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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 又不想繼續沉默,於是流景先開口道:“最近無事,在這陪你一段時間可好?”

帝休嚇得結巴:“你...你在這做什麼?”

他的話很難理解嗎?:“反正家中無事, 我們也好久不見, 好不容易見着了, 我哪會陪你釣了次魚就肯走?”

帝休就知道他目的不良:“男子大丈夫當以家庭事業爲重, 留在這算什麼?”

其實只要你同意什麼都好算啊:“若不花點時間, 我們怎麼開始?你又如何瞭解我?再則,我那個家,沒你的話算不上是家”這是流景的大實話。

帝休卻不是這麼理解, 以爲流景又調戲自己,當即便是一杯子甩他, 迅速躺下掀了薄被蓋住身子, 捂得嚴實, 流景恍恍惚惚接下杯子,見他這樣流景又不禁懵懂, 這是怎麼了?

“唉,你睡之前能不能先去告訴小莫,那魚是我要吃的,不是真的剁了喂貓,我聽見他磨刀的聲音了。”流景推了推他側起的身子唸叨道。

若不是用薄被蒙着, 帝休這句聲音大的出奇的話可能講出來時口水也噴出來了:“你出去, 要說自己去說。”

“......”不是應該相親相愛, 何以這般嫌棄?

趁他入睡, 流景開啓了術法, 打破陰陽兩界,連通了酆都城找謝必安與範無救, 腳底下的青磚變成了忘川河的景象,見他們兄弟在渡船上,旁邊還有幾個新魂,渾渾噩噩的表情,當陰風吹進連接兩界的入口時,帝休有了反應,眉頭皺着,估計是給臭着了,流景當即手一揮,腥風又吹回了陰間,謝必安在另一邊瞧他這動作是瞧的很清楚,於是說道:“你應該挑個好時辰。”他是在嫌棄流景這般維護帝休。

流景聳聳肩,沒時間跟他扯,於是把重點告訴他:“這段時間我先不回酆都城了,紙月不知爲何變成了豔骨的師姐還住進了帝家,我弄不清楚她的目的不放心。”

範無救十幾年沒聽見這名號了,如今忽然聽見,以爲是自己耳鳴:“誰?衛紙月?”

見流景在那邊點點頭,他表情又嚴肅了些:“大人這回是攤上大事了,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她還找大人。”

連流景都想不明白的事,範無救這腦袋怎麼想的明白,流景只好跟謝必安商量:“必安你怎麼看?”

謝必安聽到衛紙月的名字後就開始沉默,陷入沉思,見流景問他,他又思考了會才說:“我也不清楚,但是這件事肯定不簡單,天庭其他仙家我不敢說,就東華帝君與狐禾公子,定然是關心大人的,此時衛紙月忽然出現在帝家,更在幾年前就潛伏在大人身邊,很顯然,這事是天庭放縱的後果,你若真是放心不下,就在那待一陣子看看再說。”謝必安對於前事瞭解的通徹,流景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現如今聽流景這麼說,當即便想到是跟天庭有關。

他不說流景還真想不起來還有這層關係,十五年沒見狐禾,都快把他忘了,是了,狐禾還是仙,豔骨轉世在哪他如何會不知曉,定然是上面有什麼事情,他被困在了天庭,抽不出身,哈,現在想來這判官的身份還是好點,邊遠地區待着,儘管三不管,還是比較痛快些:“只能這樣了,到時有什麼問題我再告知你們。”

謝必安點點頭,範無救說道:“流景你要小心,即便你現在術法精深,若真與衛紙月動起手來你不一定打得過。”

雖然他說這番話很打擊臉面,但是他這般關心,流景還是感動,當即兩眼汪汪,快要感動哭了撤掉術法,術法撤掉後,房內又恢復安靜,回頭看了眼帝休,他還睡着,想起剛剛見到的那纖細身影,不禁蹙起了眉頭...即便是多年後,都改變不了的敵對嗎?

流景決定找她談一談,用過晚膳之後,趁着帝休回房看書,跟下人問了她的所在,去了她在的院子,帝家還是有些大,要容納幾位客人還是容易,衛紙月在的院子,薔薇盛開,花香縈人,在院門口望去,兩邊花池,密葉翠幄重,膿花紅錦張,便是穿梭而過,衣袂也帶香。

流景會找上門,衛紙月早有預想,所以流景的腳步剛到門口,房門便自動打開,而循着緩緩開啓的房門望去,一道白色身影在桌邊坐着,素手執茶壺,輕柔的倒茶聲,仿若一首曲子。

流景不請自入後,自動開啓的房門又自動關閉,在桌邊坐下,飄着白煙的熱茶也到了眼前。

十多年後,昔日好友見面,卻是無言,唯有一杯清茶。

衛紙月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像是無味卻又深情的飲着:“異地重逢,你就沒話對我說嗎?”

她還真是淡定:“當然要說,只是你要我說什麼?問你過得好不好嗎?你肯定會說,父母雙亡,如何能好。”

衛紙月諷刺的笑:“也只有你纔有臉說這些話。”

流景不置可否,倒是舉杯飲她倒的茶:“我們都知道的事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問。”當時她說的話還在腦海,那時雖然陷入迷濛狀態,對她所說卻是記得。

“那你現在來問我,又不是多此一舉嗎?”衛紙月嫣然的笑,執壺將流景空了的杯子斟滿。

“那不一樣。”流景道。

衛紙月:“如何不一樣?只是因爲死的是與你無關的,活着的是你愛着的嗎?”

無關嗎?既然是無關,爲何心頭會惆悵?:“紙月,我不是這個意思。”

衛紙月又笑,眼裡有荒涼:“不是這個意思是哪個?流景啊,當初我百般維護你,結果你報答我的是什麼?”

“我...”

“說不出來了吧,現在說你不是那個意思你就一點都不覺得諷刺嗎?”

“莨欒說過,木溪不想作爲魔皇而活,我們該尊重他不是嗎?”流景看着她,心頭有些疼。

衛紙月冷聲一笑:“呵...他不想那樣活,既然不想,又何必與母親生下我?你想不起過去的事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我卻得爲了你,親眼看着母親在我眼前死去,流景,你們好殘忍。”

“所以你留在豔骨身邊是爲何?”往事永遠是流景心裡過不去的坎,老人家曾經說過,如果豔骨順應天命,他便能想起過去,可是豔骨轉世了,流景依舊想不起來過去。

爲何?衛紙月啜了口茶,目光劃過一道狠光:“當然是要他死,你記着,不管是幾世,我們纔是該在一起的。”

她的話讓流景心驚,原來她真的不打算放過豔骨,但是從未在她嘴裡聽到關於那三世情緣任何一詞,這時聽着,才知曉已不知是何味:“可是紙月,從頭到尾,我都只當你是朋友。”

“朋友?...哈哈,好笑,當初你爲了我,不惜玩弄他的情感,致使他誤入輪迴,今夜你卻跟我說只是朋友,流景啊流景,是不是在他身邊待得久了點,你就真的以爲,以前的事可以不算數了?”

流景手心的杯子晃盪了一下,茶水溢出,玩弄情感,誤入輪迴...又是哪跟哪的事?:“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不是嗎?”

“過去?過去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因爲刻骨銘心才記得,你失去只是記憶,不是過去,他雖然轉世,可以前對你的折磨,你也忘了嗎?”衛紙月嘲諷道。

哪會忘?與他之事,即便是折磨與痛苦,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那又如何,流景已經做好被審判的準備,過去如何,都與現在無關,這輩子他纔是清醒的知曉自己在做什麼:“那都不重要,我會待在他身邊,直到他願意放下,總有一日,他能敞開心扉對我。”已經沒有再交談下去的必要了,兩人都有各自的堅持,像十五年前一樣,避免不了的敵對。

衛紙月見他起身邁開了步子,也不着急,啜了口茶,用着淡淡一句就將他的腳步留下:“你真是太天真了,到現在你都還沒發覺嗎?我殺他,也是他的天命,不然以他天神的身份,我接近他三年,天庭那幫整日無所事事的神仙會不阻止?”

天命...流景不得不緊張,因爲衛紙月的話提醒了他,難道豔骨的天命也是死?“你到底想怎樣?”流景轉身看她,目光不耐。

衛紙月起身,笑的嫣然:“世上的疼痛,想要感同身受,就只有自己親身經歷一遍,流景,這是我還你的殘忍,像我當時看着母親在眼前死去一樣,我要讓你看着你愛的在你眼前死去,你便知是什麼滋味。”

流景不禁錯愕,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花容月貌,心思如此狠毒的會是當初認識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善良姑娘!“只要我在,便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衛紙月無所謂的笑:“無礙,你守得住他,就看你能不能也守得住帝家人,反正讓他痛苦,多加一道工序,也沒什麼關係,都是一樣的目的,多廢點時間又如何。”

“你怎會變得如此殘忍?”

“殘忍嗎?原來你喜歡天真無邪的我啊,可惜了,當初我那樣子的時候你不珍惜,現在這樣子纔是真的我啊,難道你忘了嗎?我的母親是妖后,父親是魔皇,我會善良嗎?”衛紙月彷彿聽見莫大的笑話,不禁笑出聲,笑的張揚,笑的流景一直不敢承認,這是當初自己所維護的人。

“你走吧,只要你走出這扇門,殺戮就會開始,哈哈。”那像是魔發出的笑聲在房間迴盪,在耳邊迴旋,激盪的頭痛。

這是□□裸的威脅,最可恥的不是被一個女人威脅了,而是流景妥協了,如果她說的沒錯,天庭那幫神仙是想讓豔骨自生自滅的話,他們就不會參與,帝家人雖有自己的命運,卻難免會因外力改變!這是流景不敢賭的事,衛紙月一早就看穿,她所瞭解的比流景想象中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