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宛適看着萬消整理出來的資料，眼淚止不住地滑落，爸爸引以爲傲的發明，沒有任何問題。所謂的賄賂，那也是被甲方逼的，她知道，爸爸爲了證明材料能勝任世上獨一無二的超高速列車，肯定會滿足對方錢財的要求。從林洛Y的記錄中，索賄的意圖明顯。
萬消開始一段段地往網上掛材料，等着網站後臺的審覈，一般來說，只要一些關鍵詞不出現，很快就會在論壇上顯示。
三年前，杜石參加競標。林洛Y主持科研單位，對三家公司提供的樣品進行了測試，杜家材料的所有性能都優於對方。這是打破了國外在此級別材料上的壟斷，性能還遙遙領先，爲此，還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獎。
兩個月後，杜家公司提供了第一批材料，超高速列車的車頭部分採用，在碰撞試驗中，獲得了超越預期的效果。
四個月後，以議標的方式，獲得了車輪材料的供貨權。
正是這個議標，林洛Y代表投資公司索賄。杜石一看材料的使用要求，馬上答應。給了程羣龔300萬，林洛Y100萬。從資金往來中，兩人最後都只入賬了80萬，剩下的資金變現後不知所蹤。萬消沒有追查。
超高速列車的提速，原先設計由電磁提速，幾次試驗都不理想。後來專家審議後，修改設計：時速800公里前，由傳統的電機帶動車輪驅動，後面的加速和保持採用電磁驅動。在無車體的試驗中，取得了成功，只是車輪的材料不過關。探傷中發現金屬因高溫，強度受損大，於是想到了碰撞試驗中優秀的杜家材料。這完全是一個走流程的指定採購，被他們利用成了索賄的案件。
按照杜宛適的說法，他父親是看重了前期驅動帶來的超高溫。超過一千度後還要承重加速，這個性能測試，是對材料的一大肯定。那幾天，父親的心情大好，她都受到了感染。
就在六個月前，杜家提供了第二批材料，用於車輪的製造。交貨地點是車輪生產廠家，沒想到，半途被林洛Y掉包，換上了JP公司的材料。據云盤上記載，林洛Y 也想不明白，JP公司會高於採購價3倍的價格購買，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要求。都是黑乎乎的材料，只要花個幾十萬，就可以讓廠家免檢。
後來的事情就很明瞭，JP公司的材料不合格，設計方要求杜家按合同履約，程羣龔再次趁機索賄。可惜，這是國家重點項目，程羣龔並不能擺平，杜石還是被控制起來。於是，他們出手滅口。
林洛Y也趁機落井下石，將公司收了過去。從雲盤記錄中看出，宋君Q雖然是杜家企業名義上的法人，其實已經將企業抵押給了林洛Y ，宋君Q獲得了30萬的勞務費。
而林洛Y，原本計劃將企業高價賣給JP公司的中國分公司，只是那些技術人員都無法煉製出那種材料，這次的交易暫停。林洛Y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這畢竟是一個燙手山芋，好在目前由宋君Q頂着。這個傻帽，還爲自己這個假法人角色洋洋得意。
林洛Y也去探視過杜石，側面打聽秘方的情況，知道唯有他們夫妻倆掌握。於是去嚇唬杜宛適的媽媽，結果在人財兩空的情況下，她媽媽抵擋不住壓力，腦溢血發作，竭力搶救後，還是變成了植物人。
杜宛適一遍遍地刷新着論壇，發現萬消的帖子始終沒有出現，難道這也屬於違規？
萬消侵入後臺，發現超高速列車屬於高度機密。於是用了拼音代替，終於在網上出現。萬能的網民開始各種抨擊，很快就變成熱門帖。
杜宛適怔怔地流淚，喃喃地重複着：“爸爸，你清白了。”
萬消不知如何安慰，他看向窗外，正是傍晚。三步都走完了，第一步和第三步，應該取得了成功，唯獨她媽媽的身體，只能看天意了。
天意，是在程序中無法編寫的存在，但卻是人類普遍有的心態。
“嗯？”萬消看向杜宛適，發現她去洗手間洗臉。“帖子消失了！”
他再次侵入後臺，發現各大論壇上都被撤了下來。於是他換着馬甲再上，很快又被撤銷。重新編輯再上，還是被撤。他直接控制了後臺，強行將帖子置頂。洶涌的網民開始接着評論。
他正想告訴杜宛適這個變故，發現評論中出現了大量的質疑聲音，直接提高到國外勢力來抹黑我們的科技生態。萬消收集這些評論的IP，發現是專業水軍。沒多久，後臺的密碼重置，帖子再次被撤。
萬消將他上網的IP全部修改，都定位在北方的某個城市。將自己的電腦、手機、杜宛適的手機，僞裝成在看直播。他看的是音樂會，杜宛適看的是秋裝秀，時間從中午開始。
真相！真相原來也可以被扭曲！他這種直接後臺更改是一種，水軍的人海戰術又是一種。官方再結合水軍，那麼，真相又如何，萬消去頂，也照樣沉沒。
貪官們仗着權力撈錢，經營者昧着良心收錢，水軍出賣着良知掙錢，自己侵害着網絡規則弄錢，也許，只有杜宛適這批學子們，還在想着勤勞和智慧賺錢。在網絡社會裡，已經分不清百姓的界限，在虛擬裡，大家是脫下了僞裝，還是帶上了面具？萬消覺得，這比程序的編制更難。
他侵入林大人辦公室電話的交換機系統，正好監聽到下屬彙報的輿情控制情況。看來，今天是無法再繼續論壇的爭奪了，水軍的認錢不認理，讓他感受到了失敗。
他將這個困惑發在網上，100%的網民對這種失敗感深表同情；95%的網民希望自己有超人的能力，自己能解決問題纔是王道；93%的人呼籲正法貪污犯……萬消看到，這裡就有水軍的IP，他們一邊靠顛倒黑白賺錢，一邊又義正辭嚴地譴責着自身。
杜宛適洗漱完畢，容光煥發地出現在他面前，雙眼炯炯地盯着他，“謝謝你！”然後一把抱住了他，深深地吸一口氣，似乎要將他整個人如抽菸般吸進去。
九分美女！心情對女人的影響這麼大！萬消突然不想告訴她被翻轉的結果。他默默地抱着，已經在行動上開始備份：自己解決問題，正法他。這是人類的主流！
萬消進入靜默狀態，他斷開了網絡，只是陪着她，愛她還需要專心地陪伴。一條條愛的箴言，認真地踐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