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很快就辦妥當了,我簽了字,在所長的陪同下離開。
這是一個有三排平房的小派出所,審訊我的地方在第二排,而昨天關押我的那座小黑方子在第三排。因爲這個所長擔心陳律師真的會控告他們,因此一路上都跟在陳律師身後,小心翼翼的作解釋。我藉此機會,並沒有跟着去第一排大門所在的位置,而是拉着張靜宜轉到了第三排。
我驚異的發現,那間關押我的房間房門竟然開着,裡面冒出一股煙霧來。我心頭一驚,以爲裡面失火了,慌忙塊跑幾步,當跑到門口一看,我卻看到了一幅匪夷所思的場景。
有一個警察模樣的人正背對着我跪在那張光板牀前叩頭。光板牀上擺放着一些點心果品,從品種上來看,可能是倉促之間準備的,因爲那裡面不僅有旺仔小饅頭,甚至還有康師傅快餐面,很顯然是從門外的小超市拿來的。
而在牀鋪的下面,則擺放着兩條法式長條麪包,上面插着四五十支點着了的香菸。那個跪着的警察右手拿着一個打火機,正在把一支支的香菸點燃插上去。房間裡煙霧繚繞,如同香火鼎盛的和尚廟。
“姜師傅啊,我給你送煙來了,抽吧,抽吧。冤有頭,債有主,那件事情和我沒關係啊,你千萬不要來找我啊!”警察一邊叩頭,一般小聲磨叨着。
我打開一包紅塔山,抓出四五支菸來湊到警察的打火機前:“來,借個火。”
“啊……”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把這個警察嚇得魂飛魄散,竟然尖叫一聲,扔掉打火機就往外面跑。警察經過我的身邊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睛因爲極度恐懼而向外突凸着。一個警察,竟然這樣膽小如鼠,看來也不用奢望在危難之際他會挺身而出解救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了。
不用問,這個警察曾經參與過當年迫害姜大炮的事情,剛纔聽我說在牢房裡面看到過姜大炮,心中難安,私自跑來贖罪了。我心中很鄙夷他們這種行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想想姜大炮身上那些可怕的傷疤,這羣人真的很殘忍,被嚇一嚇,也是應該的。
我把一整條煙直接賽到牀鋪底下的爛棉絮裡,拍拍牀板,說道:“姜大哥,香菸我給你帶來了,慢慢用。一會兒我就按照你給我的地址,給你的家人去封信。”
也就是在此時,派出所的所長趕了過來,當他看到這個場景之後,劈手就給了那個警察一耳光:“魯大有,你怎麼自己跑來了?”
“我早就說讓你來拜拜,可你就是不聽。我自己就來,你管不着。”魯大有捂着腮幫子,一點也不懼怕所長。
在吳大維的車裡,陳律師問我道:“林先生,你對今天的事情有何想法,是否打算讓我起訴他們刑訊逼供?”
我搖搖頭:“算了,民不與官鬥。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糾纏下去會很麻煩。”
陳律師點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我們如果抓住不放,他們也許會受到紀律懲罰,但是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他們難免會報復。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就難辦多了。”
按照吳大維的意思,打算先送張靜宜回醫院,然後再送我回家。可是張靜宜堅決不同意回醫院去,聲稱幫了我的忙,我應該請客纔對。我正好也餓了,於是決定去吃飯。吳大維和陳律師因爲還有事情要做,把我們送到一家海鮮酒店先行離開了。
送走了吳大維,我立刻打了三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打給我在西安的一個記者朋友,請他立刻動身去姜滿銀家所在的地方走一趟,調查一下是否有這樣一個地方,這樣一個人。如果情況屬實,就以匿名的方式寫一封信,告訴他姜滿銀現在所在的地方。
第二個電話是打給韓娟的。韓娟因爲生氣提前離開了派出所,我想把她找回來,當着張靜宜的面解釋清楚。可是韓娟的電話已經關機,看來要消除她的誤會,還得需要費一番周折。
最後一個電話打給白靈,現在已經臨近中午,快到了我們昨天約定的時刻,我想知道一下她那方面的情況。
電話剛剛接通,就傳來白靈近乎咆哮似的聲音:“林峰,我怎麼對你說的,你難道都丟惱後了嗎?我讓你一天二十四小時保持開機,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麼,我打了八十遍電話都是關機的!”
“白靈,我這裡出了點小小的意外。”其實不是小意外,而是大意外。我的電話一直被警察扣着,當然無法接聽。
“不要對我說你又遇到鬼了。”白靈冷哼了一聲:“你現在在哪裡,我要見你。”
對於白靈的霸道,我已經深有體會了。認識她七八年來,她都是以自我爲中心的,從來都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我看了一眼張靜宜,雖然害怕兩個女孩子見面後發生誤會,但我還是告訴了白靈我現在所處的位置。
張靜宜雙手捧着一杯橙汁,一直靜悄悄的看着我打電話,嘴角帶着笑容,一言不發。
我尷尬的笑:“一個朋友,也要來吃飯。”
“不是普通的朋友吧。”張靜宜放下杯子,從桌子對面站起來,走到我身邊坐下:“我還是挨着你坐,免得別人誤會我們兩個的關係。”
如果張靜宜坐在我對面,我還是可以解釋,矇混過關的。但是如果她坐在我身邊,以白靈的小心眼,我這頓飯將很難吃得踏實。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如此緊張。按道理白靈只能算是我以前的女友,我應該很放得開纔對。可是我心中的確有一種想法,儘量不讓白靈誤解我和張靜宜之間的關係。因此我很爲難,看着身邊的張靜宜,不知道怎樣開口才能讓她坐到對面去。
張靜宜似乎看出我的爲難,衝我溫柔的笑了笑,很體諒地說道:“是你的前任女朋友吧?過一會兒我要怎麼做,是對你柔情似水讓她徹底斷了念想,還是若即若離,給她持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