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看着紙人,一臉傷心:“你騙我?”
紙人點了點頭:“嗯,我騙你了。”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聞嘆了口氣:“那算了,本來我有大量的陰氣,自己用不完,想要送給你的。現在看來,也沒有必要了。”
李聞說了這話之後,轉身就向外面走。
李聞走的不快,當然也不慢。
走得太快了,容易真的走掉。走的太慢了,會顯得比較假。
果然,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紙人把他叫住了:“等一下。”
李聞立刻站定了腳步,但是沒有回去,甚至沒有轉身,而是看着外面的月光,背對着紙人問:“你還有什麼事?”
紙人說:“你有大量的陰氣?”
李聞嗯了一聲。
紙人問:“真的假的?”
李聞說:“假的。”
然後擡腳就走。
紙人立刻躥出來,攔住了李聞的去路:“你要是有大量的陰氣,幹嘛還這麼費勁,來這裡殺女鬼,讓我吸收上吊繩上面的陰氣?”
李聞說:“我那些陰氣,沒有帶在身上,而是藏在另一個地方了。其實你說對了,我確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能來到這裡,完全是因爲那些陰氣。”
“本來那些陰氣用不着了,我打算送給你的。但是你這麼無情無義,我也只能改主意了。”
紙人頓時抓耳撓腮。
李聞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一個老鬼,一個在這種稀薄的能量下,還聚攏起魂魄的老鬼。
死死的寄身在紙人身上,就是不肯死掉的老鬼,可見對活着是很渴望的。
他滿嘴都是什麼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可是也沒見他魂飛魄散。
這樣的人,聽說有個地方有陰氣,肯定會像蒼蠅見了屎一樣撲上去。
果然,紙人問了:“你說的那個地方,危險嗎?”
李聞說:“不危險,挺安全的。”
紙人頓時有點心熱。
如果危險的話,他還要權衡一番。既然那個地方不危險,那麼多好處,幹嘛不要呢?
紙人問李聞:“那裡的陰氣,多嗎?”
李聞說:“你聽說過陰珠嗎?”
紙人頓時臉色大變:“你有陰珠?”
李聞好奇的看着紙人:“你連這東西都聽說過?”
紙人使勁的搓手,對李聞說:“你猜爲什麼整個村子只有我活下來了?”
“其實我剛死的時候,魂魄也很弱,眼看就要徹底消失了。那個年代,死人的魂魄沒有保留超過七天的。”
“我等到第六天的時候,實在撐不住了,就進了棺材。棺材裡邊比較陰涼,躺在自己屍體上面,也算是葉落歸根了。”
“這時候,外面有兩隻厲鬼經過。我聽他們談論,好像說的就是陰珠的事。”
“據他們說,這陰珠太難得了,要怎麼種下去,怎麼澆灌,按照天時地利來收穫。往往種下去一萬枚,只有一枚可以用。”
“據說這陰珠裡面的陰氣,多的像是一條河,你跳進河裡邊咕嘟咕嘟的喝,喝撐死了,撐死十輩子都喝不完。”
“這兩隻鬼說了一陣,忽然有一陣風吹起來,把一張紙錢吹起來,掉在其中一隻鬼臉上了。那鬼伸手扯下來,把紙錢扔了。”
“等他們走了一會,我從棺材裡鑽出來了,結果我發現,這紙錢上面附着着大量的陰氣。我把那些陰氣吸收了,成功的苟延殘喘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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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聞聽了之後,心裡有點震撼:只是沾染到紙錢上的陰氣,就讓他活了這麼久?這麼說,當年的那兩隻厲鬼,很厲害啊。
紙人問李聞說:“你真的有陰珠?”
李聞嗯了一聲:“我有陰珠,藏在一個很妥善的地方了。”
紙人使勁的搓手,然後問李聞:“你讓我幹什麼來着?嚇唬幾個有權有勢的人是吧?沒問題,沒問題,咱們立刻就去。”
李聞說:“彆着急,我先把家人安頓一下。”
李聞快步回到三舅家,看見所有人還都沒有睡。
這種情況,誰也睡不着。
李聞對他們說:“我找到一個院子,挺安全的,咱們去那邊吧,免得在這被人抓了。”
何花好奇的問:“哪的院子?”
李聞說:“這裡有一間凶宅,沒人敢去。”
三舅一家嚇得臉色蒼白:“那裡可不能去啊。那裡邊有女鬼。”
李聞說:“放心吧,那隻鬼已經讓我勸走了。那地方確實有點陰森,但是安全。”
何花抓着李聞的手說:“我怕黑。”
李聞說:“沒事,怕黑就點上燈。”
老婦說:“帶上燈,那人家不就知道里邊有人了嗎?”
李聞笑嘻嘻的說:“凶宅裡邊亮着燈,大夥肯定以爲鬧鬼了,更不敢去了。”
老婦想了想:“這話,也有道理啊。”
李水對他們說:“你們趕快去吧,我去辦點事。”
然後李聞急匆匆地走了。
老婦嘆了口氣:“活人住凶宅,這叫什麼事啊。”
李聞騎着自行車,後座上帶着紙人,兩個人搖搖晃晃,回到了自己的村子裡邊。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按道理說,村子裡應該沒什麼動靜纔對。
不過,今天晚上有點熱鬧。
李聞剛剛進村,就聽見一個大喇叭正在廣播:“李狗剩,李狗剩。現在鎮上正在找你,你最好投案自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和你媳婦,這是什麼行爲?這是自私自利的行爲,這是毫不利人,專門利己的行爲。這是害羣之馬的行爲,這是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的行爲。”
“咱們村,一向是模範村,但是出了你們兩個,真是丟人丟大了。我去鎮上開會,都擡不起頭來。”
“李狗剩啊李狗剩,你連自家婆娘的肚皮都管不住嗎?你給社會造成多大的負擔?你還有沒有一點集體榮譽感?你還知不知道廉恥?”
“我實話告訴你,村裡面已經跟你耗上了。現在鄉鄉封路,村村設卡,你跑也沒有用,你跑也跑不走。就算你跑了,咱們也把你抓回來。”
“就算你跑得再遠,也是徒勞。咱們這一次,雖遠必誅!”
紙人好奇的問李聞:“你殺人了?”
李聞說:“沒有啊。”
紙人又問:“你當漢奸賣國了?”
李聞說:“沒有啊。”
紙人又問:“那你幹什麼了?我聽你這罪不輕啊。”
李聞哦了一聲:“我老婆比規定的多生了一個孩子。”
紙人差點從車上掉下來:“生孩子也要規定?”
李聞扭頭看了他一眼:“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紙人一臉懷疑人生:“這正常嗎?”
李聞問他:“這麼多年,你都在哪呢?怎麼感覺你跟社會有點脫節呢?”
紙人嘆了口氣:“遇見你之前,我那點陰氣哪夠用?整天躲在棺材裡藏着唄,我根本不敢露面,一陣風就有可能把我吹散了。”
“逢年過節的時候,子孫給我來上墳。我聽他們說說話,心裡就挺高興的。不過,我也不敢答應他們。”
李聞笑了:“他們也不敢讓你答應。”
紙人又說:“我聽見剛纔那人說,你多生了一個孩子,給社會造成了很大的負擔,這是什麼意思?”
李聞說:“這你都不明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紙人很感慨的說道:“原來如此啊。現在都是朝廷幫忙養孩子了嗎?”
李聞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
紙人刨根問底:“那怎麼算是給社會造成負擔?”
李聞撓了撓頭,答不上來。
紙人又說:“你到底知不知道?”
李聞:“再多嘴你就滾下去。”
紙人閉嘴了。
李聞載着他到了廣播站。然後直接踹門進去了。
負責廣播的的人還在扯着嗓子喊:“李狗剩,你這種行爲,已經觸犯了……哎哎哎?你幹什麼?我是三隊的隊長,你信不信我讓你今年澆不上地?媽呀,你還敢動磚頭?天吶,打人了。來人吶,殺人了……”
村民們早就被這一通大喇叭吵醒了。
他們裹在被子裡,聽着大喇叭裡面直播打人,不由得興奮異常。
有不少人都在感慨:這個李狗剩,真猛啊。以前怎麼沒看出來,聽說他挺慫的啊。
很快,李聞把三隊隊長打得服服帖帖了。
然後他問隊長:“村長在哪?”
隊長說:“去你家了。”
李聞哦了一聲,扭頭看了看,桌上放着幾個包子,估計是隊長的夜宵。
李聞吃了一個。
肉餡的。
真香。
李聞把包子都帶走了,直奔自己家。
到家門口的時候,李聞發現房子已經被扒倒了。
村長正在嚴陣以待。
顯然,他們剛纔已經聽到廣播的內容了。
村長對李聞說:“狗剩,我勸你好自爲之。你做錯了,就得受罰。”
李聞說:“你打算怎麼罰?罰款嗎?我這房子值不少錢,就算給你頂賬了。”
村長說:“現在上邊收緊了,罰款不頂用了。必須得做手術。乖乖的去醫院吧。”
李聞問村長:“這事,是鎮上管嗎?”
村長嗯了一聲。
李聞又問:“管事的叫什麼?”
村長說:“叫馬組長,怎麼了?”
李聞說:“把他地址告訴我。”
村長很警惕的問李聞:“你想幹什麼?”
李聞晃了晃手裡的板磚。
村長身後的幾個男人立刻圍上來了。
李聞估計以自己現在的武力值,收拾這幾個人也能做到。不過恐怕會受傷。
反正身邊跟着一隻鬼,不用白不用。
於是李聞說:“您老倒是出出力啊。”
於是紙人冷笑了一聲,飄飄蕩蕩的過來了。
破破爛爛的紙人,若隱若現的臉,它不出聲就已經夠害怕的了,更何況有意嚇唬人呢。
村長連同身後的人個個腿軟。
他們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走,但是被紙人攔下來了。
李聞到揹着手走過去,對村長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啊。”
村長結結巴巴的說:“我們……我們就是幹活的,說了也不算啊。”
李聞嗯了一聲,對村長說:“我這房倒了,你怎麼說?”
村長說:“我給你蓋起來。”
李聞說:“你不會故意偷工減料吧?”
村長使勁搖頭:“我給你蓋大瓦房。比我們家的更好。”
李聞搖頭:“那不行,我們家的傢俱破破爛爛的,放到大瓦房裡邊,也不配套啊。”
村長快哭了:“我認識一個木匠,給你做一套傢俱行不行?”
李聞說:“這不太好吧?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村長說:“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當這個官,就是爲你服務的嘛。”
李聞拍了拍村長的肩膀:“我真是太感動了。像這樣不忘初心的人,不多。”
村長看着李聞手裡的磚頭,勉強笑着說:“還是狗剩你提醒的好。”
兩人在融洽的氣氛下分別了。
李聞和紙人向鎮上飛奔而去,只要把這套路再來一遍,事情就解決了,應該挺簡單的。
至於村長,正指揮者那些人給李聞蓋房子。
李聞走了之後,村長坐在一塊磚頭上,對旁邊一個禿頂的男人說:“會計,村裡邊,還有多少錢?”
會計說:“還有不少。你不會是想……”
村長點了點頭。
會計有點發愁:“這不合規矩啊。”
村長瞪了瞪眼:“怎麼合規矩?磚瓦不要錢?傢俱不要錢?人工不要錢?”
會計說:“要不然,咱們湊一湊?”
村長說:“湊個屁,你錢多還是怎麼回事?”
會計說:“萬一回頭有人查帳。”
村長呵呵笑了一聲:“開什麼玩笑?”
他站起身來,一臉嚴肅的說:“李狗剩,是咱們村有名的貧困戶,咱們應不應該幫幫他?合作我們已經合作了很多年了。本村成立了十個大隊。”
“但是這互助兩個字,是不是有點水分?應不應該落到實處?咱們這個叫扶住困難戶。你忍心自己住着大瓦房,讓李狗剩一家住漏風漏雨的土坯房嗎?”
“你忍心吃香的喝辣的,讓李狗剩忍飢挨餓嗎?我們集合全村之力,幫助李狗剩過上好日子,有問題嗎?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是善舉啊。”
“你呀,覺悟還是太低。嘴上的理論一套一套的,從來沒有落到實處。”
會計恍然大悟,對村長說:“我懂了。”
那些正在幹活的人,一臉崇拜的看着村長: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啊。