方出來的人能辦到將自己的底細完全封閉,而且,要是那種常年處於皇宮未曾出過江湖的人。毓砂那麼聰明自然也能想到這一層,所以他就往皇宮這邊下手了。”
將玉杯放穩在桌上,他提起酒壺自斟一杯,“而這個時候我和傾瓷也對七絕的調查有了頭緒,所以我就去搜查梵琢的房間,在他的屋裡我找到了疏蘅玉,可就在此時我發現梵琢就在窗外,所以我又把疏蘅放回原處,當作什麼都不知離開了。”他的脣角輕輕上揚,“果然不出我所料,梵琢在我走後他就去了毓翎宮,想必在那兒將我的詭異舉動都同毓砂講了,自那以後毓砂就派了人來跟蹤我和傾瓷。”
“他在你們身邊按了眼線?”紫煌皺了皺眉頭,“那麼你們接下去的調查勢必會困難很多。”
緋湮點頭道:“不錯,但是很多事在那之前其實早有頭緒。在我中劍臥牀的那段日子裡傾瓷曾說他發現了一個很狐媚的女人和梵琢見面,梵琢說了一句‘我和毓砂的事不需要別人來管’,其實這事不是在我受傷的時候發生的,而是在受傷之前,恰巧那一夜我也在,其實呢,梵琢之所以會說這句話只是因爲那女人說‘不知者還真當蓮華和宮主有什麼關係呢!’那女人也是毓翎宮的人,因爲之前傾瓷總是跟蹤梵琢,所以毓砂纔派了她去提醒梵琢小心傾瓷。”
“後來呢?”
後來就是在林子裡他和美人師父見面,談話被傾瓷和褚越聽了去,之後他又發現傾瓷去了毓翎宮與毓砂見面,發現其千杯不醉,得出柳傾瓷便是美人珠的主人之事。但這些他不能和皇上說,所以只能笑笑,說道:“後來,梵琢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七絕,並將其給了毓砂,毓砂將七絕散播於世,搞得江湖沸沸揚揚,所以我便放風說梵琢是出自毓翎宮,頓時將他逼入絕路,毓砂可能也急了,將按在我和傾瓷身邊的眼線都喚了回去,我就趁那機會對梵琢下手,只要梵琢一死,梵朔門便毀了。”緋湮嘆了一口氣,“接下去的事皇上應該都知道了。”
故事聽完了,紫煌略帶疑惑地問道:“這些事兒你又是從哪兒得知的?”
緋湮巧然一笑,“我猜的。”見到紫煌眼中的驚訝,他又補充了一句,“一些是我自己查出來的,再配上猜測,其實皇上仔細想想,一切都還能說得通,不是嗎?”
紫煌先是一愣,繼而撫掌笑道:“故事說得挺好,只是緋湮,你似乎漏了些什麼。”
緋湮眨巴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漏了什麼?”
“四琳琅啊!關於那四琳琅的事你怎麼隻字未提呢?”紫煌笑了笑,“聽說,你對那四塊石頭野心極大,怎麼?這會兒連朕都要防範着?”
“緋湮不敢。”他收起臉上的笑容,“皇上若想知道,緋湮便實話對您說了,我想要四琳琅,請皇上不要爲難。”
紫煌不斷地喝着酒,“可以,你要四琳琅朕就給你,但是呢,你要答應朕一個要求,朕要你爲朕找一個人,”他凝望着緋湮,見其棕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瞭然,隨後他道出一個名字,“夜染衣。”
(卷伍拾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