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也有朝會要開, 進了南天門,便見九層浮空雲盾承託處,一座宮殿凌虛而立, 見正殿門額上, 篆凌霄寶殿四字, 而裡邊金釘攢玉戶, 處處玲瓏剔透, 外邊又有守衛天將,氣勢兇昂。
天上仙卿受鐘聲而來,雲頭聳動, 紛紛落下走進凌霄寶殿,流景再無所事事, 也是管着一方山土的仙君, 朝會要開, 人影要來。
進了凌霄寶殿,仙卿莊重, 可見太上老君,托塔天王,月老等一衆老仙,雖有交頭接耳,卻也不敢大聲, 流景百無聊賴的等着他舅舅也就是天帝降臨, 神思轉啊轉, 思索間, 天帝已經從上而降, 腳踩龍鳳,身後還有衆仙娥, 落在寶座上,有懸掌扇,有捧仙巾。
天帝妙相莊嚴,法身無上,金光閃閃間,是威嚴貴氣。
天帝受衆仙卿拜後,在上面開口說道:“封仙大典近在眼前,衆位仙卿可要協助東華帝君辦好此事。”
不提這事流景還真是忘了,東華掌仙薄錄,凡是人間有修仙得道之人,都是由東華敕封,封仙是大事,天帝當然要站出檯面來吩咐一聲,東華顯少參與朝會,若無重事,他都是待在十三重天上的紫府,再不然便是領着月華遊走三界六道。
便是他不在,衆仙卿也要做足了樣子,朝會散後,太上老君帶着天帝的旨意上了十三重天求見東華,而流景,出了南天門回自己的仙府。
一盞香之後,書雲來書房尋他,說是白宇與景池來了。
白宇趴在玉石上面正探着頭看池中蓮花,而景池卻是坐在一旁,飲酒觀景。
“聽聞你見過月華了。”流景坐下,景池用含着笑意的聲音問他。
流景點點頭:“你消息倒是快。”
“更是聽聞你們相談甚歡。”
流景望向一旁站着的書雲,對景池道:“書雲說的?”
“做了還怕人知?”
流景不置可否:“景池,你確定你沒算錯?月華就是個孩子。”
景池握着杯子,模棱兩可道:“天命如此。”
流景不再說話,是什麼狗屁天命要他對一個孩子下手?天命老仙莫不是傻了?守着天命石都能算錯?
白宇在池邊趴了許久,景池流景兩個都說完一通了,他才走過來:“聽父君說,天帝下旨仙卿們要協助東華帝君完成封仙一事,你何不趁此機會接近月華?”
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去,東華有多精你不清楚?”
“那你是準備坐以待斃?”白宇想了想,別說見東華,就是聽着他名了他都怕
流景飲下一杯茶:“順其自然是最好。”
“呵...”景池輕笑。
流景這個順其自然來的很巧,他們三個還在後院一通瞎聊,打算着去人間走一遭的時候,書雲來報,說是月華來了。
三個連忙端正姿容,讓書雲請月華進來,月華歡歡喜喜的來,看見還不止流景在,有些愣,愣了之後更是歡喜:“流景,我來叨擾你了。”
白宇景池瞧着月華那歡喜的模樣,不禁紛紛側目望向流景,眼裡有些不可思議以及讚歎。
月華快步走來,流景瞧着不忘出聲叮囑道:“走慢些,別摔着了。”要知底下都是玉石,不小心也能將神仙滑着了。
月華樂呵呵的,但還是放慢了腳步,走上亭子,見着了景池與白宇,連忙拱手做輯:“月華見過兩位仙君。”
白宇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又瞧他的確討人喜愛,也是笑眯眯的:“月華仙君怎有空過來?”
月華道:“我趁兄長忙碌,偷偷出來的。”
這跟人間那些揹着長輩偷跑出來跟情人幽會的公子有什麼不同?
月華看了眼景池,問道:“不知仙君怎稱呼?”
景池溫和笑道:“喚我景池便好”
月華又道:“原來仙君便是天命老仙的徒兒。”
景池道:“你也知道?”
“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今日一見,名不如正身。”
景池暗歎一聲,感嘆流景說的無錯,這的確是個大小孩。
流景聽他們說了一會,問道:“月華因何事過來?”
月華這時才說出正題:“再有幾日便是封仙大典,我想請流景你一同前去觀典。”
白宇想,這機會來的也太自然了些!
“便是你不來請我也會前去看看,只是...”流景爲難着。
“只是什麼?”
流景看着月華想了想,終是沒說出來:“無事,到時我便會過去。”
月華狂點頭:“那就一言爲定,我也不打擾你們聊了,月華告辭。”
流景道:“我送你。”
白宇看着流景與月華並肩而走,等他們走出後院時,問景池:“你說的天命是何天命?”
景池神秘兮兮的:“不可言不可說,說多是錯。”
“我你也不說?”白宇驚訝。
景池笑他:“你是我的誰?”
白宇愣了愣,重重的哼了聲,坐在一旁不理他了。
“路上莫要貪玩,早些回去,免得帝君責怪。”到了府門,流景叮囑月華。
月華笑道:“你放心,兄長雖然嚴厲了些,可也不是不講理。”
流景點點頭,又問:“真不用我送你?”
“不用,我走了。”
流景看着他的身影被雲團淹沒才轉身進的府,回到院子裡聞見一絲僵硬氣息,再看看先前還好好的兩個人,這時卻又不知怎麼了。
“你們兩玩的什麼變臉功夫?變得比天還快。”
白宇聽見流景這話,氣沖沖的:“你說說,是不是景池不對,我問他個事,他居然說我是他的誰,你說我是他的誰,能是他的誰?”
流景頓時明瞭:“哦,原是小兩口鬧矛盾了。”
景池笑眯眯的,白宇的臉卻是紅了又白了白了又紅了,然後不理他們兩個了。
神仙雖有辟穀,可歡喜時,仍會用膳吃食,書雲準備了酒菜,用以聊待白宇與景池,三人上了酒桌,又歡喜的喝了起來。
白宇小時候,沒少讓白帝頭疼,偷神鳳的蛋,盜老君的仙丹哄哮天犬,幹下多少丟白帝老臉的事,那時白宇還不是天庭最能鬧騰的,因爲還有個流景墊着底,白宇知道流景比他更能鬧騰的時候不服了,偷偷跑到九重天上找流景比試,結果兩個是臭味相投,相見恨晚,從此在好孩子這條道上是越走越遠,小時候是撩仙女的裙子,長大了是猜仙女會穿什麼色的裡衣,雖然程度上好了些,可是更變本加厲,而那時景池也剛被送上天庭給老仙做徒弟,他本是龍子,也是能翻騰的主,三個兜在一窩,那是一出又一出的戲。
後來天帝眼見這樣下去是害了流景,乾脆送他去九天玄女處學法,這九天玄女與流景那已羽化的母妃是至交,對他是又疼又嚴厲,因此與他們兩個分離了千百年,但那不是很慘,因在那學法的時候,遇着了靜煙,流景因何對靜煙這般好,是因爲靜煙與他一樣,是沒爹沒孃的孩子。
流景還小的時候,對這些沒概念,只是瞧着其他小孩都有父君母妃,而他只有舅舅與舅母,後來有了景池,有了白宇,還有了師父師妹,他也就沒那麼抱怨,可每次去神魔之井看他那已化爲蒼天古樹的母妃時,流景還是想念。
流景的母妃是天庭女神將,一身高深修爲,除了東華與九天玄女,無仙能及,在生下流景後不久,魔皇與妖后大舉來犯,天庭雖將他們隔絕在神魔之井外,可依舊處於對峙狀態,後來流景的母親爲了封印魔皇,打散了他的三魂七魄,將他的肉身封印在神魔之井,而她自己,也因散盡修爲,化作神樹,鎮壓在神魔之井。
流景知道那棵樹就是自己的母妃,隔些時日還會去看她,可他的母君很虛弱,吸收千萬年的靈氣都不能跟他說一句話,上一次她喊他景兒時,是流景兩萬五千歲的時候,而還有一點,無仙知道流景的父君是誰,也從未聽誰問起過,因爲天地精華借胎孕育仙靈精怪的事很多。
流景握着瓊杯,走出了仙府,擡頭看着那廣寒宮,此時玉桂的輪廓清晰,而那樹下,有個正在砍樹的人,正是吳剛。
流景飲了口瓊漿,不知道自己怎麼又想起了舊事,是不是太久沒去看孃親了?是了,上次去看她,已是百年前,那時靜煙剛消失,流景遍尋不着,傷心的去了神魔之井,跟他那千萬年不見得迴應一句的母妃說這些事。
等過些日子再去好了,流景這樣想着。
接引殿內部十分寬敞,身爲天庭七十二殿中的其中一殿,它在閒雲處,影影綽綽,靠近了看才知道閬苑瑤臺,氣派輝煌。
流景並沒有進去,東華在裡面主持封仙大典,流景在殿外站着,用餘光瞄了下,見他坐在高堂之上,下邊一百多位剛得到的男仙,他正目光冷漠,頭頭是道講着天條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