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仔細的打量着這被稱爲人殿的主殿,沒有什麼特別,只有四面牆壁之上的一幅幅圖畫。這些圖畫與神殿那只有白起的圖畫不一樣,記錄着人世間的種種情態。
有太平盛世,人們安居樂業,熙熙攘攘的人羣,說不出的欣喜和安樂。
有戰亂災禍,人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個個痛苦不已,無邊的憂愁在每個人的心間流淌。
有生老病死,有悲歡離合;有積德行善,也有爲非作歹;有清官廉吏,也有魚肉百姓……
紫陽道:“這原來只是祭奠之地,沒有什麼玄機在裡面?”
鬼谷子道:“也許暗藏殺機!”
紫陽望着其中一幅始皇出巡圖道:“這幅圖有古怪,你看這裡面的兩個年輕人,若有若無,還有淡淡的紫氣生成。”
華鬥望着兩人道:“這兩人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天地成像,這兩人不簡單。”
鬼谷子望着兩人,卜算道:“天地選擇之人,當有大命運。”
紫陽仔細的盯着兩人,似乎想記住兩人的容貌,但是兩人在自己的心底越來與啊模糊,兩人明明在自己的眼前,但是無論怎樣都看不真切。
紫陽的神識向那壁畫探尋而去,鬼谷子見此大驚道:“不可”,但是那壁畫猛然間出現一道波紋,把紫陽的神識吞噬。
天寒地凍的世界,還有叛軍的圍城,讓這小城的環境更加的嚴峻。迫近了人耐受飢餓的極限時間,餓死的人數大幅上升。每天都有衙門民壯用板車一車車拉着凍死、餓死的災民運到城外扔在亂墳崗萬人坑裡。這天寒地凍的,死的人又多,這些民壯也很飢餓,實在不想費這個力氣去挖坑埋人。
小城之中的災民,一雙雙無助地等待着死亡的眼神讓人心悸。
紫陽心中嘆息自己又能改變什麼,自己也不過是這災民之中的一個,一個在痛苦之中掙扎的亂離人。
紫陽蜷縮在牆腳,身旁是自己病重的奶奶,還有一個妹妹,這小孩最多四五歲,四肢乾瘦,肚子卻圓圓鼓着,披着一件襤褸的葛麻短衫,褲子只到膝蓋,光着的兩腳丫長滿了凍瘡,好多已經化膿了。
這小巷裡也是稀稀拉拉地躺坐着一些難民,有老有小,面前都放着一個破瓷碗,都用無神的雙眼望着他。他們似乎已經知道,乞討也不會得到什麼東西,還不如躺着省點力氣。
這時,一個枯瘦的少婦拖着蹣跚的腳步緩緩而來,哆嗦着掏出半個窩頭,對着蜷縮在地上的一個老人面前,跪在地上,把它塞在老人手裡。
紫陽直愣愣的望着那半個乾硬的菜糰子,抿抿嘴,流露出想吞噬的渴望。
那老婦咳嗽一陣,苦澀地笑了笑,把手裡的饃遞迴給少婦道:“雪兒,娘不餓……,你留給孩子吧……”
那少婦眼神悲苦,把手中的半個窩頭掰成兩塊,一一分給紫陽和那個小孩。
那四五歲的小女孩艱難的吞噬着那半個窩頭。紫陽卻搖搖頭道:“娘,我不餓,你和奶奶吃吧。奶奶還病重着。”
在這時,一隻大手伸過來,一把搶過紫陽手裡的小半個窩頭,嗖的一下塞進嘴裡,大口咀嚼着。這人嚼着窩頭伸手向那小女孩的手中搶去。
紫陽頓時大怒,猛然站起身來,張口向那人的手臂咬去。
那人嘴裡一下子塞進大半個窩頭,撐得跟鼓氣的癩蛤蟆似的,由於餓得慌了,只嚼了兩下,便慌不迭使勁往下嚥,但這一口太大了,黑麪窩頭又太乾,只嚥了一半,便咽不下去了,噎在嗓子眼裡,直翻白眼。
這時,紫陽的牙齒也深深的咬入那人的手臂,這人一時氣急,竟然被紫陽帶到地上。
那少婦虛弱的喊道:“陽兒,我們鬥不過他,就讓他吃了吧!”
紫陽大喊道:“不行,我們不能一直受他欺負,他一直搶娘好不容易乞討來的食物。”
那少婦哭泣道:“陽兒,你不知道,沒有這人的照顧,我們孤兒寡母的生活更難。”
紫陽騎在那人的身上,又踢又打,嘴裡大吼道:“我不讓他一直欺負我們,奶奶都病成這樣了,幾天都沒吃一點東西了。”
那大漢艱難的把口中的窩頭嚥下,猛然翻身,把騎在自己身上的紫陽掀翻,一腳踩在紫陽的臉上,大罵道:“小兔崽子,也敢和我鬥,要不是看在你們每天都能供給一點窩頭的份上,我早他媽的把你們整死,也好吃點肉食。”
那少婦大哭道:“強哥,你放過陽兒吧,他是個孩子,什麼你都不懂,是無意間冒犯你。”
強哥冷冷的道:“這**歲了,也該去出去乞討,你乞討的那些還不夠我塞牙縫。你知道要不是我罩着你,你那丫頭可能就被被人吃了。”
少婦哭道:“是,明天我一定會多孝敬強哥。”
強哥惡狠狠的道:“這次就算了,下次別讓我發現討到了東西,先孝敬我,知道嗎!”
那少婦忙點頭道:“我知道了。”
老婦讓紫陽躺在自己身後,好躲風寒。紫陽躺着卻睡不着,餓得心發慌,翻來覆去睡不着,看見屋角長着一些野菜,也不知道能吃不能,餓得慌了,扯了一把塞進嘴裡嚼着,又哭又澀,艱難地吞下去。
紫陽問道:“奶奶你好點了嗎?”
老婦人艱難的睜開眼,露出笑容道:“奶奶好多了。”
紫陽把手中的草葉遞給她,道:“奶奶,你看我找到的,你快吃吧!”
老婦人搖搖頭道:“奶奶不行了,你吃吧!”
紫陽望着老婦人,感到她的氣息越來越弱,整個人人愣在那裡,不知所措。他知道奶奶去世了,向路旁的許多人一樣,慢慢變得冰冷,沒有一點氣息。
紫陽知道自己的娘曾說過,生老病死很正常,真的很正常。
在這小巷裡,這樣的是太正常了。紫陽沒有悲慼,自己的眼淚早已流進,他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奶奶,想給她一點暖意。
在深夜,那少婦慢慢的回來了,滿是失落,一整夜竟然沒有討到一點東西。
少婦望着離去的老婦人,哭泣道:“娘,你怎麼撇下我們就這麼去了,你讓我們怎麼過啊!”
紫陽愣愣的望着那呆傻的少婦,道:“娘,我爹去當兵了,他會不會回來。”
少婦慢慢的回過神,嘆氣道:“會回來。”
那小女孩怯怯的問道:“會帶着溫暖的被子,還有熱氣騰騰的饅頭回來嗎。”
那少婦道:“會。你們的父親,會騎着高頭大馬,全身披掛着錦袍金甲,威武的回來。他身上有一個包裹,那包裹可神奇了,裡面有柔軟的棉被,睡在裡面可舒服了。還有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咬一口,滿嘴都是香氣。還有許多的小玩具,那都是你們沒有見過的,很好玩,連娘都沒有聽說過。”
夜,靜悄悄的,只有冷風呼呼的聲音。
紫陽做着甜蜜的夢,夢中有吃的,住的,還有許多好玩的。但是一陣狂風吹來,把一切都吹得四散,紫陽一邊在狂風中奔跑,一邊大喊大叫。
紫陽被一陣冷風吹醒,看着身邊的親人,自己的母親憔悴的幾乎沒有人形,好像只有一口氣支持着,自己的妹妹滿是凍瘡的小臉之上,滿是甜蜜的笑容,好像在睡夢之中尋找到了最溫馨的家。
紫陽在心底大喊道:“我要找到吃的,不能讓自己的親人一個個的凍死、餓死,病死。”紫陽慢慢的站起來,向小巷之外走去。
紫陽感到身體沉重無比,眩暈的感覺,讓自己幾乎沒有一點力氣,胃裡好像什麼東西在攪一樣,全身冷汗直流,手腳不停顫抖,飢餓之下,連寒冷都忘了,必須得找點吃的。
不管是什麼?
他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在地上慢慢爬開。爬到一處空地的雜草從中。這是一小塊荒地,長滿了各種雜草和荊棘,還有一團團的積雪。
紫陽的肚子裡無邊的苦水在翻騰,又餓又冷,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的手在地上摸索着,抓住了一把野菜,扯下來,閉着眼睛塞進嘴裡咀嚼。
又苦又澀,根本無法下嚥,他吐了,又扯了一把,揉成一團塞進嘴裡再嚼,又抓了一把積雪,硬是把它吞下去。野菜沒有嚼,就基本上感覺不到苦澀的味道,吞下去之後,腸胃反應相對小一些,所以沒有吐。
肚子裡有東西之後,感覺也好多了。
紫陽見這個法子管用,便在草從裡找,揀軟的嫩的,特別是乾的,比如干樹葉、乾花草,這種比較沒有味道,又能填滿肚子,便一個勁往嘴裡塞。一次塞一小把,然後抓一把積雪,就着積雪一起往肚子裡吞。他不知道吃了多少野菜。只覺得身子越來越軟,全身的力氣在一點點消失,手也太不起來拔草了。眼前金星亂冒,頭昏眼花,終於,昏死了過去。
但是這無邊的寂靜之中,一個奇異的亮光,像一個符文,發出點點金光,讓紫陽昏死的神識,猛然一動,紫陽頓時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