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夫人怔怔的望着葉笙，似沒有聽懂她的話，好久才掀脣而語：“你，你是說這事兒與鬱兒有關？”
葉笙輕頷首，拂開溫夫人拉着她的手，聲色淡淡的回道：“娘，笙兒累了，先回院子裡歇息了。”
溫夫人望着葉笙離去的背影，溫和的臉上有着些許難堪，至從這媳婦進來，她們婆媳關係素來好的很，怎得今兒個瞧上去笙兒對她淡漠了許多。
難不成當真是鬱兒對她做了什麼？不，不可能。她兒子可素來聽話的很，怎得會生事兒。
定然是那掃把星挑撥離間，壞了她和笙兒的關係。
想到這兒，溫夫人憤憤的瞪了眼對面早已化爲廢墟的林府，有這樣的人家毗鄰當真是晦氣的很。
葉笙喚來蘿香將屋子裡的東西整理了一番，便是躺到臥榻上，透過垂落的疏簾望着夕陽，與那如錦緞的浮雲。
其實，葉笙明白她對溫鬱是當真有了心，可在瞧得那玉兒時，她恍然覺得溫鬱爲何會多看她兩眼，還不是她長得與那玉兒有些相像。
也難怪他看她的時候，有時候便好似在看她身後的人，事實上不過是在透過她看另外的人。
一廂情願，所謂的一廂情願怕就是如此。
葉笙輕嘆一聲，這一場姻緣註定無果，她便只能在這深宅中慢慢變老，而後踏入黃泉之中。慶幸的是，她遇上了另外可愛的人。
只是，那些可愛的人似乎都遇到了麻煩，而她一個凡人卻無法幫忙，不給她們添麻煩怕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真不知道這些個麻煩何時才能夠沒有，那樣的話，大家都可以有自己的幸福。
葉笙沉思許久，直到讓一陣腳步聲拉回思緒，再看時，屋外已是漆黑一片，原來都入夜了。
“笙兒，你醒了？”溫夫人笑容滿面的走進屋子，身後跟着的丫頭提着食盒，“先前蘿香說你在休憩着，便是沒來打擾你。現在瞧着夜了，也該是讓你起來吃東西。哪知來得可真是好時候。”
葉笙衝着溫夫人笑笑，她明白這溫夫人算是很好的婆婆了，怕是這整個長安城也難以找出待媳婦這般好的婆婆，只是，這婆婆終歸是有些勢利眼。
“娘，你何須這樣。笙兒若是餓了，自然是會去弄吃得。這般要是讓外人曉得了，還以爲我是個惡媳婦呢。”
溫夫人雙眉一橫：“誰敢說，我疼我媳婦關她們什麼事兒。”
這樣的話落在葉笙耳裡是極其的溫暖，溫夫人待她當真是如同待自己的女兒一般。
“娘，還是笙兒自己來。”葉笙攔下溫夫人慾整理桌子的手，急急道，“你且坐下歇息的。蘿香，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過來給夫人捶捶肩膀。”
“娘，待笙兒吃好，便是替你好好揉揉。”
溫夫人點點頭，面含微笑的望着葉笙。
葉笙雖覺得不妥，卻也還是不動聲色的吃下了桌上的飯菜。
“好了，你們且將剩下的飯菜撤下去。”
瞧着屋子裡
的丫頭們退下，葉笙慢悠悠的開口道：“娘，可是有什麼話要與笙兒說？”
溫夫人眸色微閃，但依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她拉着笙兒的手，親切的開口道：“笙兒果然是個通透的人，爲孃的確有事兒要與你說。再者就是今兒個鬱兒的事情，做孃的就代替她向你道歉。”
葉笙眉頭小蹙，神色流露出一絲詫異，一閃而過，笑着回道：“娘，你說得這是什麼話，也不過尋常事兒。”
“有你這樣的媳婦當真是咱們溫家的福氣，竟是如此識大禮。”溫夫人親和的開口，“笙兒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啊。”
葉笙聽着溫夫人一頂一頂的高帽子扣下，心下不由覺得奇怪，難不成在她恍惚之時，有什麼事兒發生了嗎？她側首瞥了眼一邊伺候着的蘿香，見其低眉順眼的站在一邊，隱隱猜得些許事兒，又暗自嘲諷自己一番，沒想到一直跟隨着她的丫頭纔來這溫府沒多久，這心就向着外頭了。
人啊，果然是多變。
“娘，有什麼事兒就直接說吧。笙兒聽着就是。”
溫夫人脣角的笑容更濃：“笙兒，今兒個你院子裡頭的事兒爲娘也清楚了……”
葉笙心下嘲笑了番，但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只淡淡開口：“娘，你當真是清楚了？”
“知道，爲娘都知道了。你呀，何必動怒。這男人麼，娶三妻四妾總是正常不過，你何必那麼計較？”溫夫人柔聲勸說道，“既然那姑娘與鬱兒在一起了，你且就大方的讓鬱兒娶她進來便是，這樣你還能夠落得好名聲。下午弄得那樣子，我們還以爲你讓人給劫走了，哪知是你與那姑娘置氣。”
這下子葉笙算是聽明白怎麼回事了，看來那魔女當真是不能小覷啊，竟是將黑得說成白的，厲害，好生厲害啊。
“娘，你以爲是笙兒對那姑娘做了什麼事兒？”
“難道不是嗎？也幸得玉兒郡主善良，沒有計較，不然咱們溫家可就要倒黴了。”
葉笙不由冷笑出聲：“看來娘是相信了那玉兒郡主的話了，下午若非青玉和青衣等人及時趕到，說不準躺在這兒的就是笙兒的屍體了，娘是不是覺得那玉兒郡主溫柔又不失可愛？”
溫夫人眉頭小蹙，面上的笑容也凝固：“笙兒，那明明是你有錯在先，怎得怪罪起郡主了？”
“那還望娘說說笙兒怎麼錯了？娘是不是想說是笙兒先挑釁，想要壓着那玉兒郡主？”葉笙的聲音越來越冷，“娘，那你可是有看到我壓着她了？況且你可是還有看到那郡主是何時來溫府的人，來無影去無蹤。”
這……她也的確向着下人詢問過這郡主是何時而來，可竟然都沒有人發現。現在經笙兒一說，倒也覺得有些怪異，可轉念一想她是郡王府的人，又怎得可能有問題呢。
“瞧着那郡主也是個鬼精靈，想來是趁着人不注意的時候進來的。”
“既然如此，娘你以爲我會認識那郡主，然後對她做她與你們所言的那些事兒？”葉笙心中憋着一股氣，原來自
己一廂情願已是心裡很不舒服，現在又有這麼一茬，更是覺得惱火，“罷了，娘你和溫鬱要怎麼做就怎麼做。”
“想必你們也該是商量好了，讓溫鬱娶她進門，既然如此，何須與我再多說什麼。”
笑容又漸漸的回道溫夫人的面容上，她笑着開口：“你畢竟是咱們溫家的媳婦，這樣的事兒終歸是要與你說才妥當。只不過還有一事想要與你說……”
葉笙忍着心中慍怒，強扯出笑容，淺言道：“娘，你請說。”
“人家畢竟是郡主，且一心想要嫁給鬱兒，可偏生要求是要做大房，爲了鬱兒的前程，娘也只能委屈你了。”溫夫人的聲音越發的柔和，“笙兒，你一直都是娘疼愛的媳婦。”
若是尋常日子，葉笙聽得這樣的話，定然覺得暖心，可現在卻是刺耳的很。好一個玉兒啊，想要嫁給溫鬱，還想要做大房，更厲害的是竟然還成了郡主，這能力當真是讓人佩服。
“娘，我知道了。溫鬱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娘，我累了，想要休息了。蘿香扶着夫人回去。”
溫夫人倒是有些詫異葉笙的好說話，沒想到都不怎麼吵鬧就同意了，當是覺得奇怪，在離開之後，便吩咐蘿香注意着點葉笙，若得葉笙有個閃失，於她們溫家來說也是一件糟糕的事兒，畢竟葉笙還是葉丞相的女兒。
葉笙聽着腳步聲離去，便吹滅了屋裡頭的蠟燭。瞬間，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她推開窗戶，讓屋外月光傾瀉進屋子，給屋子增添一絲陰柔的美。
真快，這一切來的可真夠快的。
縱然是喜歡，也真得只是一廂情願，能夠成爲他的妻，她是心滿意足。可現在……過不了幾天，她就成爲妾。堂堂葉家嫡女竟是給人做妾……葉笙脣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明白傳出去的話語，定然是將她捧得極高，極有可能是讓人說成是她甘願成爲她們，可究竟會有多少人會認爲她的好呢，怕只會覺得她可能有所殘缺纔會如此甘願做小……葉家也要受到連累了。
也許留得妒婦的名聲倒是好的很，只是那樣的話，怕是會因爲她而引得青玉等人都收到連累……
黑色眸子裡閃過一絲悲痛，感情得不到，而她又不能連累他們，又不想委屈自己，只有……
她走到窗口，望向皎潔的月光，這該是這一生最後一次看這明月，她記得它的美。
蘿香回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她只不過是在悠閒的賞月，心下的擔憂也就散了，只道：“少夫人，夜了，該歇下了。”
葉笙收回目光掃了眼蘿香，淡淡道：“嗯。”
窗戶闔上，月光被隔絕在外頭。
時間平靜的走着，蘿香終是在外間睡了過去，對於裡屋的動靜再也不知道。
葉笙從牀上起來，換上了平日裡最喜歡穿的一身衣裳，對鏡畫娥眉，染紅脣……落在窗戶上的是一抹倩影直直的懸在屋子裡。
這樣，就不會覺得太過難受，也不會連累人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