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淺老老實實地躺在牀上, 任由身上這隻大寶寶順着她白皙的頸項又吻又咬,艾淺只想打哈欠睡覺,又覺得這麼做的話小祖宗會當場哭出來, 以免傷人自尊心, 她還是很配合地不動彈。
羽天一有幾分糾結, 他要控制不住了, 如果就這樣褻瀆了主人, 她會生氣嗎?爲什麼不攔着自己?這麼想着,他眸色更深,臉上的表情卻愈發委屈, 明明是自己壓在人身上,猶如一塊鐵板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反倒是艾淺更像那個欺負孩子的人。
艾淺表示無辜, 並受不了他的磨蹭, 手下使了個巧勁,兩人翻了個面, 換成了羽天一滿臉通紅地望着她。
“剛纔把我當沙包扛的勇氣哪兒去了?”艾淺納悶地想,挑開了他的衣襟,湊上去留下了一個鮮紅的吻痕,感受得到這孩子連心臟幾乎都瞬間停了,隨後纔開始越跳越快。艾淺玩心大作, 撐着羽天一的胸膛笑嘻嘻地問:“怕我吃了你呀?”
羽天一僵直着身體, 一字一句地正經回答:“主人不會……”艾淺越看他越覺得可愛, 眯着雙眼吻上了那雙囁嚅的嘴脣, 手也不老實得緊, 揉着羽天一的耳垂,時不時還要吹上兩口曖昧的溼潤氣流, 感覺到羽天一愈發像一個木頭人動也不敢動,她終於忍不住滾到了一邊咯咯地笑,上氣不接下氣,衣衫凌亂,髮絲遮住了大半張臉,能從隱隱約約的縫隙中看出一絲微紅。
羽天一側過頭,愣愣地打量艾淺,後者捧着臉笑得正歡:“覺得自己像個調戲小鮮肉的老阿姨。”
他挪到了艾淺身前,將人抱在自己的腿上,一邊耳垂泛着粉色,雙眼還在蒙着一層水霧,一邊不動聲色地解着艾淺的衣帶,可惜艾淺忙着大笑,沒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動作,而是捏了捏他的臉,羽天一低聲附在她耳邊,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主人是嫌棄我麼?”否則怎麼會嘲笑得那麼開心。
他把下顎輕輕地搭在了艾淺的右肩上,艾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以爲這小祖宗又在胡思亂想,想沒想就果斷地回答:“主人是在疼你。”
“哦,”羽天一乖巧地在艾淺的頸邊蹭了蹭,艾淺只覺得他的髮絲蹭的自己身上癢癢的麻麻的,情不自禁地扭了扭身子,卻被羽天一抱住不肯放手,“那主人想要怎麼疼我呢?”
艾淺身體力行地告訴了他怎麼疼的,但控制不住自己並不發達的淚腺,抱着羽天一結實的上半身疼得話都說不出來還要死命憋着不哭。羽天一紅着眼眶,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怎麼,眼底的淚珠將落不落地打着轉兒,就是不肯流出來。
艾淺其實很想張嘴怒吼“你有什麼好哭的”,但是怕打擊到羽天一,只能強忍着淚水,故作淡定實際上身體顫抖得快成羊癲瘋了,她又哭又笑地輕聲吸氣,咬牙強忍的不適和疼痛,哈哈大笑:“沒事的天一,不疼不疼,乖……啊,嘶——一點……一點感覺都沒有!別怕哈……”
要是她能透過模糊朦朧的淚眼看到身上人現在的表情,就不會說出“別怕”的字眼了。
羽天一是裝可憐扮委屈的好手,聽了這話哪怕心裡平地起了多大的波瀾,臉上也是人畜無害的可愛樣,把艾淺親的迷迷糊糊,想睡又睡不着。畢竟對一個雄性來說,“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何等的刺激,儘管知道艾淺是故意的,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作惡欲,變着花樣地折騰來折騰去,一邊還委委屈屈地說:“主人,現在呢?”
“哈哈哈哈哈……”艾淺用笑容來掩飾自己越來越失控的情緒,“沒感覺……就是沒感覺,你不用害怕,不用管我……”
心魔和本體本就是共生,只不過是在魔性發作時會把作惡欲發揮到極致而已,羽天一本身也不是什麼當真乖巧聽話的傢伙,這貨的惡趣味導致艾淺被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大半夜,直到一抹晨光照在她的臉上時,她才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當即臉色就扭曲了一瞬。
好在艾淺一向也是個很能裝淡定的姑娘,硬生生地忍住了脫口而出的痛呼,深呼吸了一番,才聽見眼前的罪魁禍首乖乖地向她請安:“主人早安。”
羽天一靦腆地笑,手臂還搭在艾淺的腰上不走,把腦袋湊過去索要了一個早安吻,又是把艾淺親的不着四六。
艾淺突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不對勁在哪,只好擡起酸澀的胳膊,揉了揉這隻的腦袋,聲音有幾分沙啞:“乖。”
明明自己被睡了卻要反過來安慰這隻裝傻充愣的傢伙,艾淺一直沒有察覺到,羽天一當然也不會戳破,而是膩膩歪歪地四處亂摸,偶然不經意說了一句,艾淺立即精神煥發。
“方纔有人找主人,我看您尚在休息,便讓她在外等着。”
艾淺下意識地繃直了身體坐了起來,當下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皺着小臉揉着老腰,羽天一不急不慢地把掌心附在了她的手背上,帶着她的手捏腰緩解酸澀感。
艾淺沒力氣大聲說話,只好靠在羽天一胸前輕聲問:“是不是一個叫景欣沫的姑娘呀?”羽天一“嗯”了一聲,胸腔震得她微微顫抖。
“主人不必理會。”羽天一聲色淡漠,艾淺漸漸停了手,舒舒服服地享受某隻的伺候,想了想還是眯眼說:“她難得主動找誰呀,畢竟現在還是個當紅流量呢,來者是客,我還是去見見吧。”
艾淺被羽天一抱去了夜未央的正堂,不顧黎璇和無雙被閃瞎了的24K鈦合金貓眼,景欣沫有些無所適從,視線緊張地移開,艾淺倒是無所謂,活了那麼久,臉皮早就厚的比城牆還硬,坐在軟軟的沙發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鬼使們都已經和人間界分割開了,我現在不接業務啦,對不起呀。”艾淺慢悠悠地說。
景欣沫搖了搖頭:“我沒有要你幫忙,我也沒死。”
只有鬼魂才能申請鬼使介入。
艾淺繞着自己的髮絲,好奇地問:“那你是……”
“葉洛出了車禍,我只是想來問問你,你應該有生死薄吧,他會死嗎?”景欣沫的聲音毫無感情,就像是在說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也像是在問候今天天氣真好這種寒暄。
艾淺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生死薄回收了,在崔判手裡呢,真抱歉。”
景欣沫的眼睫微微顫抖了一下,艾淺靈敏地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的變化,歪了歪腦袋:“你是想讓他死呢?還是不想呢?”
景欣沫倨傲地昂首起身:“他死不死和我沒關係。”
這話說得可是真沒誠意——既然無關又何必來問?
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一通,景欣沫離開了。羽天一皺了皺眉:“主人,這種人何必見她?”
艾淺抿脣笑眯眯地豎起一根食指,左右搖了搖:“她想從我這裡得到一個結果而已嘛。”
幾日後,葉洛的病牀前站着施了隱身咒的艾淺,當醫護人士全都離開後,她才現身喚醒了:“葉先生,當初懷疑人家的是你,現在後悔的也是你,知道現在有個詞兒叫‘渣男’是什麼意思嗎?”
葉洛雙目混沌地望了她很久,從最開始因爲來人是景欣沫時的激動,到隨後發現是艾淺時的失望,從始至終他沒有說一句話。
他的全身纏着一層又一層的白色紗布,病牀前還掛着營養針,只能聽見艾淺笑吟吟的嘲諷,隨後是死一般的沉默和液體滴落在塑料小瓶中的滴答聲。
“一葉落,搴珠箔,此時景物正蕭索。”
艾淺兀的睜大了雙眼,微微蹙了眉:他是在……唱歌?
葉洛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口齒並不清晰,咬字並不甚準確,但還是虛弱地哼出這樣的小調。
“畫樓月影寒,西風吹落幕。”
這曲調柔腸百轉,像是小女兒唱的曲兒,但艾淺卻記起了這熟悉的詞調,是後唐莊宗李存勖做的詞《一葉落》。這位皇帝文武雙全,打得了天下唱得了小曲,詞寫得好、長得也帥,倘若他不是個皇帝……
也不行。
艾淺心中嘆了一口氣。李存勖天生就是皇帝的料子,朱溫也說生子當如朱邪亞子(注1),九重天上司命星君給他批的命格就是這樣,誰也干預不了。
葉洛重重地喘了兩口粗氣,繼續顫抖地念:“西風吹落幕,往事……往事思量着。”
艾淺眨了眨眼,問:“這首詞有什麼意思嗎?”
葉洛徒勞無力地張了張嘴,突然間從眼眶中滾出了兩行淚:
“這一首……是她最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