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林二小姐已經挑好摘月樓免費送出的首飾,圍觀的人頓時嘆息着作鳥獸散。
孫老闆已經親自用絲帛包好那隻小箭,放在鏤空雕花小木盒子裡,給林輕盈送過來。
林輕盈珍重地看了又看,才交到跟進來的芳桐手裡。
“別給我拿丟了。”她忍不住囑咐道。
“二小姐,”芳桐看着周圍笑道,“你怎麼不讓老闆送你個貴的,這個自己買呢。”
林鈺笑着拍了拍林輕盈的肩膀,“她這是向別人表示,自己不缺這點錢,凡事圖個高興。”
斜刺裡一個聲音已經嘲笑道:“圖什麼高興,不就是傻嗎?”
幾個小姐也跟着這聲音嘻嘻笑起來。
林輕盈橫了她們一眼,“本小姐有錢有錯嗎?閃開!”
說着穿過韓言秀她們中間,扯住林鈺噔噔要走下樓去。
林鈺只是淡淡笑着,跟着她往前走。
四周展臺密集,道路本就狹窄。走過韓言秀身邊時,她忽的唉喲一聲。
一個碧綠的物什從她手裡飛出,越過欄杆,直直飛出二樓。
啪的一聲,在衆人的尖叫聲中,跌成了碎片。
這下孫老闆是真的暈了過去。
“啊呀!”韓言秀叫了一聲,“你有錢便有錢,爲什麼要把我挑好的首飾撞掉!”
那飛出去摔得粉碎的首飾,正是韓言秀之前挑好的玉佩。
“你做什麼邪呢!”林輕盈已經扭臉罵回去,“我纔沒有撞你,是你自己丟了出去好嗎?”
在韓言秀身旁的小姐們幫着自己人作證,“就是你撞的,我們看到了的。”
林鈺伸手把林輕盈拉到身後,擡頭看了看周圍。
除了又聚攏過來的看熱鬧的人,還有兩個護衛模樣的,正把孫老闆從地上扶起來。
孫老闆接過護衛手裡的水壺,擡頭猛灌了幾口,哀聲道:“去樓下看看,還留了渣滓了沒有。”
那護衛低頭道:“已經讓人把碎片拾起來。”
孫老闆長嘆一聲。
“兩位縣主,”他神情哀切,“無論是誰弄掉的,賠錢倒是小事,可惜這是一件孤品,如今鍾秀縣主只能再挑別的了。”
“無妨。”韓言秀裝作大度般微笑着點頭。
孫老闆在心中冷哼一聲,剛纔還非這件不要呢,如今便可以隨意再挑。
這玉佩恐怕是嫁禍於人的多一些。
不過兩頭比較權衡,還是鍾秀縣主那裡更不好惹一些。
他眉眼裡含着笑,往林鈺這邊踱了幾步,細聲細氣道:“文安縣主,您看這……”
林鈺抿嘴一笑,斜眼看了看已經由侍者包好,送上來的碎玉屑,開口道:“想必這塊玉價值連城。”
“承縣主您慧眼,這塊玉是驃國最南邊的索姆山上挖出,是當年那坑中最後一塊了。後來送到長安,經聖人之手打磨,是摘月樓第二件寶貝。”孫老闆看着碎玉屑,像是他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不過雖然尊貴,還遠不是價值連城。也就,”孫老闆頓了頓,“一千兩白銀吧。”
“一千兩!”圍觀的人吸了口氣。
“打劫的吧!”有人小聲質疑。
孫老闆急紅了臉,“這價標就在原本放着這塊玉佩的展臺上,大家可以來看看。”
立時便有人扭頭去看再點頭道:“果然是一千兩,這也忒貴了。”
“倒也不貴,”有個貴夫人打扮的女人莞爾一笑道,“孫老闆已經說過了,這塊玉是老坑孤品,當然不凡。”
孫老闆感激地看了一眼那個貴夫人,忍不住施了一禮。
現在林鈺明白韓言秀爲什麼要丟掉玉佩嫁禍給林輕盈了。
她買不起。
一開始大約的確是看上了,後來孫老闆不惜白送林輕盈一件飾品,也要把那玉賣給她。
倒是爲難了她了。
眼下如果不買,未免太沒有面子。
乾脆摔碎玉佩,再嫁禍給林輕盈,便可一舉兩得。
林輕盈已經在林鈺身後恨得跺腳,幾次要衝出去,又被芳桐拉回來。
林鈺轉身看向芳桐道:“去把二小姐帶下去歇着,免得又被人算計。”
芳桐應了聲是,扯着氣哼哼的林輕盈走下去。
“姐姐莫要賠她!”走到門口,她還喊了一聲。
林鈺已經看向韓言秀道:“若要林府賠這一千兩銀子,倒是容易。只不過需要韓小姐找人做個證明,證明的確是家妹撞到了你,才把這玉佩丟下去的。”
韓言秀嘟嘴道:“這要什麼證明,周圍的人可都看到了,是不是?”
她身旁的小姐妹忙跟風說是。
“我們可以作證。”一個小姑娘瞪着林鈺道。
“好,”林鈺點了點頭,“那便請孫老闆去京兆尹府報官,由官府裁定吧。可惜,林府這邊倒是沒有人作證了。”
乍聽說要報官到京兆尹府,韓言秀臉上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圍。
孫老闆也面露難色。
這事鬧到官府,拖沓難以裁斷不說,也會影響兩個小姑娘的名聲。
到時候兩邊的靠山責怪下來,怕是摘月樓也不要在京城裡混了。
“或許,”林鈺又看了看周圍,“會有誰剛纔看到了事情經過,會願意幫林氏做個證,證明家妹並沒有撞到鍾秀縣主。”
看到那一幕的人其實不少。
但是你都提醒大家對方是鍾秀縣主了,還有誰敢出風頭做個證呢。
圍觀民衆都稍稍退開一步,更有人裝着在挑揀飾品,慢慢踱得遠了些。
林鈺低頭無奈地笑了笑,卻聽到一個溫和的女聲道:“那一幕我倒是剛巧看到,可以給縣主家妹妹做個證。”
林鈺心中稍安,擡頭看,正是那個之前開口的貴夫人。她屈膝一禮道:“不知道姐姐如何稱呼。”
“稱呼什麼不要緊,我家大人講凡事要低調,這裡人多,便不好自報家門了。”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知道這是官宦家的家眷。
還有不怕慶安郡主的官宦呢!
衆人神情一動。
卻聽得韓言秀冷哼一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跟她串通好了的,這證詞不算!”
那夫人臉色一紅,低下頭不再說話。
林鈺正準備跟孫老闆說這便去見官吧,卻聽到人羣后有個冷冰冰的聲音道:“還是本王來做個證吧。”
本王……
本朝封王的可不多。
衆人驚詫間回頭,見樓梯上緩緩走來一個男人。
那男人黑色錦袍,頭戴嵌金皇冠,冷峻的臉龐似不容人親近半分。
“你回來了。”林鈺恍然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