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倒是捨得出來。”
四處錯落的宮殿圍着個小小的園子,園內少見的沒有把所有花樹精雕細琢,而是依照着自然之趣的原則,零落地種着幾顆桂樹。桂樹冬日沒有落葉,不過往日油綠綠的葉子上此時蓋了一層淺雪。
是昨日落的雪。
宣武帝就在桂樹圍着的一處小亭子裡揮動畫筆畫這一副冬景圖。看到肅王李律進來,忍不住揶揄了幾句。
在宣武帝身旁靜靜磨墨的太子看到肅王進來,忙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肅王自在地受了,擇了一處不影響宣武帝視線的椅子坐下,
“皇兄是在責怪臣帝憊懶了?”他臉上一笑,似正想着什麼有趣的事。
宣武帝揮筆作畫,等手裡的小狼毫在紙面上劃拉出幾道高低的曲線,把前面宮殿的挑檐及幾隻瑞獸盡數勾勒出來,才淡淡道:“律弟無心朝政,每日裡在府上伺候林小姐。這件事情已經成了京城美談,你竟然沒有聽說嗎?”
站在桌案旁的太子微微低頭,似乎在想着什麼出神。
宣武帝餘光之下看了太子一眼,擱了毛筆,看向肅王。
被皇帝這麼看着,肅王終於微微坐直了身子,神情裡有了些認真,“說起她,正要來請罪呢。摔了腿,便只能推遲幾日。”
硯臺那邊磨墨的手忽的便停了下來。
“有什麼罪好請的?”宣武帝微微一笑,臉上幾分疑惑。
有什麼罪好請。
這次宮變加上河南道府兵反叛,刑部和宗正院嚴查之下,已經抓了百多人進死牢。按照歷朝歷代牽扯到謀逆的判例,據說這一次算抓的少的。即便如此,那些只被審問了一次,便合族自盡的也有幾家。青天白日行謀逆之事,他們都是該死之人,都是有罪之人。
只是林鈺的罪責倒是不好說了。
“暢兒怎麼樣了?”肅王試探着問了一句。
二皇子李暢被林鈺刺了一刀,如今還不知死活。
“宗正院看着,還沒有死呢。”宣武帝皺着眉頭,似乎在說一件與自己沒有多少關係的事。
竟然就交給宗政院了。
“皇兄你”肅王嘆了一口氣,“暢兒今年也才十一歲,這一次也是被歹人利用,不可懲之過重啊。”
“你倒是心慈了!”宣武帝看着肅王豎起眉毛,“你想說我這個皇帝子嗣單薄,如果他死了,太子就沒有了手足兄弟?還是想說他那個娘已經死掉了,他也算可憐。”
怡貴妃竟死了,這事肅王倒是不知道。
“真是的!”宣武帝把手裡的毛筆拿起又重重放下,在宣紙上重重濺上一滴墨水。“朕今日裡好不容易有了些興致,都被你給毀了。”
肅王擡頭看了他一眼,沒看到自己的兄長有多生氣。
正此時,太子也從桌案後繞出,跪下來磕了個頭。
“父皇,”他聲音誠摯道:“皇兒也請恕弟弟年幼無知之罪,免了他的罪責。他已經身受重傷,也算是上天有所懲戒了。”
宣武帝定定看着自己這兒子一刻,緩緩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