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之戰仍在繼續着,繼吳柯將之後又陸續有幾位大俠上了臺,他們手上的兵器也皆是喊得出名號的名兵神器,然而在那塊不知是以何種玉石所制的玉碑面前,那些曾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兵器仍是紛紛敗下陣來,迄今爲止,惟一讓人稍有振奮的兵器竟然屬於一名女子。婆羅門的白螢姑娘以一把千蛇刀在玉碑之上留下一寸之傷,這讓在座衆人對這把傳說中的千蛇寶刀及白螢姑娘的靈活運用讚歎不已。
千蛇刀,刀如其名,出鞘便如千蛇出洞,輾轉曲折。據說欲善用此刀者,必須要有靈活的掌控能力,不然一旦失手,很有可能會傷及持刀者本身。此刀軟如鞭,當初初現江湖時就曾引起一番風波,鑄兵大師秦鋒曾道,千蛇刀是重兵器中的一個奇蹟。可想而知,此刀如何了得?可是千蛇刀於十年前消失蹤跡,卻不料竟然會出現在賞兵大會上,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竟是握在一名女子手中。
緋湮邪惡地笑着,他雙目灼灼地盯着白螢瞧了許久,最終感嘆道:“這婆羅門好生了得,竟然藏瞭如此一個大美人。”
碧落聞之,厭惡地看了緋湮一眼,憤慨罵道:“風流浪子。”
緋湮並不以爲意,而是向碧落湊近了一步,用他極具魅惑力的嗓音幽幽開口,“我的碧落美人,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見碧落怒瞪向他,緋湮仍不知收斂,“你放心,在本公子心裡永遠是碧落美人你最好,我最疼你了。”
“你……”一股怒氣聚在胸腔,然而除卻憤怒,她的心跳爲何會跳得如此之快?慌亂之中,一陣掌風向緋湮逼去,“少胡言亂語了!”碧落終究不明白,心裡這種劇烈的跳動究竟意味着什麼,無措之下,她惟有對緋湮出掌,以此掩蓋自己內心的慌張,可是卻在這個時候,一個人介入了這二人之間。
只見傾瓷猶如一陣風般而來,擋在緋湮和碧落之前,他稍顯着急地接下碧落的一掌,隨後略帶歉意地開口,“梵姑娘,手下留情。”
碧落微蹙了眉頭,望着擋在她面前的傾瓷,淡漠地問:“柳傾瓷,你也想死嗎?”
傾瓷溫潤淺笑,“不,我不想死,可是梵姑娘,我也不會允許你傷害緋湮。”
碧落挑了挑柳眉,“我並非沒有警告過他,可是你的這位好兄弟實在是太不識好歹了,碧落今日必須殺他以除後……”她最後一個“患”字還未說出,聲音突然斷了去。
在傾瓷的身後,緋湮悄悄露出了臉,他用一種碧落從未見過的眼神看着她,那一刻,她在那雙本該清晰無比的眼睛裡看到了深不見底的煞氣。
俞緋湮,你究竟是什麼人?
“梵姑娘,算賣我一個面子,這次就算了,好嗎?”傾瓷臉上的笑意稍稍淡去了,他萬分有禮地詢問着。
碧落平靜地望着前方,不久,她道:“帶着你的兄弟離開我的視線。”其實柳傾瓷和她毫無關係,她完全可以不賣他這個人情,只是那一刻,緋湮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怔住了她,讓她頓時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有點可怕。
傾瓷見一場糾紛得以化解,寬心地回過頭去,然而卻在對上緋湮那張笑臉的一剎那,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漸漸僵硬。
愣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回過神來,拉着緋湮來到人羣的最後,“緋湮,你是故意的。”見緋湮不答,傾瓷又道:“你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對梵姑娘出手。”
緋湮臉上的笑終是褪了下來,“可是爲什麼梵琢可以試探你,我就不可以試探梵碧落?”
“那你說你要試探梵姑娘什麼?”
“我……”傾瓷一針見血的一個問題讓緋湮頓時語塞,他愣愣地杵在那兒,許久他吐出一口氣,“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繼續這個激烈的話題?”
傾瓷沉默了些許時候,才道:“可以。”他知道緋湮在逃避着這話題,他同樣知道,緋湮不想說的事誰都別想從他口中得知,於是,他放棄。
“關於你我的消息全部封鎖了。”傾瓷淡淡地道,緋湮微微頷首,讚了一句,“傾瓷的辦事能力一直讓我很欽佩。”
傾瓷笑了笑,不再說話。
揚起頭,緋湮望着那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思緒不知飄向了何方。
我要試探梵碧落什麼呢?傾瓷,你不會知道的。
傾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知道,讓這成爲一個秘密吧!既然你我之間隔着一層紙,那就讓我們誰都別去捅破,這樣,對彼此都有好處。
……
兵器之戰最終還是在一片噓聲中結束了,本次的賞兵大會讓天下兵器譜來了個顛覆大修改,千蛇刀一躍至榜第三位,第二位是少林蒲扇大師手裡的金律棍,而榜首當之無愧爲在玉碑上留下“戰起”之篆刻的琢玉劍。
梵琢之名聲頓時響徹天下,先是在武林大會上奪得天下第一的稱號,隨後舉辦賞兵大會,於會中兵器之戰上一舉奪冠,使琢玉劍榮登名兵譜榜首,這絕非一般人所能辦得到的事,而梵琢卻如此輕易地做到了。
當日那些前來參加賞兵大會的賓客們離開時,皆對梵琢讚賞有加,而後當緋湮和傾瓷也打算離開之時,梵琢和梵碧落竟攔下了他們。
“不知梵門主還有何要事?”雖然之前被梵琢暗算過,可此刻傾瓷仍是表現得十分禮貌,而梵琢依然冷峻,他輕聲而道:“聽聞方纔舍妹對二位有無禮之處,梵琢在此向二位陪個不是。”
“不打緊,方纔是緋湮不好,該說抱歉的人是我纔對吧!”緋湮奪過話鋒脫口而出,只是話一出口,其餘三人皆是一怔。這不是緋湮的作風,照俞緋湮爲人處世的方式來看,他斷不會輕易認錯,除非……他別有打算。
“緋湮言重了。”梵琢對上緋湮的雙瞳,見他笑得翩翩瀟灑,繼而又問:“二位公子從何處來?”
緋湮雙目一凝,感覺到梵琢的舉止有些異常,於是回話也變得分外小心,“京城。”
梵琢的眼中劃過一道別樣的光芒,“京城?那麼說二位如今並無落腳處咯?”
“正是。”傾瓷淡然地應了一聲。
緋湮在一邊半眯着眼打量着梵琢,此人問題甚大,他問這些問題,感覺就像是刻意想留他們住下一般。緋湮剛如是想着,便聽梵琢開口,“既然二位無落腳之處,若不嫌棄,就在我梵朔門住下吧?”
此言一出,一邊的碧落先是一驚,隨後趕忙問道:“哥,這樣好嗎?”
梵琢此刻的口吻極淡,他輕然開口,“人在江湖靠的是朋友,今日梵琢幫了二位一次,難說他日我也會有求於二位公子的時候。”
緋湮哈哈一笑,昂首道:“好一句‘人在江湖靠朋友’,既然阿琢你如此友善,那麼我和傾瓷就不再推辭了,這段日子可要給你添麻煩了。”傾瓷在一邊附和着說道:“多謝梵門主招待。”
梵琢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向上揚了揚,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哪裡的話。”繼而將頭轉向碧落,吩咐道:“碧落,帶兩位公子去客房。”
事已成定局,碧落心知此二人是在梵朔門住定了,於是也不再多說,引着二人向南廂而去。只是一路上,她都納悶得很,之前明明是梵琢和她說叫她離俞緋湮遠一點的,可這會兒怎麼突然變了主意?他將這二人留在門內,難道就不怕惹禍上身?
在碧落翻來覆去都想不明白的同時,緋湮和傾瓷心裡同樣也各懷鬼胎,梵琢的表現也太明顯了,一看便知他是刻意要留他們二人在梵朔門,他的前後舉動有很大出入,之前還因想要試探傾瓷而對其狠毒出招的人,這會兒卻客氣禮貌地盡起地主之誼,這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有什麼目的。
幸而如今他們還未處在劣勢之上,雖說梵琢定是有了自己的打算而留他們於門內,然而留下來本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即使梵琢不開口,他們也會開口,問題只是在於誰主動誰又被動而已。現在他們和梵琢表面上都在明,實則卻都在暗,正如他們不知梵琢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一般,梵琢一樣不知他們的目的何在。
來到房內,碧落以還有要事爲由先行離開了,而在緋湮的房裡,他和傾瓷二人坐在桌邊,傾瓷問道:“你覺得梵琢爲何想留下我們?”
шωш ●тtκan ●¢○ 緋湮的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長地開口,“也許,他是見過了那個幕後爲他撐腰的人了。”
傾瓷頓時大怔,“你是說毓翎宮的毓砂?”
“如果一開始梵琢就打算留下我們,那他絕不會輕易對你出手,也就是說,他的這個決定一定是在那之後做下的,而在那段時間,我在內院見到了梵琢,從那時起他對我的態度已然不同。”一邊說,緋湮一邊把玩着桌上的一隻杯子,“所以,我幾乎可以斷定,在他試探你到遇見我之間的這段時間裡,他一定見過了什麼人,而能夠影響到梵琢決定的人,除了他身後的毓砂,你覺得還有其他人的可能嗎?”
傾瓷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倘若真是如此,那麼,我們有麻煩了。”
(卷拾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