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管你的名頭再響亮,可這是什麼地方啊?山城區組織部,專門管幹部的地方.你在別的地方牛氣呼呼的沒人管你,可你在這個地方牛氣的話,絕對沒有你的好果子吃。最起碼,在你檔案裡面添上幾行字那可是輕而易舉的。
比如什麼“此人狂妄自大,目無領導、不可重用……”,不管你調到什麼地方這些東西都會跟你一輩子,絕對能哭死你。
侯勇一邊想着一邊就推開了內間的房門,一提是楊小年求見,丁唯一果然兩道凌厲的眼神就釘在了侯勇的身上,看那口型,“不見”兩個字馬上就要脫口而出。
趁着部長的話還沒有出口,侯勇馬上又說道:“部長,他說他是來給您排憂解難的……”我讓你狂,我讓你傲,我就不信丁部長聽了這個話會喜歡你。
可是,最讓侯勇驚詫的一幕出現了。就在聽了侯勇這句話很明顯帶着挑唆意味的話之後,丁唯一的神情卻猛然之間鬆弛了下來,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不見”那兩個字也變成了:“哦?他是這麼說的?請他進來……”
這是什麼世道啊?楊小年這麼說話,丁部長居然用了一個“請”字?侯勇幾乎要暈了,看了看丁唯一,站在那裡沒動地方。
丁唯一的眼神就又變得無比凌厲,沉聲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哦,沒有了,我馬上請楊主任進來……”侯勇知道,這一刻自己的失態被部長看在了眼裡。他很後悔自己沒有剋制好自己的情緒,這就是不成熟的表現啊。
送楊小年走進裡間的時候,丁唯一的表現在一次讓他跌掉了眼睛。一般科級副科級進來回報工作,丁唯一從來都是端坐在大班椅上,特意的保持着一種威壓、一種疏遠的姿態,可這一次,當楊小年的一隻腳踏進房間的時候,丁部長居然一臉笑容的站了起來下位相迎。
“呵呵,小年啊,你可是從來也沒到我這裡彙報過工作的,怎麼今天找到這裡來了?”丁唯一一邊笑着繞過桌子往前走了兩步,一邊主動地伸出了手。
這個舉動,讓侯勇很是迷惑不解。
楊小年所受到的待遇,自然是一般的科局級幹部從來沒有在丁唯一這邊享受過的。臉上的神情,更是讓人視之如沐春風。可是丁唯一的話音裡面,又分明帶着一種濃濃的不滿和譏諷。領導今天的表現太高深了,侯勇一時半會兒有點不好接受,也理解不透。部長這到底是歡迎楊小年還是在責怪楊小年呢?
楊小年卻一如剛纔在外面對待侯勇那般的神情,臉上既沒有惶恐之色,嘴裡也沒有阿諛奉承之詞。“丁部長好,今天我是專程過來拜望丁部長的,順便有點事情向領導請教……”楊小年一邊說着,眼神就挪到了侯勇的身上。
“請教我可不敢當那個啊……小侯,給楊主任上茶……”哼,今天這個侯勇是怎麼回事兒,傻呆呆的好像一根木樁子似得,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
他的眼神再次逼視的侯勇渾身一激靈,趕緊推出去倒了一杯茶擺在了楊小年坐的沙發旁邊,然後輕輕的走出去,緩緩的帶上了房門。
這纔是一個秘書要做的工作,領導要會談了,你站在一邊算怎麼個事兒?
坐在外間自己的辦公桌後面,侯勇還不住的一個勁兒心跳不止,出於妒忌的原因,今天自己的表現大失水準,可不知道丁部長會不會對自己有看法?作爲秘書,一旦領導的看法有了改變,那也就預示着這份工作幹到頭了。
裡面談了些什麼侯勇聽不到,也不敢偷聽。只是在楊小年離開的時候,丁唯一親自送到了房門外面,這個規格和待遇,那可是隻有區委常委一級的幹部才能夠享受得到了。
轉會身來的時候,丁唯一的神情卻是比早上剛進辦公室的時候還要陰沉,還要凝重。侯勇不知道他和楊小年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然也不敢多問。
沒多長時間,就聽着丁唯一在裡面撥電話的聲音:“陳書.記,您現在有空麼?我有工作想向您彙報……”
走出了丁唯一的房間,楊小年就不由得笑了笑,今天總算是不虛此行,丁唯一這個人還是能夠分清楚好賴的。
下了三樓轉過樓梯,就看到一個穿着深灰色西裝的中年人,雙手交疊着放在小腹下,正一臉微笑的看着他。
“羅部長?……”楊小年招呼了一聲,心說這不是當初安排工作的時候,大哥領着自己過來拜訪過的羅部長麼?他這個時候站在這裡幹什麼?
“楊小年……呵呵,我剛纔在院子裡面看到你的車了。怎麼,來找丁部長辦事情?怎麼也不到我辦公室來坐坐?”羅仲祥笑眯眯的伸出手來,握着楊小年的手問道。
楊小年就不由得臉上一紅,心說原來羅部長是站在這裡專門等我的?上次人家給自己幫着安排的工作,自從上班之後,自己還沒有表示感謝呢。現在有勞動人家站在這裡等着和自己說話,這可怎麼敢當呢?
“對不起啊羅部長,早就該去拜訪你的,只是最近一段時間工作實在是太忙了,一直沒有抽出時間……”這個話很明顯帶着些虛假,不管誰的工作再忙,真要是想串個門或者是邀人出頓飯的時間總不會沒有吧?
羅仲祥卻好像沒有聽出來一樣,只是笑着說道:“知道你忙,現在籌備處的工作可是關鍵中的關鍵,什麼時間有空,和你爸咱們在一起吃頓飯?我也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還真是怪想他的……”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上樓下樓的人很多,看到這段時間一直足不出戶的羅副部長笑得很燦爛,一個個都低着頭繞着走,腳步輕輕,好像深恐影響到了副部長談工作。
楊小年的神情一呃,若有所思一般看着羅仲祥緊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就笑了笑說道:“如果羅部長有時間,那就今天晚上吧,我請羅部長去龍泉山莊坐坐……”
“好,那就一言爲定,到時候我一定到。”羅仲祥臉上的笑容更盛,抓着楊小年的手狠狠地搖了搖,纔算是終於放開了楊小年的手。
“那好,到時候我就在山莊恭候羅部長的大架了,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啦。”楊小年一邊說着,一邊往樓下走去。
看着楊小年的背影,羅仲祥很得意的擡起頭看着樓上笑了笑,然後慢慢地轉身往自己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他明知道,樓上的樓梯口旁邊,這個時候正好有一雙神情複雜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心裡只想哼上兩嗓子柳琴,可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唱出來。
丁唯一看着羅仲祥那張燦爛的笑臉,不由得重重的哼了一聲,但想想剛纔楊小年對他的態度,又不由得神情變得有點凝重。
楊小年也沒有回頭看,自然不知道樓裡面剛纔還有這麼一幕。他下了樓上車,直接讓歐志鵬開車回了籌備處,剛到了自己辦公室裡面坐下,陳冰婧就走了進來,一雙明亮而嫵媚的大眼睛盯着楊小年看了半天。
楊小年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心說不會是昨天晚上在阮鳳玲那裡沾了口紅什麼的沒有洗掉吧?不會啊,我早上可是看了鏡子的,沒留下什麼破綻啊?
“幹什麼?你怎麼這麼看着我?”楊小年有點心虛的問道。
“幹什麼?你本事這麼大,你會不知道我這麼看着你是爲什麼?我這是在以崇拜的眼神看楊主任呢,你很厲害啊,都不把丁部長放在眼裡了?”陳冰婧連珠炮一般,連諷刺帶打擊,一張小臉氣的通紅。
原來,她這是在關心自己。想明白了這一節之後,楊小年就不由呵呵的笑了起來:“幹什麼啊?怕丁部長一不高興把我這個主任給擼了?他還沒有這個本事吧?我可是陳書.記家的東牀快婿……”
“快個屁……”陳冰婧一着急,粗話都出來了,說着她自己的臉色也不由得一紅:“我給你說啊,昨天晚上丁部長就到我家去了,我爸說了,今天要找你談話呢。”
她正說着呢,楊小年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楊主任麼?我是毛紅敏,陳書.記讓我通知你過來一趟……嗯,對,現在就到他辦公室來……”
我怎麼淨幹這種事兒啊?早知道我在區委等着不來多好?放下了電話,楊小年不由得就是一聲哀怨,站起身看了看敞開的門口沒人,捧着陳冰婧那張精美的臉蛋兒就啃了一口。
“你這人,和你說正經事兒呢,你幹什麼啊?”陳冰婧驚慌的回頭看了看,忍不住一臉的嬌羞。
“呵呵,老岳父叫我呢,我先走了,回來在聽你家法處置。”楊小年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歐志鵬,備馬擡刀,隨我區委去着……”
聽着他荒腔走板的唸白,陳冰婧不由就在臉上抹了一把。心說這什麼人啊,去挨訓還這麼高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